“……姐,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在听清了张优尔想要的是什么后,郑涵森眼神瞬间清明,抬头犹疑地问,不等她回答又果断道:“不行!那玩意太危险了,我不能给你弄!”
张优尔脸色淡了淡,却也没有太过坚持,只悻悻道:“那就算了。”
郑涵森见她失望,反倒愧疚不安起来,又实在好奇,便缠着问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怎么突然……”
说到这他顿了顿,了悟般神情又添了几分晦暗莫测,压低了声音:“姐,你想弄死谁可以跟我直说,我去动手。犯不着你来冒这种险。”
张优尔眉头一挑,眼中有了几分真实的诧异:“你来动手?你愿意帮我,去杀人?”
郑涵森对她咧嘴一笑,显得十分乖巧纯良:“当然啊。”
又不是没杀过。
他压下心底阴晦暗沉的念头,很是积极地猜测:“是许慎对吧?他这么对你确实很该死,你想报复他也是应该的!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说着他脸上已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仿佛已经想好了弄死许慎的千百种方法。
张优尔心下好笑,摇摇头道:“我没有想弄死他。你别瞎琢磨了。”
最多到时候坑他一把。
“那东西也不是我要,我帮别人弄的。”
郑涵森一脸警觉:“谁?”
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便有些不耐烦道:“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又指望不上你。”
她说着便要起身:“不行就算了,反正除了你也不是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弄到。”
“别,别!”郑涵森慌忙拉住她,低声下气道:“我没有说不行啊,我就是担心你嘛!”
张优尔冷着脸坐了回去,又听他讨好笑道:“什么别的途径?都不靠谱的!你可千万别去找啊,反惹上一身麻烦!”
她斜睨他一眼:“那你会帮我?”
“帮帮帮!”郑涵森满口答应:“我一定帮!但你也要向我保证,那东西到手了你绝对不能瞎碰!”
张优尔脸色这才有了点笑意,点头道:“放心。你也不用直接给我,我告诉你一个地址,送到那去就行。”
郑涵森也放了心。至于张优尔到底要做什么,到底在帮谁,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只不过心里终究还是在意,想着接下来要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看着才好。
再见到段昱青是隔了一天的下午,她下班后在回办公室的时候,在楼梯转角看到他蹲在那里。
他仍是那副带着伤的狼狈样,见到她时眼睛亮了一瞬,又羞愧难堪地垂下眼,慌里慌张地站起身。
张优尔现在面对他时的心绪颇为复杂,暗叹一口气道:“找我?”
段昱青默默点头,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
张优尔只道:“跟我来。”她清楚自己跟他之间迟早要有一次正式的对话。
这学期她有了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进来后段昱青也不多废话,低声道:“我已经……去问过你说的那个,黄教授了……”
年事已高的老教授为人和善,在电话里在听他表明来意后先是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就事无巨细地把当年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语气中不无怀念惋惜以及莫大的恨其不争。
他不能不信。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会是这样……”说到最后,他也只能这样苍白地道歉。
张优尔坐在办公桌后静静听他说,这时才抬眼看他,半晌后慢悠悠道:“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既然已经调查过你哥当年身边关系亲近的人,那他的导师也算是关系匪浅了,按理说你不该漏掉,难道之前你没有想过去找她问问吗?”
段昱青愣了愣,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支吾着说不出话。
张优尔却从他那一眼中瞬间明白了,了然道:“因为你知道我也跟她很熟,若是接触了她搞不好会被我察觉,你的真实目的也就露馅了,是吗?”
段昱青被猜中了心思后更为愧怍,只能木木点头。
“那就更奇怪了,”张优尔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几分锋利:“你若是早知我的身份,为什么不干脆一开始就跟我坦白一切,从我这里了解真相呢?”
段昱青脸色一滞。
她点燃一根烟,在飘散的白雾后眼神迷离,话语却犀利:“这才应该是正常的逻辑不是吗?我那时跟你哥谈过恋爱,说是关系最亲近的人也不为过,他的死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但内里情形我作为恋人应该会比外人知道更多,可你——”
“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也不肯来问问我?
“我……”段昱青沉默许久,艰难开口:“因为我那时刚好查到了你母亲,我觉得我哥的死跟她肯定有很大关联,而你又是她女儿,我不认为你会做对自己母亲不利的事,那样一来很可能从你这里问不出什么真相,反倒打草惊蛇……而且,而且……”他嗫嚅着,似是难以继续说下去。
张优尔冷冷接过话:“而且你也确实恨我。”
气氛霎时死寂。
“你哥死得凄惨潦草,你看到我却过得安逸顺遂,好像完全忘了他这个人,这让你无法接受,对不对?”
他还是太过年少,再怎么掩饰伪装,真切的爱恨也都藏不住,总会从偶尔的某个眼神某个动作,不经意地泄露出蛛丝马迹。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心里给我定了罪。你就想看我倒霉落魄,这样你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不是,我……”段昱青下意识就想否认,但又没有任何充分的论据。毕竟她说得完全正确,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些心底的卑劣阴暗,她都毫不留情地一把翻到了明面上,无处遁逃。
张优尔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道:“我再问你,你真的一直都不知道暗中联系你的人是许慎吗?”
段昱青连连摇头,眼里也多了几分羞愤以及恨意:“我真不知道。”
若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入这个套。
“我之前还以为,是许家的那个大小姐……”他指的是许照怡。
毕竟在月瑟那晚,是许照怡帮着他接近了张优尔。许照怡风评本来就不好,行为举止又总是疯疯癫癫的,她看不惯自家大嫂所以想这么一出来整她,似乎也算合乎逻辑。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段昱青都怀疑背后的人就是许照怡,却没想到她也不过是受许慎指使罢了。
张优尔听得心头冷笑。许慎还是太过自负,以为自己的每一步都天衣无缝,却漏算了人心易变。
若他知道了其实许照怡早已站在自己这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除了这些事,他还指使你做过什么?”
段昱青埋头想了想,又猛地一抬头,脸色极为怪异:“他,他还要我……让你怀孕。”
送往唇边的烟嘴停滞在半途,张优尔呼吸一窒,沉下脸直起身问他:“真是他要你这样做的?”
“所以那次你不肯戴套,就是为了这个?”
段昱青羞愧点头,心下已经涌起惊涛骇浪:当时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倒也没觉得多怪异,可是现在知道了那人竟是她的丈夫,再一细想就让他从心底生出一阵寒意。
一个做丈夫的,想要自己的妻子怀上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太荒唐了!
他白了脸,此刻更是惭愧懊悔到无以复加。
若是她真的怀孕了,许慎打算对她做什么呢?不管他打算怎样,恐怕她都只会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再次慌乱地道歉。
“是我错了……对不起……”他只能反复喃喃道:“我真的太愚蠢,太冲动了……”
张优尔那时也有所猜测,现在听到段昱青亲口承认,很快就想明白了许慎的目的,心下更是寒怒交加。然而她很快平复了情绪,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道:“你确实愚蠢。”
段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