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胆量极大,根本不担心内部不稳的饶乐都督府,亲率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新州杀去。晋王李克用闻报,急令卢龙节度使周德威统率幽燕各路人马迎战阿保机。周德威接到晋王命令,立即领兵救援新州。可是这时新州已经落手阿保机之手。周德威北上途中遇到从新州败退下来的剌史安金全。
周德威问道:“安将军为何退下来?难道新州失守了吗?”
安金全道:“末将无能,让阿保机夺了新州城。”
周德威心中一惊,问道:“阿保机带来多少人马?”
安金全道:“先头部队是卢文进的一万人马,后面阿保机亲率三十万大军。”
周德威冷笑道:“你这是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先记下你败军之罪,随军听用。”
其实阿保机只有七万人马,却号称三十万。他攻下新州,命卢文进守城,却把主力大军驻在城外。周德威来到新州城下,攻城十天,毫无进展。第十一天夜里,阿保机率辽军突然发起反击,把周德威的晋军围困在新州城下。城里的卢文进也率部冲出城来夹击晋军。一场恶战就在新州城下展开。契丹骑兵英勇慓悍,更兼人多势众,把晋军打得七零八落。周德威不敢恋战,带着残兵向幽州退去。阿保机挥军掩杀,直追到幽州城下,把城池团团包围起来。周德威闭门坚守待援。
幽州曾经是大燕“皇帝”刘守光的巢穴,城池修得十分坚固,周德威据坚城固守,十分顽强。阿保机执意要拿下幽州,久攻不下,就再调辽国后备人马来参战,也给辽州剌史张秀实下达了增援幽州的命令。张秀实不敢怠慢,立即率本部二万人马奔赴幽州。
当渤海国右相大封裔来到铁岭县的时候,张秀实早已经率兵南下了。辽河元帅大审理松了一口气,右相大封裔却憋了一口气。大封裔在大玮瑎面前说辽河危急,大玮瑎才让他来督促大审理加强防务。现在辽河警报解除,他是空走一遭,没有任何建树,觉得脸上无光,就想要做出一个举动,创建一点业绩。
大封裔向众将说道:“辽州地方是辽邦入侵渤海国的要冲之地。张秀实建起辽州城,就是辽军东进的桥头堡。陛下命本相来巡视辽河大营,就是要铲除这个桥头堡。我军应趁张秀实南下、辽州空虚之机,把这座新城一举摧毁。”
大审理道:“辽州新城是本帅的眼中钉,肉中剌。既然右相要铲除它,本帅立即发兵。”
大审理亲率一万人马杀过辽河,未经大战,就把辽州新城夷为平地。大审理凯旋而归。大封裔得意还朝。这是渤海军近年来打的唯一个大胜仗。消息传到上京,朝野欢腾。大玮瑎深感欣慰,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百官都上表向大玮瑎称贺,欢庆之声弥漫朝堂。这时副王大諲撰奉命避世一年期满,回到宫中来见父亲。
大玮瑎高兴地说道:“此前那位道士教你避世禳灾,果真是灵验。辽河大捷就是证明,这是你的功劳。”
大諲撰奏道:“辽河将士奋勇,儿不敢贪功。”
幽州是大唐北方最重要的战略重镇,自古以来就是兵军必争之地。大辽国皇帝阿保机执意要攻克幽州,打开进军中原的大门,就不断地向幽州增兵,把国内各部族能骑马的全部作为军队调来围城,使围城的兵力达到二十五万,号称六十万,漫山遍野安营,把幽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晋王李克用深知幽州的重要,在消灭了大燕皇帝刘守光之后,把晋军中最有威望的老将周德威派驻幽州。现在幽州告急,李曜远在魏博与朱温对峙,周德威陷于困境,让李克用万分焦急。他决定立即派平定幽州的李存勖率兵增援。
李存勖提兵北上,一路上提防着辽国骑兵,专选山中小路北进,人马从幽州西南的大房山顺利穿过,来到幽州城外六十里处,先锋部队和辽国骑兵遭遇。李存勖身先士卒,把辽军大将乌拉斩于马下,迫使辽国骑兵后退。
