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
好家伙,还占先机?那二人一旦结了盟,背后再加一个霍长歌,中都必要大乱了!
谢昭宁让霍长歌一语又骇停了脚步,一时间竟不知他是该忠于南晋与职责,将背上这唯恐天下不乱的祸害一把扔出去,还是继续听他这适才与之定过情的恋人胡言乱语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所以呢?”谢昭宁简直一头如麻,没好气得直白问她,已是破罐子破摔,想瞧瞧她还能说出怎样惊世骇俗的话来,“你到底打的甚么主意?”
霍长歌见他直到此时还未恼,已是纵容她纵容得紧,便甜甜笑出颊边一对娇俏梨涡,轻声与他道:“简单得很,我说了,我不要陛下的命,只他做过错事却是要受到惩罚的。你当前朝也是要他性命么?”
“难道……不是么?”谢昭宁越发疑惑,却见霍长歌抿唇复杂一笑,亲昵得蹭着他颈窝摇了摇头,蹭得谢昭宁脖颈又热又痒。
霍长歌如今越发能懂前朝那位公主内心真正的诉求,她前世家破人亡,过了起初想活剐了连凤举的念头后,只觉他干出如此狠辣龌龊的事情,一死才是便宜了他,纵使他死上千百次,亦换不回北地任何一条人命来。
他要的是于世人眼中留存一个“霁月风光”“仁义孝悌”“圣贤一帝”的好名声,她便该让他在活着的时候,眼睁睁瞧着他干过的事情如何被翻于台面之上,为百姓所唾弃,名誉扫地才是让他能够受到的,比死还难过的惩罚。
霍长歌那时整日擦着她爹那把名为“长风”的佩剑,心道若是连凤举能认出此剑来,她便不杀他,她只需他一封罪己诏,昭告天下他曾犯下过甚么不为外人言道的罪恶,以此告慰幽州数万冤死的亡灵,为他们的死正名。
虽说着他以名誉换一命,想来剥去他仁善宽和的外表,露出假仁假义的内心,夺了他圣贤一帝的好名声,现出他阴险狠毒的真实,让他再安稳坐不得帝位,失去己身所有的荣耀,活着受那日夜的煎熬,才是大快人心,更何况,那样的他本也活不久……
霍长歌前世最后五年,夜夜难眠,只反复梦到北地枉死之人如幽魂一般四处飘零,而那位前朝公主原有胡人血统,祖辈信奉的神教教义之中亦有一条——即无辜枉死之人,死后无法得到安息,需家人为其正名,还其清白方可重入轮回。
“前朝皇族死得那样冤,那位公主求的原不是晋帝的皇位亦或他一条性命,而是她兄姊的安息,她杀连凤举非是仅为了复仇,却亦是以杀戮宣泄与惩罚自己的无能——无法为兄姊之死正名的无能。”霍长歌与谢昭宁轻声认真道,“故,晋帝若是愿出罪己诏,与天下万民坦白当年旧事隐情,着前朝遗族之死真相大白,再禅位旁人,那位公主想来是不会要他性命的。”
“毕竟这汉家江山,原是在前朝手上丢了的,却又是晋帝率众乱世之中力缆狂澜夺回的……一国之公主,又是随边陲郡王守境长大的公主,若非是无力到了绝望疯癫的地步,哪里又会那般不识大体呢?”
她一语未落,谢昭宁已是明白了七八分,她最后那句话,说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他晓得霍长歌确实非是要挑起宫闱内乱来,惊喜交集之中又松了口气,低声道:“你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嗯……只五皇子那人我瞧着不妥帖,父子俩怕是一脉相承的阴险,皇位必也是不能交到连珣手上的。我原是想届时着人拖你一拖,让那前朝公主与连珣只当自个儿已得了手,逼着晋帝下了罪己诏,紫宸殿前公之于世,你与二哥再前来,一并捉拿了他二人。”
“大仇得报之人,得偿夙愿之后,也便没了活的意志,生生死死那位公主也不会在意了。只那时,晋帝便也再无颜坐那帝位,怕是要顺势传位太子了……”霍长歌趴在谢昭宁耳畔与他一五一十悄声坦言道,话里隐着一腔的柔情,“你若是不追来,我便也不欲你知晓这许多,总归这火烧不到你身上,你与你二哥率着禁军尽忠职守就是了;可你既是已来了,我便也不想再瞒你,总归你这般得担心我,我总不能、不能——”
与你再藏着掖着那许多的心思,可又不跟前世一样了么?
