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诗怡出手,心里有点数的人已经主动请辞,顾朗当然是痛快放行。至于那些赖着不走,企图混过去的,背后必然有复杂的利益集团,实在退不了。
循着这条线顺藤摸瓜,肯定有更大的收获。要是能挖出几个“老虎”级的家伙,新帝登基就有好彩头啦。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现在是有点门路的中央官员都知道,建元帝即将退位养老,太女很快要正式登基,成为国家的新主人了。
任凭他们的内心如何复杂,都不可能阻挡女帝的大势。这朝中逐渐崛起的女性政治力量,也在向他们的位置发起冲击。
所以这时候,了解、讨好未来的新帝就成了头等大事。毕竟谁也没想到,她升职的速度这么快啊。
林直霄感慨道:“如今一张能进外场的邀请函,都被炒出大兴城一套宅子的高价了。”
这是诗怡登基前,最后一个还能随意胡闹的生辰,宴席地点不在皇宫,在平康坊主题乐园的三期工程内。
没错,她这次依然是奔着行销宣传的想法去的。办场宴会要花那么多钱,不从其他地方赚回来怎么能行?
乐园三期很大,即使诗怡只是圈出某个区域,也要分内场和外场。
内场是宴会核心区,诗怡大部分时间在此活动;外场的娱乐设施和游戏环节更多些,更像是派对的氛围,内场的客人们偶尔会出来活动,诗怡会出来露脸至少一次,以此接受各位宾客的祝福。
内场的座位不多,以皇室成员和朝中重臣为主,诗怡的同窗好友、东宫团队的核心骨干也有些名额。但仅限本人,连他们的家眷,都只能在外场嗨皮。
因此,内场是绝对混不进去的——不需要检查邀请函,内场只刷脸。
在这么严格的审查下,凭票入内的外场就成了众人争抢的目标。
哪怕只能远远地瞧见太女一面,但万一就碰上哪个出来透风的内场大佬了呢?
再或者,如果诗怡不止出来一次,还被他们偶遇了,只要能搭上话,被她记住名字,那就是血赚。
诗怡能理解他们的心理,别说邺朝的考试选官制度还不算落实得太彻底了,哪怕在现代,谁能说和国家领导人攀上关系没有好处呢。
所以……“价格还有上涨空间,至少能翻一倍。”
这话是谢时序说的,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这也是诗怡“发明”的新玩意。
外场的邀请函从未公开售卖过,目前市场上可交易的票,基本来自内场客人的家属,以及身为主办方的东宫主动放出。
自己当黄牛什么的,对诗怡和谢时序来说可太熟练了。因此谢时序才会说,还有很大的割韭菜空间(。
论如何捞钱这事,林直霄的经验肯定比不上谢时序。
他在心里哼了声,随后转移话题:“谢学士为何戴上眼镜了,以你的年纪,不该视力有碍啊。”
谢时序淡淡道:“这是普通镜片,只起装饰作用。我身体好得很,不牢林詹事费心。”
“倒是林詹事你,目前还在长高的重要阶段,要注意营养啊。”
林直霄听得想磨牙,这和“乳臭未干”分明是差不多的意思,谢时序又在年龄上占他便宜。
他忍不住回击道:“既是好端端的,戴眼镜作甚?为了好看吗?”
“对,为了好看。”
谢时序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又凑到诗怡眼前,“殿下,臣的姿色如何,能否让您赏心悦目?这金丝眼镜,还是您最喜欢的那副。”
林直霄:……
诗怡:……
诗怡伸出食指,抵着谢时序的额头将他推远。
“我这还有奏摺要看,别来烦我。”
谢时序叹息一声,却是自然地坐得更近些。
他在她耳边说:“殿下,你变了,你以前会摸着我的下巴说小郎君当真貌美,叫我给你笑一个。”
林直霄:?
林直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种、这种浪荡之语,怎么会从太女殿下的嘴中说出来,谢时序他一定是胡编乱造的吧!
诗怡有种黑历史被拿来公开处刑的羞耻感,她瞪他一眼,那时他俩才多大啊,加起来还不到十岁。
这种事在童年叫玩闹,长大后肯定是调/情了。诗怡还以为小正太可以逗着玩,谁知道他记忆力这么好。
在林直霄的视角中,太女仅仅是瞪了谢时序一眼。她不仅没拒绝他的靠近,甚至连呵斥一声都无。
林直霄:心碎了qaq
伤心的小林寻了个由头,便起身告退。沉迷于工作的诗怡没多留意,直到沈茝进来汇报工作,她才重新把头抬起来。
沈茝看这屋里少了人,原本该在此的林直霄不见身影,就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谢时序。
谢时序泰然自若,由着她看。
他知道自林直霄入职以来,沈茝就对他照顾有加。这里面固然有朱娘子带来的好感加成,但要说沈茝毫无私心,那是绝不可能。
呵呵,太女马上要登基了,这新帝心中第一人的位置,他绝不会让步半分。
诗怡:……
她就知道,这两人斗了这么多年,哪怕发展出友情,亦敌亦友的成分里也充满了塑胶味。
随他们吧,诗怡不会傻到觉得底下人一点私心都没有,那他们为自己做事,是图什么呢?
