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地与玉小茶对视了一眼,林恣慕没有饮酒,而是借着身侧秋望舒的遮挡,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自己的水。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而她的直觉,也鲜少出过错。
酒宴开,众人面前端来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与这一路上她们吃的饭菜不同,这些菜,既有宴请宾客的细致又不缺一股家常的烟火气,一看就知道是细心之人精心选定的菜品。
只是,这菜虽好,但在心事重重的几人口中就没什么滋味了。
心不在焉地夹起了一筷鱼肉,还没有送进嘴里,便听见座上的丁凌泉笑着向她问起了和进城时那些弟子问的一样的问题。
似乎是突然想起此时一般,丁凌泉单手持盏,关切地问道:“临镜,此次你们经过继明山庄,可有被庄内之人为难?”
话音刚落,身旁的斯玉声似乎也对此事来了兴趣,只见他放下筷子打趣道:“比起为难,丁盟主难道不该先问问庄内是否当真藏有万骨枯的恶徒么,毕竟在座的没有一个人进到继明山庄中过。”
这两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让她为难。
若是说真话,她们必定会被追问继明山庄庄主手上的剑法之事,但若是在此事上坚持撒谎,却更容易引人怀疑。于是,在思索片刻后,苏临镜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庄内当真有万骨枯的四人,但是因为没有见到庄主,也没有取到《息缘剑法》,我们并未起什么冲突。”
持盏的手指突兀地松开来,“是么?”
眼中的笑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嘴角还是温和的弧度,可丁凌泉的话语中已不见温柔和关切。
“可我却听说,有人在濮州南溪镇,看见了多年未见踪迹的青临门独女,李砚青。”
“还看见你们将李砚青,带进继明山庄。”
两句话如同惊雷砸在她们的耳边!
没有料到丁凌泉不仅清楚李砚青的事情,而且还毫不顾忌地主动提起她,林恣慕震惊地屏住了呼吸,而苏临镜也不敢置信地攥紧了筷子,后背因为惊讶和紧张而僵到了极点。
为什么……她难道,一点都不怕当年青临门灭门的真相被人揭穿么?
目光中逐渐聚起逼问的意思,丁凌泉半是痛心半是不忍地看着垂头的苏临镜:“临镜,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视线缓缓地转向了苏临镜身后的人,丁凌泉一字一顿继续道:“或者说,你们是在替谁隐瞒什么?”
此话一出,易君笙的手也顿在了酒盏边。
她们的猜测在此刻得到了确认,可是她们面前也摆上了一道选择。
丁凌泉并不点名李砚青的庄主身份,是因为她要用这样的方式逼她们做出选择。
是坦白她们见过作为庄主的李砚青,再交出剩下的几卷,还是就让她当着武林正道的面,揭破秋望舒罪侠之女的身份。
声音紧绷到了极点,苏临镜站起身来,挡住了触到自己身后的视线,默默地喊了一声:“丁盟主”
就算秋望舒不是她早已放在心中的伙伴,她也不能放任她们用莫须有的罪名审视她。
思索间,祝融潜却愈来愈沉不住气。早在入中都之前,他便收到了丁凌泉的来信,信中虽未点明方才的那一番话,但也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原本就压了一路的气,到了这会儿便一股子发了出来,“临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祝融潜压不住脾气,要在众人面前训斥自己的爱徒,丁凌泉又赶紧收回目光,端出盟主的架势劝道:“祝掌门,我想这其中应该有误会。”
“我相信临镜,以她的品性,做不出欺瞒正道之事。”
“欺瞒”二字被她不轻不重地咬在舌尖,丁凌泉话锋一转,为难地继续道:“只是,李砚青是当年青临门灭门案中唯一幸存的人,你们将她送进继明山庄中,是不是在途中,受到了什么人的蒙骗?”
这一番话,看似在替他们找理由,可是五人都能察觉出话语中似乎有更深一层的意味。
受什么人的蒙骗……她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标,难道不是秋望舒,或者说……不只是秋望舒么?
祝融潜明白自己这徒儿的品性,只是说到底,他更在乎的,是苏临镜能不能担起潜龙门的脸面。
座下之人毕竟是自己的首徒,即便再是怒火中烧也不能叫这场面过不去。将腹中怒火压了又压,祝融潜话中有话地提醒苏临镜道:“临镜,你不仅是这五人之首,你还是潜龙门的首徒,担的是潜龙门的脸面,你必须解释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比起提醒,这看起来更像是威胁了。
丁凌泉想将他们和继明山庄拴在一起,祝融潜又想让她和其余四人撇清关系。
心中的情绪愈发汹涌,苏临镜竟在此时萌生了不想顺从师父的心。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祝融潜时有这般强烈的抵触,逐渐握紧了拳头,她不卑不亢地迎上祝融潜的目光,出声反问道:“师父,您要我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