“新帝登基,还坐不稳固那位置,必不会腾出手来先收拾了我霍家,只要给我五年,只五年,待解决了北狄收复了北地余下失地,我便与爹爹卸下北疆这重担,届时再派谁来守关俱不会有太大的干系,我与爹往南方去,瞧瞧江南,瞧瞧水乡,这原也是说好的……”
霍长歌手臂环着谢昭宁脖颈收得越发得紧,前额从他颈侧一路撒娇似得蹭上他脸颊,蹭得谢昭宁脚下一顿,喉头轻轻动了动,复又面红耳赤起来。
“我这般做,三哥哥,”霍长歌双唇贴着谢昭宁红得滴血似的耳垂,忍住咬他一口的冲动,只以气声悄声道,“你还可会恼我呢?”
她如今得了谢昭宁适才内心的剖白,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整个人贴着他似一刻也不愿分离,像片狗皮膏药一般。
“我……我不恼你……”谢昭宁让她愈加亲密的言行撩拨得一颗心又酥又麻,却仍保持灵台一线清明,阖眸静了静,与她叹声直言道,“只、只你虽有你的苦衷,我即已知晓了你谋划,便仍不能应允你这般做。”
霍长歌:“……?!!”
“便是你不愿伤及陛下性命,”谢昭宁也不侧眸看她,只狠心执意道,“那原也是谋逆啊,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霍长歌不待他话说完,义正言辞截声道,“他便是陛下,却也的确做错了事!”
“可他是天子,”谢昭宁艰难与她耐心辩驳道,“天子乃天下之主——”
“天子又如何?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注1)”霍长歌再断他话音,横眉冷目,顿时面色不豫,言辞愈加锋利,掷地有声道,“他连凤举既已不再为明君,我便不择他为帝,我亦是这天下人,便要为我这天下择一方明主,又何错之有?”
“况且我又无推翻连氏江山之意,不要连凤举性命,已够给你与我爹脸面了,父慈子孝、君敬臣忠,连凤举做到了哪一样?你俩一个愚孝一个愚忠……若是任由连凤举继续为帝,他日恐有数万北疆城民死于他之手……届时我瞧你俩往哪儿哭坟后悔去?”
谢昭宁:“?!!”
第55章 藩篱
“你——”谢昭宁被霍长歌如此离经叛道之言噎得险些一头厥过去, 她左一句“连凤举”,右一句“连凤举”,仗着寂静林间四下无人, 已是无法无天了。
可闻她所言,谢昭宁却又寻不出妥帖话来反驳她。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 惟有道者处之。”, 那原出自《六韬》之中, 为商朝姜尚所言。
晋帝如今确实德行有亏,德不配位,已逐渐跪伏于皇权之下,再不是当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开国皇帝,亦或许, 他从未是那样的帝王, 只不过蒙蔽了天下太多年,如今已经彻底原形毕露了。(注1)
霍长歌又未说错。
谢昭宁一时怔在原地, 只觉心底深处似乎正有甚么东西隐隐被撼动, 他的父辈亦是因前朝皇帝昏聩暴戾, 适才揭竿而起,反抗——并非是错处, 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拦住他再犯下更多不可饶恕的过错。
“更何况, 三哥哥, 我与爹爹去了信,他与我道尽了当年旧事, 元皇后古家一脉原也受过那样多的委屈,你当真不愿追究么?”霍长歌缓过那口郁结之气, 见谢昭宁顿在原地静默不语,思忖一息,便与他又加了一把火,试探又续道,“陛下背信弃义,亦有负你养母、家姊与舅父,你当真,不欲与这些枉死的亲人讨回公道吗?”
“温善隐忍过了头,便是懦弱了,三哥哥,这般战战兢兢,仰人鼻息的日子,你还未曾过够么?”
霍长歌一语既出,振聋发聩,砸得谢昭宁耳内嗡鸣一声,周身一震,眼前倏然晃出许多道的人影来,有他自己的,有他养母元皇后,还有他二姐连珠,众人来来回回在他身前踱着步,混着霍长歌适才末了那句话,不住与他道:
“她要我在皇权之下莫要试探人心,谁都不可全然信任;她要我安分守己度日,远离权势深谋远虑;她说我早晚是个箭靶子,不止伤已、还会累人;她说我只要活着,她便能对得起我父母了……可是二哥——”
“可我有时又想,若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又原还有多大意思呢?战战兢兢、苟延残喘、断情绝谊的一生,只说出来,便就已经很可笑了……”
“只二哥,浑浑噩噩得活着、趋利避害得活着、自欺欺人得活着,真的还是活着吗?你直至今日,仍——这般坚持吗?”
“三弟啊,这人活一世呢,总该晓得自个儿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要做什么,若非如此,浑浑噩噩过得一世,又有何意思?唉,你年岁还小,又生性诚笃纯真,又哪里会想到这许多,我与你说这些做甚么……”
“温顺良善隐忍过了头,便是懦弱了,三哥哥……”
“这般战战兢兢,仰人鼻息的日子,你还未曾过够么?”
