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黑夜闷雷惊声，雨滴顺着玻璃窗急速落下，迅疾的雨声很快吞没街道上所有的嘈杂声。
  车窗模糊一片，方渊明打开雨刷器，手按在方向盘上没有动作。
  他在等林语施的回答。
  副驾上的女人此时呆呆地看着车窗，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过得好吗？”
  阔别多年后正式的寒暄，简单又刺心。
  这是她变回苏瑜后，对方渊眀说的第一句话。
  林语施看着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节上的戒指尤为刺眼。
  即使知道他身边已有人陪伴，还是忍不住为每一次两人短暂的独处而喜悦。
  细密阴暗的心思见不得光，她怕自己越陷越深，选择所有结束后抽离这段本不应发生的故事。
  只是她低估了对方的执念。
  “小远，对不起。”
  第二句，是莫名其妙的道歉。
  都不是他想听到的。
  方渊眀一直盯着前方，上车后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像是故意避开她不复从前的脸庞。
  可这样却听出她的声音变化，不似从前那样轻快，多了些陌生的沉稳。
  沉稳一词，曾与她没什么关系。
  心里开始抗拒她即将说出的第三句话。
  准确来说，是害怕。
  方渊眀看着手机屏幕亮起，毫不犹豫地按了关机。
  “不问问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林语施的隐瞒得很好，所有的程序和身份都被被人重新包装过。
  以她的能力，做不到这些。
  “我一直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或早或晚罢了。”只是没想到在离开前就被发现。
  就差一点点，她就会登上飞机，大洋彼岸有一个全新的身份等着她。
  那时就算他发现后，也于事无补。
  她早已习惯被安排摆布，这一次偷偷回来算是她第一次反抗。
  “还要去机场吗？”
  “去，机票还挺贵的，不能浪费……”林语施还是保持着轻松的语气。
  “我爸给你的安排你就只会接受吗？”方渊眀此时压抑不住内心的喧嚣，当他查到机票的账单源头，心里的猜测就已经尘埃落定。
  照片拍到苏家门前的人，正是陪在苏父身旁多年的助手。
  “你为什么选择听从他，却不来找我，不告诉我？”大雨瓢泼的声音充斥着耳边，质问的声音不自觉地调高。
  早点来找他，会不会不一样呢？
  “一直以来，我的选择都是你的那边。”
  天空骤然发出一道剧烈的白光，照亮的一瞬间，林语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眼角微红，看向她的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情绪，无一不显示着，他的不理解，他的想念。
  假如这道闪电可以将她裹挟转回几年前的夏天，选择是否会不同。
  “我要回酒店收拾东西，下雨路上会堵车，需要提早出发。”林语施的手放在门把上，外面大雨滂沱未见减弱。
  “即使现在外面下雨，也急着要躲开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来敲我家的门，苏瑜，你变了很多。”
  变得他分不清这次的离别，她究竟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方渊眀没等她打开门，一脚踩下油门，车横冲直撞地飞速驶向远方。
  苏瑜颤抖着手系上安全带，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微微皱眉，目光紧紧锁定前方，眼里尽是冷寂与点点怒意。
  车灯照着前方的路，朝着偏僻安静的方向开去，偶尔会有几辆车经过，雨势渐渐变弱，车速却越来越快，车轮震响声在寂静中撕扯，带着他们朝无尽的黑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