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真的没有跟陈璿仁在一起吗？」许葳突然问。
  「『真的』没有啊。」原本气氛还不错的，任子轩听到这句话微皱起眉头还刻意加重「真的」两个字。「为什么突然提他？」
  「没有，只是阿弘刚刚提到我就想到。」许葳把脸转回来面向黑板双手托着脸。「可是你们感情真的好到让人不怀疑也很难。」
  「是噢，那你跟很多男生很好我怀疑也没有错囉？」任子轩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发现许葳没有回话，任子轩的胆跳了一大下，话说的太快的她忘记这是她们两个之间的敏感话题。
  「欸，我问你喔。」
  「……给你问。」原本想试图转移话题或是说声抱歉的任子轩在许葳开口后又将话跟着口水吞回肚里去。
  「……」许葳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样开口，便说：「如果有一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现在又对你很好你会怎么办？」
  杨方豪！虽然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许葳说的肯定是杨方豪！就算你叫任子轩拿裸体倒着跑操场三十圈还边学狗叫当赌注任子轩还是会斩钉截铁的跟你说许葳口中的人就、是、杨、方、豪！
  「……凉拌炒鸡蛋。」被许葳狠瞪一眼，任子轩吐了吐舌头说才吶吶的开口：「是我的话我本身是不会吃回头草啦。」任子轩看了许葳一眼之后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又说：「不过凡事总会有点意外。」
  就像从一年级开始就开始发现自己不大对劲的任子轩打死不相信自己喜欢的居然是许葳，但事实证明她是打死不承认。
  「如果那个人是真心诚意的悔过的话或许可以考虑看看，要说从不犯错太难了，有时真的不要太铁齿。」前面那句是替杨方豪说的，后面那句是说给自己听的，中间那句算是安慰杨方豪跟任子轩。
  「为什么不对杨方豪好一点啊？」不管是以什么立场任子轩当然希望许葳能够跟对她好的人在一起囉。「而且……其实我觉得他这样有点可怜。」任子轩小声的说，不管是态度还是举止、对方是杨方豪或是其他人也一样。
  老实讲她想的不只是杨方豪而已，许葳的曖昧就是一视同仁的博爱，却也因为这样才显的最残忍。
  「你们很莫名其妙耶！」许葳不满的皱起眉头眼睛揪着任子轩，后者只是心虚的低下头。「再说我对他好那他是怎样回报我的你又知道了？为什么每次说到最后坏人都变成我？」
  任子轩一愣，难不成他们复合后又发生什么事吗？
  「他劈了我两次，要我再信他第三次不可能。」
  任子轩先是错愕接着觉得很难过，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坏人，也是个白目。
  「对不起。」任子轩说。
  「为什么说对不起？」许葳疑惑的问。
  「就是很多对不起。」
  许葳没有答话，任子轩看着黑板上方掛着的时鐘，秒针一格一格的移动，她很好奇平常一晃就过的下课时间现在怎么那么漫长。
  「那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许葳沉默过后又是一枚震撼弹。
  「啊？什么？噢。」任子轩手足无措了一下，接着肩膀垮了下来，失落的说：「有啊。」
  「真的假的！是谁？！陈璿仁吗？！」许葳的反应跟任子轩倒是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一脸晴天霹靂的样子。
  「啊刚刚不就跟你说不是了？」
  「我刚刚是说在一起又不是说喜欢。」许葳扁了扁嘴又问：「那到底是谁？」
  「你很在意吗？」
  「我只是很好奇是谁可以让像你这种对谈恋爱这种事很不屑的人动心。」
  「我哪有！我只是比较愤世嫉俗了一点而已。」
  「所以你会去告白囉？！」许葳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双手摀着嘴巴。「天啊你一定要告诉我是谁！我家小轩轩居然谈恋爱了！」
  「你的反应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小声一点啦！还有你这是什么跳跃性思考？」她刚刚有提到告白两个字吗？任子轩瞪了一眼週遭一样好几张张大嘴巴到抽一口气的脸，后者也不敢多问什么的低头继续看他们的书。「可以算会……也可以算不会。」
  「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比较像是坦白。」
  「你好奇怪喔！」许葳不明白任子轩的意思。「告白就告白，成功了不就在一起了嘛！」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是因为没有打算在一起才这样说的。」
