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梵:“我不放心你。”
苏颜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惶惶然如惊弓之鸟:“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想把我关进一个更小的笼子里!”
“我没有,我绝对不会把你关起来!”白星梵双手下压,试图用这种方式去引导她控制情绪,神态认真而诚恳,“我只是担心你。”
苏颜毫不留情:“我不用你担心。”
白星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苏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沉默许久,面无表情地开口:
“白星梵,我不想当你的妻子了。”
“我们离婚吧。”
第54章 放飞【三更】
他不可能离婚。
死都不会跟她离婚。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带她去看医生,她的身体健康更重要,他必须先安抚好她的情绪才行,所以他并没有直接拒绝离婚的提议,而是用了缓兵之计:“身体重要,我们先去医院复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颜抵触医院和医生,很害怕他们会给自己贴上“精神病”的标签,强行将她关进一个不见天日的密闭小房间中。
比起小笼子,她宁愿足不出户地待在大笼子里。
她心慌意乱,斩钉截铁地重申:“我不去医院,我没病。”
白星梵只好退而且其次,语气温和地劝说:“行,我们可以不去医院,让医生来家里好不好么?”
苏颜急切又无助,难以理解地看着他:“我没有病,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看医生?”
白星梵不得不再次解释:“我没有逼着你看医生,我只是想让他们给你做一个简单的健康检查。”
苏颜根本不相信他,冷笑着质问:“检查什么?查哪里?你觉得我哪里有问题?我不想跟你上床就是我有问题么?”
白星梵无可奈何,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向她坦白:“你的精神状态出了些问题,我很担心你。”
果然,他想把她变成神经病,并以此为由关进更小的笼子里。
他还是那么的不择手段。
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苏颜丝毫不妥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病。”
白星梵倍感无力,眉宇微微地蹙着,眼神中充斥着心疼与无奈。
他知道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犹如一方遍布裂痕的脆弱瓷器,稍一触碰,就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他不想再刺激到她,也不想再去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她必须去看医生。
为了让她接受治疗,他不得不使用强硬的手段,狠心收敛起了神色中的无奈与心疼,神色冷然看着她:“你不想离婚么?如果你不能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法院绝对不会判我们离婚。”
苏颜慌了神,立即反驳:“我很好!我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
白星梵神不改色:“谁能证明呢?只有你的丈夫。”
苏颜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当然,家中的监控也可以。”白星梵语调缓缓,冷静沉着,“你觉得律师和法官看到监控之后,会怎么判定你的精神状态?”
苏颜无计可施,绝望而无助,逐渐红了眼眶。
她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白星梵心疼得要命,但为了让她接受心理医生,他不得不这样做:“你不想去医院,我们就在家中治疗,明天上午我会让司机把医生接过来,你要乖乖听话,好好配合医生,明白么?”
她只能回答“明白”或者“不明白”。
不能回答“行”或者“不行”。
他要求她去看医生,她就必须看医生,哪怕她根本没有病。
委屈的感觉犹如滔天巨浪,直直地拍进了她的胸腔,她忍无可忍地哭了,不断地呜咽重复:“我没有病,我不想看医生,我没有病……”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状态不正常。
她觉得自己现在再好不过。
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触碰到世界,不在乎创作的灵感是否枯竭,也不在乎晚上是否整宿失眠,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只想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枯坐在密闭的玻璃罩子中,一点一点地枯竭下去,直至变成尘埃,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定,谁也不打扰,谁也不关心,让她一个人慢慢地消失就好。
她哭得泪流满面,绝望且无助。
白星梵心如刀割般疼,很想伸出双臂去拥抱她,但却不敢,很害怕会刺激到她。
她现在拒绝、抵触他的一切触碰。
她把自己的世界牢牢地禁封了起来,不再允许他往里面踏入一步。
他咬了咬牙关,竭力压制着喉头的哽咽,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我绝对不会再把你关起来。”
苏颜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满面失望:“可你已经把我关起来了。”
白星梵神情急切,语气笃定:“我会改!”