战场移到幽州近郊,李存勖用骑兵打前阵,让步兵在后面拖柴点火造烟幕,大造声势,派人宣传说秦王已经北上,号称秦、晋二王麾下的百万唐军前来增援。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规律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契丹军号称六十万,唐军号称百万,而且辽军久战,已经疲惫,况且粮草供应十分困难,处于再而衰的状态;而唐军则是生龙活虎,斗志高昂,处于一鼓作气的状态。一场鏖战,尸横遍野,最终晋军获胜,辽军败退。阿保机率领残兵从古北口退回辽西。
不过阿保机有一点未曾料错,就算他从饶乐都督府辖区经过,耶律剌葛也未曾派大军来围堵,只是派了些游骑骚扰。这更让阿保机确定,李曜虽然扶植剌葛上台为奚王,希望压制自己,但至少在短期内,剌葛并没有这种实力。
大辽国的辽州剌史张秀实率本部人马返回辽州,发现城池已被渤海人捣毁,气得暴跳如雷,一面派人向皇帝阿保机禀报,一面督促部下重建州城。阿保机立即降下圣旨,命令张秀实迅即恢复城池,堵住渤海军西进的通道。三个月后,一座新的辽州城又出现在辽河西岸。辽军和渤海军重新回到幽州大战之前那种隔河相峙的状态。
渤海军辽河元帅大审理把张秀实重建辽州城之事奏报上京,立即在朝中引起风波。有些官员早就看出大封裔的辽河之行是沽名钓誉,捣毁一座空城并无际意义,可是大玮瑎却对这件事大加赞扬,而且朝野上下也都陶醉于庆祝胜利,就使得那些冷静而又明智的官员不能表达正确意见。可是事实是无情的,不到一年,张秀实又在原地重新建城,先前的胜利化为乌有。于是就有人开始批评右相不务实。
这天朝会上,左相大素贤奏道:“辽国重建辽州新城,却与前番建城大不相同。上次他建城,仅仅是建立一座东进的桥头堡,而这次重新建城,则分明是要来报复毁城之仇。可见上次毁他城池毫无意义,相反却激起辽军复仇的欲望,对我军十分不利。与其损人不利已,还不如相安无事。”
右相大封裔立即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人总不能因噎废食。他能重建,我也可以再捣毁。辽河必有一战,相安无事才是无稽之谈。”
大玮瑎道:“二位爱卿不要争了。辽州之事先放一放。高丽国皇帝王建派使节来,要求以鸭绿江为界,互不侵犯。众卿以为如何?”
大内相大诚谔奏道:“划江为界,就是承认江东归他所有,就等于是把长白山劈为两半,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左相大素贤奏道:“臣同意大内相的见解。”
右相大封裔奏道:“王建既然有意维持现状,就表明他无意再向鸭绿江以西扩张。臣以为抓住时机稳定东线才是关键。”
大玮瑎道:“如何稳定东线,难道要同意划江而治吗?”
大封裔奏道:“现在是辽国东进之势明显,高丽求和之情急迫,两相比较,西线肯定要有战争,稳定东线就至关重要。可以效仿三国借荆州的故事,暂将江东借给王建,待他南下夺取了新罗国土地,再行归还。如果他到时不肯归还,待我军击溃辽军之后,再回头收复江东也不迟。”
大玮瑎道:“此议尚有可取之处。大内相和左相是何见解?”
大内相大诚谔奏道:“三国时东吴最终还是收回了荆州。怕只怕渤海国多的是鲁肃,少的是陆逊。”
左相大素贤道:“只怕王建不肯承诺归还。”
大玮瑎道:“右相,孤王命你为全权大使,去和王建谈判。要声明我方只是暂借,务必要让他承诺归还。”
大封裔道:“臣遵教!”
大封裔来到高丽国都城松岳城,只见城池坚固,戒备森严,街市整齐,秩序井然,倒真有些兴旺气氛,不禁暗暗称奇。被鸿胪馆官员迎入宾馆,有通事官来陪同,所居都是渤海装饰,所餐都是渤海菜肴,所侍都是渤海少女,又不禁暗暗称异。看来这个高丽国皇帝对渤海国文明还是很崇敬的。
次日早朝,大封裔应召觐见。高丽国的朝会是既不同于中原大国的百官列队,也不同于渤海国的百官列坐,而是如同日本国一般,好象开宴一般。
大封裔进殿,直奔御座前,向上拱手道:“渤海国使节参见陛下。”
左右大臣们忽地一下站起来,叫道:“跪拜,跪拜!”