  「你的逻辑我真的很难理解耶！」真要说的话任子轩也算个怪胎，不过是想法层面上的怪。「喜欢上了不就会想在一起吗？」
  「我觉得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呀。」任子轩看了一眼许葳疑惑的表情，眼睛跟着脑子转了几圈，想着该怎么说明比较好一点。
  「再说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不觉得这段感情在分开之后能够维持多久，而且高中又是另一个新世界，社团、联谊、校庆，谁能保证不会有二心？连我都不太能够保证不对其他人事物好奇了。
  虽然说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但我能握住的当下太短暂了－我才没办法释怀说曾经拥有胜过天长地久，对我而言那反而是种遗憾－时间根本短到我没有把握能够付出我所有的体贴关怀、让对方完全看透我对他的一片真心。
  初恋不一定是美好的，但那也是用情最深的。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跟我的个性很不符－但我也是会幻想我跟『第一个』情人过『第一个』圣诞节、生日、情人节那些阿哩不搭的节日的情节有多美好哇！每个人都码希望第一次很美好，我也是人啊！
  但也因为是人，所以也会对新事物感到好奇、也会对远距离的不安全感而害怕，接着就是无止尽的猜疑，然后争吵，结果一切不再美好了。以我目前对那个人和自己的了解，对方爱玩而我善妒、鑽牛角尖，搞不好还捱不到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就吹了。」
  「所以这样那还不如继续当朋友。我想在以后回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的时候，是笑着自己很青春，而不是想到对方跟谁曖昧不清让我难过；也搞不好变心的是我，我很容易被新鲜事吸引，若是我先对不起对方，事后我也会更难过。」任子轩说。「朋友就是走的比情人久，也不会尷尬。」
  「如果是你，那你会去告白吗？」
  任子轩说完漏漏ㄉㄥˊ一串，在许葳还在消化的过程中先丢了个问题给她。
  「哈！我都是别人来追的我没倒追过别人！」
  许葳神气的抬起下巴，就算是玩笑话任子轩还是最讨厌许葳这一点－既然知道她知道那她有正视过那些人吗？
  许葳跟许多人曖昧，却从不表示喜欢谁，也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喜欢的人，说过了，就算她其实真的没有意思去跟别人搞曖昧－但就是很残忍。多少人为许葳吃醋？多少人为她心痛？而现在许葳一脸高傲的模样就是让任子轩恨的牙痒痒！
  却总是敢怒不敢言。
  「你这样会错过很多。」任子轩沉住气拿起她的2b铅笔开始画刚从前面传过来的答案卡上的座号，考卷要等敲鐘之后才会发下来。
  「什么东西？」许葳自己拿了一张，把其他的答案卡传给后面那一位后问。
  「你也要多留心一下週遭，才不会遗漏掉最重要的东西。」任子轩盯着时鐘，剩下两分鐘就要考试了。「别再问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把握可以解释的很清楚，但我想你以后会自己慢慢懂的。」
  许葳只是点点头。
  「欸……」许葳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又拉了拉任子轩的衣袖，侧着脸看着她。「我真的觉得你的想法跟其他人都好不一样。」
  「当我怪胎吧！哈！」任子轩笑着摇摇头。
  「不是啦！我是觉得很成熟。」
  「就说是你们太小屁了！」
  「吼唷！」许葳小小的跺了一下脚，又有点感觉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那我以后感情上遇到问题都要打电话找你。」
  「这么快就认定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就说是『如果』。」许葳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是希望你打给我是说些其他开心的事呀！」任子轩瞇着眼瞧了一会许葳又说：「所以你以后也要学着如何找好男人，眼睛要睁大点，瞳孔放大片是没屁用的！」
  「瞳孔放大片又没犯法！」许葳听到后气的捏了任子轩的手臂一把，任子轩痛的脸都缩起来了。「我当你是好朋友才会跟你讲的耶！奇怪耶你！」
  任子轩笑着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臂，她很开心许葳说出「好朋友」这三个字。
  「那你要跟我讲你喜欢的是谁吗？」
  「不要。」
  「吼！」
  「不过勒……」任子轩看了一眼黑板左上角的倒数日期。「四十七天之后我再告诉你我喜欢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