是啊……这样的日子,拜晋帝所赐,失母丧姊逝亲,胆战心惊,他还没有过够么?
谢昭宁心如擂鼓,霎时百感交集,眼神几番变换,他只觉霍长歌一语彻底唤醒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种子,那种子破土而出,转瞬便已长成一颗参天的树,顶破了胸腔上那一层薄薄的皮,他似乎已要意识到甚么,突然——
“三哥哥,有些事你若想不通,也无妨,到时咱们两军阵前各显神通吧。我赢,便带你回北地;我输,你便将我骸骨烧了,立个无字碑,葬去与你二姐比邻而居,再去寻素采取一封信……”霍长歌也不强人所难,点到为止后,只趴在谢昭宁颈间轻描淡写得与他交代着后事,倏得话音一顿,警觉悄声说,“有人来了,你待会儿便再做场戏,将我放下——”
她话未说完,林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唰”一声,谢昭宁周身陡然冒出许多山匪装扮的人,将他二人登时团团围困在正中。
那些人身材高大健硕,手持钢索蒙着面,共八人,脚下分站八卦之形,只瞧着装似又与之前那批人马并不相似,八人之后却是那卖糖葫芦的青年与使一手暗器的紫衣少女去而复返。
谢昭宁眸光一瞬锐利,戒备望着来人,霍长歌却伏在他耳边留恋似得又蹭了蹭他脸颊,温声软语:“放我下来吧,三哥哥,我要走了……”
“……”谢昭宁闻言一怔,只下意识偏头道,“你等我——”
谢昭宁话说一半,后背骤然一凉,侧身便见那卖糖葫芦的甩出了一把闪着银光的爪钩,准确勾住了霍长歌后腰的腰封,使了巨力将她凌空拖拽出去,“唰”一下,她便被那卖糖葫芦的稳稳接在了怀中,一掌切在后颈打晕了,扛在肩上转身几个纵跃,迅速撤出了林间。
谢昭宁眼睁睁瞧着霍长歌被人从眼前带走,按捺不住便要追,他一提气,胸口钻心得疼,又背着霍长歌适才走了那许久的路,已是堪堪力竭。
他面上方显露出一丝颓势,便复又被人用锁链困在了阵中,八条钢索穿过他周身,在他腰间与膝下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似游蛇一般前后左右得翻腾。
谢昭宁如今正手无寸铁,他侧身让过迎面拍来的一根手腕粗细的钢索,冷不防那紫衣女子负手站在阵外冷眼观战,忽然发难,素手一摸腰封,手腕平推,数道金光霎时直冲他后心要害而来!
谢昭宁耳廓一动,正欲翻身躲开,碍于双腿正陷于锁链之中腾挪不得,无法全然避过,后背“咻”一声便遭一片金叶子锋利边缘切开了外裳,划破皮肉现出一道细长的血口。
背后亦有铁索凌空拍来,谢昭宁还未闪避,突闻马蹄杂沓之声由远及近而来,那声音异常熟悉,原是宫中禁军负了轻甲的战马。
他闭眸故意不躲不避被重砸一记,身子前扑一个踉跄,还未站稳身形,那紫衣女子已眼尖眺见甚么,屈指往唇间一凑,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山匪模样众人闻声立马撤了锁链四散奔逃,霎时隐于林间不见了踪迹。
谢昭宁压不住涌出喉头的血腥气息,闷哼一声喷出口血,便闻身后有人急急唤他一声:“昭宁!”