大封裔却往地上一坐,笑道:“我是渤海国王的全权大使,来和高丽国皇帝商讨国事,只能和陛下对座。”
王建摆摆手,让百官安静,然后向大封裔说道:“朕是皇帝,就算大玮瑎来了,也要跪拜,你岂敢不拜?”
大封裔道:“现在的皇帝多如牛毛,我主只能拜大唐皇帝。高丽国是从新罗国分裂出来的一个小国,不过是和渤海国的都督府相当,本大使尊你一声陛下,已经是高抬了,还请陛下不要得寸进尺。”
王建道:“你用词不当,朕不是要得寸进尺,而是要得陇望蜀。”
大封裔道:“请问何谓陇,何谓蜀?”
王建道:“朕要扫平新罗国和后百济国,重振高句丽遗风,统一半岛,与中原皇帝并驾。”
大封裔笑道:“陛下差矣!高句丽国和新罗国即不同姓,也不同族,是风马牛不相及。高丽国和后百济国都是出自新罗国,也就是新罗国的儿子,与从前的高句丽国毫无关系。儿子长大要继承父母的遗产,这是没人能拦得住的。现在新罗国依然强盛,就算有一天灭亡了,后百济国和高丽国谁能继承尚未可知。陇尚且没有得到,望蜀就是痴人说梦。”
王建道:“朕不出十年,必将统一半岛。”
大封裔道:“陛下要统一半岛,雄心可嘉,令人钦佩。渤海国愿助陛下一臂之力,以鸭绿江东地区借给陛下做根据地。待陛下夺了汉城之后再行归还。不过就算陛下一统半岛,与中原皇帝一比,却也不过区区一镇之地罢了。”
王建冷笑道:“原来你是要朕归还江东土地?可是朕却要渤海国归还高句丽国土地。不仅江东要归还,辽东也要归还!”
大封裔沉着应道:“新罗国之前曾是周武王敕封的箕子国,平壤则是汉武帝敕封的乐浪郡。渤海国是中原大国的藩属国,如果我现在代表中原大国来要求新罗国及其儿子国归还箕子国的土地,陛下作何感想呢?高句丽国土地早已尽归大唐国版图。渤海国是从大唐国手中得到了辽东和江东,与高句丽国无涉,更与陛下无涉。陛下要做半岛之主,就应该回到大同江以南。如果现在渤海国与陛下为敌,不仅不肯借地,还要来向陛下开战,陛下就要两面受敌,危在旦夕,统一半岛岂不成了梦中之花?”
王建被大封裔这样软硬兼施地劝说,心中也开始活动起来。他想,高丽国欲成霸业,必须统一半岛,灭亡新罗国和后百济国才是首要任务,为达此目地,就不能再和渤海国交恶。天下土地,只能归强者占有。现在江东土地已经被我占据,只要我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就能永远占有,所谓借用和归还,不过是一种政治游戏。渤海国是为了图个眼前安宁,要求得到一个未必能够实现的承诺,我又何必要较真呢?
当下王建便笑道:“朕感谢渤海国的支持。其实朕要求划江而治,与渤海国主张的借用并不矛盾。借用还不是要划江而治吗?”
大封裔道:“虽然是划江而治,却要有归还之期。”
王建道:“待朕统一了半岛,即行归还。如何?”