苏颜用力摇头:“你不会的,我改变不了你,孩子也改变不了你,你永远不会改变。”
白星梵再次向她保证:“我一定会改!”
只要你不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颜不停地摇头。
她也曾经相信过他,但是代价惨痛,她失去了她的孩子,导致她彻底对他丧失了所有的希望与信心。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继续相信他了。
“我不需要你改,我只想让你放过我。”苏颜现在对他,仅剩下了这一个要求:“求求你和我离婚好么?放过我!”
她哽咽的嗓音中带着万般哀求。
每一个字都是一记子弹,正对着他的胸膛开枪。
世间三千事,唯独“失去她”这一件事令他力不能及。
今生第一次,白星梵选择了当一名懦夫,懦弱地选择了逃避现实。
他垂下了眼眸,别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公司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吃饭吧,晚上早点休息。”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餐厅。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颜哭着笑了,笑容苦到发涩。
曾经的甜蜜相爱就像是假象一样,被现实打破后,仅剩下了一地的支离破碎。
白星梵离开了庄园。
当夜晚再次来临,苏颜再一次地站在了卧室外的阳台上。
气温渐渐转凉,她身上仅穿了一件米黄色的长款毛衣,修长纤细的双腿无遮无挡地裸/露着,双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拖鞋。
晚风阵阵,寒气逼人,能够锐利地穿透衣料袭击皮肤,但苏颜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她将双手搭在了冰冷的玻璃栏杆上,望眼欲穿地看着不远处的天鹅湖。
夜色凄迷,湖面漆黑深沉,撒在上面的月光寥寥无几。
天鹅的身影融入暗夜,变成了深蓝色;在月光之下,在大地之上,自由自在地展翅掠飞。
天地浩大,它们可以飞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迫不及待的想变成天鹅,再也不想当笼子里的夜莺了。
她也没有病,不需要看医生。
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今晚就会变成天鹅,飞出这座玫瑰牢笼。
夜色转深,隔壁房间忽然亮起了灯光,她知道,是白星梵回家了——自从她出院后,他们就分居了,是她主动要求的。
他搬到了隔壁房间,与她之间隔着一道不可跨越的墙。
她很担心会被他察觉自己的密谋,迅速跑回了卧室,轻轻地关闭上了阳台的门,又谨慎地拉上了窗帘,却没有上床,而是静静地站在了窗帘后,耐心地蛰伏着。
房间内一片漆黑,她的情绪却逐渐兴奋了起来,神色中闪灼着异样的光芒。
许久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撩起了窗帘,朝着隔壁看了一眼,灯已经灭了。
他睡着了。
她像个捉迷藏胜利的孩子一样,顽皮又开心地勾起了唇角,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卧室。
白星梵关了卧室的灯,但并没有睡觉,而是去了小书房,打开了电脑,和心理医生沟通了起来。
她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严重得多。
详细地跟医生阐述了一下苏颜的现状后,他又交代了一些她内心的敏感点与禁忌之处,以免医生在诊疗过程中不小心刺激到她。
最后约定好了明天的就诊时间,白星梵关上了电脑。
回到卧室后,他没有去休息,而是朝着阳台走了过去。
最近一段时间,她经常会在深夜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发呆。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不敢轻易打扰。
他也知道,她也不会接受他的陪伴与关心,因为他是个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所以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只求她不离去,能让他默默守护就好。
站在阳台门前,他抬起手,轻轻地将窗帘撩开了一条缝隙,朝隔壁看了过去。
然而阳台上却空空如也。
她今晚不在。
他还以为她终于想开了一些,轻舒了口气,正准备放下窗帘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楼下的花园。
秋冬交替的季节,草木凋零,花园不再葱郁,枝桠干枯,园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览无余。
月光下,一道消瘦的身影穿梭在花园的小路上,径直朝着花园后门走了过去。
后门外有条小路,直通山脚下的天鹅湖。
白星梵意识到了什么,心脏骤缩,猛然打开了玻璃门,疯了似的冲到了栏杆前,大喊:“颜颜!”他的上半身几乎全探了出去,看起来十分危险,随时有一头栽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