是连璋——
连璋率众禁军骑马赶来,正见谢昭宁脚下踉跄半跪在地,他骇然跳下奔马,行过半人高的茂密草丛朝他疾步跑来,一把将他扶起,紧张得嗓音微颤:“伤哪儿——”
他话未说完,手按在谢昭宁后背已触摸到一片明显的濡湿,鲜血正透过衣裳渗出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汹涌蔓延,四散开来。
“昭宁!”连璋骇然道,转身便要查探他后背伤势。
“无碍,”谢昭宁擦掉唇角鲜血,哑声抬眸,冷静回他,“只皮肉伤罢了,回去再说吧。”
他话音即落,夕阳骤然沉入山中,夜风徐徐吹动一山野草,夜幕降临,天——黑了。
*****
连璋只与谢昭宁伤处撒了药粉,简单包扎止了血,便携他一同回了宫。
彼时夜似浓墨,残月半挂枝头,谢昭宁顶着一身狼藉还未及就医,先行受诏与连璋往紫宸殿里去面圣。
他那伤处看似细长却不深,的确只是皮肉伤,并不十分严重,只他一路骑马不住闷咳,怕是内伤不轻。
连凤举人在书案之后正襟危坐,神情阴寒之中裹挟盛怒,冷漠望着谢昭宁与连璋垂眸并排跪在殿中,按捺住不耐与恼意仔细听谢昭宁一五一十将所遇之事交代了,只隐去了霍长歌于他背上剖白那一段。
他话说多了便又不住闷声地咳,咳得空荡荡的殿内不时回响他明显低哑的嗓音。
“臣无能,眼睁睁瞧着郡主被前朝挟持带走,竟不敌……”谢昭宁言罢俯身与连凤举叩首行礼谢罪,额头贴在自个儿手背之上,眼神复杂挣扎,“愿领重罚。”
他姿态温顺谦恭地跪伏在地,后背大片的褐色血渍已然干涸于素白锦衣之上,颇显可怖。
“……先回宫治伤吧。”连凤举眸中隐着迟疑与忖度,并不全然信服谢昭宁所言似的,只冷声无情下旨道,“玩忽职守,二十杖,先记下了,伤好回头自行领了去。”
连璋闻言愕然一怔,抬眸不解便欲辩驳,此番纵使闹市之中丢了霍长歌,原也非他二人当值之时,又哪里能治个“玩忽职守”的罪名出来?
他手臂一动正要行礼,谢昭宁余光瞥见,手掩在袖中忙不动声色轻扯住他衣摆,阻了他动作。
“是,谢陛下。”谢昭宁再行大礼,跪伏于地与连凤举沉声道,“臣先行告退。”
他起身微一踉跄,手掩在胸前,面色苍白、嘴唇青灰,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连璋匆忙搀了他一把,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也顿悟如今着实不是个与皇帝争辩的好时机,遂垂眸隐忍不发,扶着谢昭宁出了殿门,夜色之中往羽林殿中回去。
陈宝闻讯挑着灯笼站在宫殿门前频频探头远眺,待瞧见二人过来,一声惊呼:“殿下!”
“喊甚么?进去再说。”连璋神色不豫,肃声斥他。
陈宝吓了一跳,胡乱点了头,瘪着唇一副泫然欲泣模样,从他手中接过谢昭宁,仔细将其扶回了寝殿中,令其在床边坐下。
谢昭宁胸前颈侧汗湿一片颇显狼狈,后背又鲜血淋漓尤显可怖,怕是方才几番跪拜之时扯到伤处,血液复又从裂开的伤口不住流出,他半边身子已有些微冰凉。
陈宝胆战心惊得与连璋先替谢昭宁小心宽了衣,着他趴在床榻之上等候太医。
谢昭宁散了发髻,一头长发松松扎成一束侧搭在他枕头旁,裸着肌肉紧实的背脊,背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缓缓透出苦涩药香。
他形容略有憔悴,半陷在软枕里朝外侧着,露出一道挺直漂亮的鼻峰与颧骨上一颗朱砂小痣,映着室内昏暗烛火,越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如纸,脆弱又漂亮。
不多时,太医拎着药箱到了,问脉听诊,与他拆开纱布,清洗了伤处重新敷过药,又开了补血养气的方子着陈宝去煎熬。
“伤处倒不十分碍事,休养个把时日便无大碍,只殿下内腑受过重创,原需好生静养。”那太医交代完立时退下。
一时间,殿内空空荡荡、落针可闻,唯余连璋沉默守在谢昭宁床头侧旁,神色明显担忧。
“你也是胆大,明知前朝有备而来,还敢丢下禁军一人去追。”连璋静过半晌,方才兀自往谢昭宁床头坐下,剑眉紧蹙,冷声不豫狠狠道,“霍长歌早晚害死你。”
谢昭宁闻声侧眸看他,见他紧张关切之余,面上确实难掩痛恨神色,一瞬微有怔忡,不由忆起当年旧事。
他俩儿时如亲手足般一脉同气,连璋虽只大他一个时辰,却确实做足了兄长模样,护他得紧,从未当他是非血亲的兄弟而慢待过。
谢昭宁幼时好动怕热,屋里又待不住,夏日里常爱在池塘边上趴着撩水玩儿,连璋便总被迫与他一道出门,一手握着书卷烈日之下心不在焉得念,一手紧张兮兮揪着他衣裳一角生怕他一不小心掉进池中去,素来把他护得滴水不漏,将他勿论交于旁的甚么人俱放心不下。
甚至于,只因谢昭宁颇好武艺,连璋便自觉陪他一同往武英王处晨起习武,压着喜静的惫懒性子,积时累日练就了一身不伦不类的武艺。
若非当年连凤举那诛心般的离间计,他二人原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