大封裔道:“请立文书为凭。”
王建道:“文书就请你和我的宰相去商议。”
大封裔得到了高丽国的借地文书,以为不辱使命,高高兴兴回国述职。大玮瑎看过了借地文书,也心安理得。现在东线大局已定,就可以全力以赴去应付西线。大玮瑎立即降教,命令辽河元帅大审理向辽西施加压力,打掉辽国东进的桥头堡,伺机消灭张秀实。
辽河由西向南的折弯地区形成一个河套,辽州城处于河套的中心位置,无论向哪一个方向渡河出击都是同样的距离,兵屯辽州,可控全局。而河东则处于河道拐弯的弓背上,渤海军沿河布防,就要连营八十余里,首尾相距甚远。这样格局下的两军对峙,显然对渤海军不利。
大辽国辽州剌史张秀实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奥秘,对阿保机在此处建城的决策钦佩不已。他想既然地利在我一边,就要让它发挥威力。于是经常从辽州派出小股游击部队,从北东南不同方向过河骚扰,有时劫掠牛羊,有时劫掠妇女,有时纵火焚屋,抢了就跑,来去灵活,百番不厌,以此为乐。渤海军就要全线戒备,日夜提防,往往是北面的刚赶走,南面的又袭来,疲劳奔袭,常常扑空,战而无功,十分烦燥。
渤海国辽河元帅大审理向众将说道:“张秀实这个无赖,对我军实行疲劳战术,实在可恶。长此下去,我军未经大战,却要被他拖垮。这种局面必须扭转。”
恰在这时,上京来了新命令,要求大审理伺机消灭张秀实。大审理立即升帐点将,要向辽西开战。
第216章 再续盛唐(全书终)
就在阿保机称帝建国、出兵幽州,渤海国忍无可忍、欲打辽西的时候,大唐秦王、总百揆李曜也没有闲着。
随着河北全境光复、契丹被阻幽州、河陇再归大唐,李曜筹划多年的席卷天下之势已成,天下一统可谓只差临门一脚。此时此刻,如何以最小的破坏、最快的速度夺取中原,就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对于朱温,李曜从未小看。他布局近十年,一直把朱温当作“最终boss”,如今终于到了收网决战的时刻,若说心中没有几分激荡,那是再也说不过去的。
对于李曜而言,这一战他不愁不胜,但他要的,却不仅仅只是胜利而已。
他要的是全胜,是完美收官!
从平定河北以来,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李曜除了安定河北局面、编练兵马之外,将几乎整个参谋总部都搬到了魏州,以魏州为大本营,一条条策略开始实施,内政外交,纵横捭阖。
七月初二,第一个喜讯传来: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感秦王之诚”——当然这只是官面套话,实际上是北衙禁军自武关东进、蜀中南衙禁军自峡州东进,双向进逼,赵匡凝摄于河北之战时新禁军威震天下,是以不敢相抗——遂尽举襄、邓、复、郢、隋、唐、房、荆等州,束身归朝。赵匡凝虽是被迫“起义”,但对朝廷而言,山南东道毕竟是和平收复,因此远在河北魏州的秦王、总百揆李曜亲自赶赴长安迎接,以示隆重。赵匡凝继而受封蔡阳郡王(无风注:赵匡凝为蔡州人,此为衣锦荣归之意。),任礼部尚书,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山南东道由此撤藩,朝廷分别派驻各州刺史,秦王、总百揆李曜命总参谋部选派将领赴山南东道整编旧军。
七月二十九,割据湖南的武安军节度使马殷宣布举潭、岳、朗、邵、衡、永、道、郴、连等州束身归朝,李曜仍在长安迎接。马殷相比赵匡凝,实际上还更加主动一些,因此虽然湖南地位不如山南东道,但却受封扶风郡王(无风注:马援出生地为扶风,马殷自称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因有此封,如赵匡凝。另,根据史载事迹分析,马殷对中原正统似乎比较畏惧,因此有这一安排。),任门下侍郞,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湖南撤藩,朝廷分别派驻各州刺史,秦王、总百揆李曜命总参谋部选派将领赴湖南整编旧军。