只要别耽误正经工作,这种职场+宫斗的明争暗斗,她通常是装作不知道的。
不过,他们今天的眼神交流倒是有点奇怪。
等沈茝汇报完工作离开,诗怡就问谢时序:“你和菜菜又怎么了,私人矛盾我不管,可不许挑起党争啊。”
这个话题很严肃,谢时序立刻坐直身体。
“臣誓死忠于殿下,殿下心向何处,臣前进的方向便在何处,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行径。”
诗怡嗯了声,继续追问他缘由。
谢时序道:“殿下怎么只问我?分明是沈茝,想对您使美男计,好方便日后吹枕边风呢。”
诗怡:……
诗怡扶额:“菜菜不是那样的人,她若真有这心思,早就把回纥的郎君带回来了,能轮得到林直霄么。”
谢时序自然也不是真的要给她扣这个罪名,他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但诗怡不信,他就越说越委屈:“臣在外辛苦奔波,风餐露宿,心心念念都是殿下,可殿下倒好,还向着外人说话。那林直霄是什么心思,殿下当真看不出来么?”
诗怡上下扫了他一眼,好浓的茶香啊。
但他这些年的辛苦和功绩都是真的,想到这里,诗怡心肠又软了几分。
如果她是旁观者清,就会看到谢时序头上顶着四个字:恃宠生娇。
诗怡解释了句:“你想多了,小林对我就是追星的心态啊。嗯,追星就是……就是追逐天上的星星,很仰望、崇拜的意思,不会落地成世俗的感情。”
虽然也有女友粉男友粉什么的,但绝大多数都是口嗨啦。
谢时序没见过追星族,他理解不了,只觉得诗怡在这种事上太单纯了,根本不懂男人。
他继续展示茶艺:“殿下心中坦荡,又怎知旁人觊觎。臣既为殿下心腹,理应为殿下鞠躬尽瘁,排除隐患。”
“他们都贪慕荣华富贵,不像臣,只会心疼殿下。”
诗怡:……
她真的快绷不住了,谢时序到底看了多少小说话本,连这种经典发言都学会了!
诗怡无奈叹道:“知道了,我对小林没那方面的想法。如果他有,我会找他说清楚的。”
“小林的名字都是我起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是我们东宫培养出的人才。你不许针对他啊,要是你让他干不下去,以后他的活,都由你加班来做,绝对能把你累死。”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时序满意了。
殿下还说,“我们东宫”。
算了,他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如此稳固,也不好太过计较,失了风度。
一个小孩而已,他都不放在眼里的。
第69章
在诗怡找林直霄聊天后, 东宫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诗怡安慰他:“你年纪还小,过几天就想明白了。像你这种从小听着我名字长大的小孩,要说产生男女之情什么的,那才叫奇怪呢。”
也就是他们年岁相当, 才让小林产生了错觉。
林直霄闷闷地点头, 不好意思地和诗怡说, 其实他也没想过那些。
只是吧,看见谢时序回来后和她这么亲密,他心里就很难受……
诗怡眨眼:“没想到你还是个毒唯啊。”
“毒唯,作何解?”林直霄没听懂。
诗怡没法和他解释这个,当然是随便敷衍过去了。
干嘛要谈情说爱啊,大好时光当然得用来拼搏事业啦!
只是吧, 诗怡志在事业,其他人却紧盯着她的内院不放。
太女即将登基,满二十岁后肯定得成亲吧?太女将来也不能就守着“皇后”,而且身处女帝的后宫,有没有希望干政呢?
当年支持沈茝袭爵的女子游行带头人,就曾是陛下宫中御女。如今唐晚凝都穿上官服,光明正大去著作局做事了, 男人瞧见她的例子, 对女帝的后宫自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热情。
这选秀已经停办许多年,陛下也没有为太女重开的意思,但没关系, 他们可以自己找门路。
诗怡的十八岁生辰宴, 就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时机。若能赶在女帝登基前被看上, 那也算是“潜邸旧人”,将来的位分肯定能比新人高几阶。
当事人并不知情, 顾朗乐于看戏,沈茝积极拱火,只有谢时序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宴会宾客陆续进场后,谢时序看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年们,几乎快把后槽牙给磨碎了。
谁允许他们穿成这样进来的?不知道守男德吗,只会招蜂引蝶的东西!
这些人都在外场等待偶遇机会,谢时序则在内场紧紧跟着诗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黏性比牛皮糖还强。
诗怡就很无奈:“我的谢学士,别老在我身边转圈,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吗?”
当然是有的,只是吧,瞧着这四面八方投注来的看戏目光,谢时序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带诗怡去到僻静处,开门见山地说:“殿下登基在即,还有一重要位置悬而未决。臣斗胆毛遂自荐,不知殿下心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