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鼓鼓囊囊的, 装的却不只是早已没有香味的香料,还有一团在十年前的雨夜里掉落在法定寺,最后又被她失魂落魄地拾起的红绳。
当年秋臻将这截红绳戴在她的手腕上,替她亲手串起了从危急之中平安脱身的希望。如今,这红绳上串的早已不止是一人的心意,而她将这截红绳交给易君笙,目的自然也不言而喻。
“你们四人, 也要平安地到达继明山庄。”
话音落下之时, 易君笙也眨了眨眼, 将香囊紧握于手中。
她们之间无需再多言,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执手前行, 那无论前路如何,她们都会在继明山庄再次相见。
秋望舒的身影折进易君笙的眼中,从一开始的沉郁化为了一片柔和的暖光,易君笙于是点了点头,再次露出了最初那从容而温和的笑容。
“我们继明山庄再见!”
她的语调仿佛将众人拉回了她们从中都出发的前夜,只不过当时的她们还是朝光榜上有名有姓的英侠,如今却成了背信弃义的叛道反贼。
一股荒谬又奇妙的感觉袭上众人的心头,在对视过后,林恣慕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来。
笑声中有无畏也有洒脱,林恣慕抬起玉小茶的手,一如既往地嘲讽道:“这话,还是等一个不落地到那儿再说吧!”
十日后,众人骑着在平雨镇买来的马一路快马南下,终于还是赶在武林盟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到达了荆州与濮州的边界。
荆濮边界是一个偏僻的小镇,镇中人家与南溪镇差不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阴雨,人们的脸上也总是蒙着一层阴翳。
出了这小镇,便要走上前往濮州的山路了。这一路上,她们易装为习武男子,凭着谨慎和灵敏的身手,平安地走到了荆州边界。
因为刻意绕路避让行人,再加上她们眼中生人勿进的意思。到现在走了这许多路,都无人敢与她们主动搭话。
然而就在牵马从偏僻巷中出来时,却有一个在路边乞讨的老妇人主动叫住了玉小茶。
一个缺口的木碗伸到玉小茶面前,玉小茶吓了一跳,然后便听那老妇人颤声乞求道:“行行好,赏老婆子一口吃的吧。”
这婆婆看着可怜,玉小茶虽谨记叮嘱不与他人搭话,但也忍不住低头多看了那老妇两眼。顾不得多想街上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拦住她们几个生面孔,玉小茶皱着眉头,下意识就想将手伸入钱袋中。
不过在碰到钱袋时玉小茶还是停住了动作,意识到了异样之处。
就在她纠结着要不要给出几个铜板的时候,她的手却被秋望舒拦住了。
走到玉小茶身前,秋望舒用带着些许冷意的眼神仔细地观察起眼前的老妇人。
她的身型佝偻,浑身脏污,偏偏一双鞋却干净得不沾半点泥泞。那抬着木碗的手臂也不似寻常老人般枯瘦,而且秋望舒还敏锐地察觉到,即便盖着粗布,此人的右臂也比左臂健壮许多。
这看着不像是乞讨之人,倒像是个常年耍刀弄剑,即便易容缩骨,也盖不住一身杀气的凶恶之人。
不欲在明处暴露自己的身手,秋望舒拉着玉小茶后退两步,紧盯着那“老妇人”道:“老人家,我们的钱财不在此处,不若你随我们来,我们取些铜板给你。”
闻言,那“老妇人”先是身形一僵,随后竟一改方才凄苦的脸色,抬头用阴冷的目光看向引自己入巷的秋望舒。
人和马都在这儿,钱财还能在哪里?意识到她们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份,那“老妇人”也不再伪装,将那讨饭的木碗一扔便不管不顾地朝几人扑来!
那不沾尘土的脚在地上轻点,下一瞬,此人便已跃至秋望舒身前!
更星剑即将出鞘,他却不急着亮出武器,只是不停运气出掌,想要阻止秋望舒出剑!
只是他的掌法缠人,却还没到让秋望舒无暇出剑的地步。
抬掌用刀鞘将此人拍开,秋望舒自剑鞘中抽出更星剑扫向此人身前。
剑锋在粗布上划出一条口子,那人再不想亮出武器也只能咬牙伸向背后了!
只见此人在背后的穴位上一点,方才那身型佝偻的老妇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取而代之的一个比秋望舒高出一头之人,此人虽已抽出了一柄一臂长的大刀,但面上却还顶着老妇人的易容,这就不由得叫这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了。
“什么鬼东西!”
在嫌恶的叫声中,玉小茶抬伞攻来,而秋望舒也看准那人躲避凤凰伞的空档出手,用剑脊钩向了那人下巴和脖颈的衔接之处!
只听“撕拉”一声,那人还来不及反应,他那拙劣的易容便已被秋望舒反手扯下。在他慌忙站定后,出现在几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张刀疤覆面的武者面庞!那刀疤横亘一张杀气腾腾的面庞,而苏临镜也在此时意识到了此人的身份。
“鬼拍手!”
鬼拍手,是当年在中都武林颇有名头之人。他虽使得一手好刀法,却一直无法跻身七侠之列。最后,在又一次输给冰心剑素妙源之时,他走火入魔,放火烧了自己的房子,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