八月十九,因受北衙禁军、河东镇军、河中镇军甚至朔方镇军四面威压,定难节度使李思谏上表请去节度使职。秦王、总百揆李曜命其去职交还旌节,改任夏州防御使,又命其兄弟三人分任银、绥、宥三州防御使,此四州另由朝廷派驻刺史。定难镇遂撤,庶政、财政之权基本收归中枢,由于该地属党项族内附后长期牧地,因此军事改编暂未涉及,但秦王对党项族可保留的可用于作战的马匹数目做了限制,多余马匹将由朝廷以钱币购买或以货物相易收归中枢,党项各族其余牛羊等牲畜财物,朝廷不做限制、不做清点,朝廷每年另赐布帛千车——该布帛是河中东升新城所产的机织棉布。
八月二十三,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广州刺史、清海军节度、岭南东道节度等使徐彦若自觉病重(无风注:这位是被崔胤逼走的前宰相,从史载来看,品性还不错,而且属于“朝廷的人”。),上表请辞。朝中多有大臣以为当立广州实权派刘隐为节帅,为李曜所斥。当日,朝廷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任命李袭吉为岭南节度使,并兼任安南经略使。为使其安全上任,实掌岭南、安南大权,秦王更特调左右神策卫大将军李承嗣、李嗣恩,领本部大军随同南下上任。
李袭吉离京之前,李曜曾与他有言:“南疆之重,并于北疆,你此去岭南有四大任务,一是稳定局面,二是打击豪族,三是看住安南,四是大兴船业。”李袭吉对李曜削藩之心早有深刻了解,对这番话自是了然于胸。至于大兴船业,他此前曾闻李曜有一诗,其中有“千秋伟业征伐事,万里海疆龙旗扬”之句,因此虽然不知李曜为何如此在意“海疆”,但多少也能窥探其中一些含义。
随后不久,江西钟传、福建王审知乃至两浙钱鏐皆遣使来朝,只是并未有束身归朝之意,李曜知道东南那边如今还算是天高皇帝远,朝廷大军的震慑还达不到万里之外,因此暂时倒也不急,只是随意安置了。
如此一来,天下藩镇,除了李克用之外,无动于衷的似乎便只剩朱温和杨行密二人了。朱温其实也上表请罪了一下,试图缓和一下局势,但被李曜置之不理。至于杨行密,他恢复了上贡,但并未就手中权力做出任何表示。而就连平卢王师范这个早已算是半个李曜的麾下的节帅,此次面对李曜掀起的“束身归朝热”,也不得不做了样子,表示愿意束身归朝,不过被李曜以“军情紧急,王郎尚需为国效力”为由婉拒了。
一时之间,朱温竟突然变得空前孤立起来!
十月初二,李曜在返回魏州后的第十日,下令由河中水军改编扩建的“大唐黄河舰队”突然袭击,攻破朱温白马渡水军大营。朱温闻讯之后,亲率大军十万赴滑州支援。
十月初九,黄河舰队再破朱温濮州水军大营。朱温令葛从周抱病挂帅,领兵五万前往濮州支援。
十月二十一,大唐副总参谋长史建瑭亲率北衙禁军左右虎贲卫,南衙禁军左右圣翊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鹰扬卫及新编原山南东道镇军的左右天枢卫、左右天璇卫合计十五万大军自襄州往东北方向出兵,攻破泌州、威逼许州。朱温万不得已,命杨师厚领兵八万相抗,双方在许州爆发攻守战,许州危急。
十月二十八,大唐副总参谋长郭崇韬率南衙禁军左右飞虎卫、左右天狼卫、左右天玑卫、左右天权卫、左右摇光卫合计十一万五千自潼关杀出,十日内连克虢、陕二州,威逼洛阳。朱温万不得已,从滑州抽调三万人,从汴州抽调三万人,加上洛阳原本的两万守军合计八万,命牛存节、王彦章为正副都统坚守洛阳。
至此,李曜调虎离山之策全方位展开,他充分利用外线优势和兵力优势,将朱温大军全面分散,黑虎掏心随后便到!
这一计策实施的最大难度在于两点:
首先是要有极其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不然的话,绝对无法在黄河以北、关中以东和华中地区三面同时开战。
其次是要有高度统一的指挥默契,不然则容易被朱温各个击破。
当然,论到后勤保障,天下没有谁能出军械监之右。而高度统一的指挥默契,谁能强过拥有总参谋部的李曜军?至于各个击破,并非朱温不想,问题是中原看似很大,一旦被李曜以五六十万大军三面包围,就算击破其中一路,另外两路也足以至汴军于死地——能够周旋的范围太小,而汴州离河北、关中距离太近是两个无法解决的硬伤!
更糟糕的是,偏生就在此时,朱温的正妻,久负贤名的东平王妃张惠病逝,朱温在前线深受打击,一时心灰意冷,不顾诸将劝解,匆匆赶回汴州要见一生挚爱的发妻最后一面。
李曜在魏州闻讯,其实也颇为感慨了一番,但感慨归感慨,大好机会却不容错过。他当即下令,极尽全力迷惑滑州、濮州南面的汴军,对其造成唐军将趁朱温丧妻之际大举南下。同时亲率北衙禁军左右天策卫、左右羽林卫,南衙禁军左右疾风卫、左右雷霆卫合计十二万精锐配合隐蔽南下的黄河舰队自黄河下游的杨刘(无风注:今东阿。)渡河,回戈一击,偷袭郓州得手。
李曜所领,尤其是天策二卫、羽林二卫,实乃唐军精锐中的精锐,他抛下行军略慢的南衙四卫,连夜不停地西进,闪击濮州。待朱温得知消息时,重病挂帅而又只有五万兵力的葛从周已经丢失濮州大营,葛从周一生征战,从未有此大败,自觉晚节难保,竟然自刎当场,节烈可见一斑。李曜得知消息,亲自收敛其尸,郑重封馆,下令将之送回其鄄城(无风注:就在濮州)老家厚葬,甚至墨敕赠其为鄄城县公,亲笔为其墓碑写下“恪尽职守”四字评语。消息传开,汴军士气更落,不少汴军将领心思生变。
李曜厚待葛从周的“善举”传开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葛从周义子、梁军年轻一辈最著名的大将谢彦章(无风注:不是王彦章。),他本就因为葛从周的喜爱而极受朱温器重,因而引起许多老将甚至朱温几个儿子的不满,在汴军中颇受排挤,当初只是因为有葛从周在,是以能护其安全,如今葛从周一死,他自知不容于汴,又见汴军已无回天之力,遂收拢濮州左近残兵向李曜投降。
李曜一是知道谢彦章实有才能,算得上是葛从周的衣钵传人,二是知道此人同时还承袭了葛从周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气度,因此当即用其为河中节度副使,命其率已经南渡黄河到达濮州的唐军西进阻挡滑州汴军回援汴州,及接应滑州白马渡以北唐军南下。谢彦章深感信任,二话不说,领兵向滑州进发。
与此同时,李曜再次丢下大军,率北衙禁军四卫六万(无风注:已经损失了一万多,来不及补充。)马不停蹄地冲着汴州掩杀过去。
东路另一边,王师范也未曾闲着,派麾下大将贺瑰会同李曜麾下大将魏逊合攻已经几乎被抽调一空的兖州得手,继而进逼徐州。十二日后,徐州守军得知中原战局,知朱温已无回天之力,遂向魏逊开城投降,徐州克定。
十一月初九,唐汴许州会战结束,由于杨师厚的顽抗,为达成李曜此前的全线布局,史建瑭不得已动用了“禁器”火神雷,几乎摧毁了整个许州城,杨师厚自问无幸,意图自尽,被牙将所救,后被俘。也不知史建瑭用了什么办法,竟将其说服归降,于是出面收尽汴军降卒,仍得四万余兵,皆暂隶史建瑭。史建瑭遂留一卫驻守许州,大军继续往北,作包围汴州之势。
洛阳方面,郭崇韬此前已经受命对洛阳“围而不打”,而恰好牛存节与王彦章得到的命令是“坚守洛阳”,因此战局最为平稳,双方几乎呈现出“静坐战”的节奏。
随着朱温从丧妻之痛中回过神来,战事已经无法逆转。尤其是李曜亲率的北衙禁军主力猛然杀至汴州,朱温就是想命滑州守军南下救援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滑州已然被水陆夹攻,谢彦章为了证明自己,使尽浑身解数,将滑州近十万汴军一举击败。汴州附近最后一支汴军大军四散逃逸,但由于朱温的黥面政策,这些士卒逃无可逃,被抓获者十有八九。
十二月十二,汴州城破,自朱温以下,包括敬翔、李振等在内一体成擒。朱温本人带领最后残军试图逃往洛阳,被火龙骑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