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廷拿出手机,准备吩咐周任在镇上买点东西过来。谢妤茼见势连忙制止:“算了,太晚了,不要麻烦他来回跑了。”
话虽如此,不过霍修廷还是让周任跑一趟,顺便让他去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食物。
霍修廷这个大少爷,从小到大差遣人习惯了。况且周任是他的助理,二十四小时听候吩咐的那种。他倒没有觉得这是在麻烦别人,而是觉得这就是周任的本职工作。
夏日的夜晚,小镇上的人倒也没有那么早睡觉。虽然大部分的小店都已经关门准备休息,但上门的生意没人会拒绝。
不多时,周任驱车回来,也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东西送过来了。他周到,甚至还买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抱歉地说让霍修廷暂时担待。这里实在偏远,能买到最好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些。
事实上,不用霍修廷吩咐,周任都要准备东西的。
霍修廷虽然资本家主义根深蒂固,但待人却一直不薄。周任在他手底下做事,薪资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这次谢妤茼注意到霍修廷这辆车,是低调的奥迪。车是下了飞机就专人开到机场的,牌照自然也是这里的。
谢妤茼想到自己上次嫌弃他那辆幻影过于高调的事,心里又觉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后来霍修廷用简单的食材给谢妤茼下了一碗面条,面条的浇头十分丰富,有肉有蛋有青菜,色香味齐全。
他也再吃了一点,和谢妤茼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就是简单的吃一碗面条,心里也是非常满足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呀?”谢妤茼有些好奇。
霍修廷摇摇头:“直觉吧。”
“万一直觉错了呢?”
“错了就继续找,走遍万水千山都在所不惜。”
谢妤茼抿着唇笑了笑,她用空出来的手指轻轻地在霍修廷的手背上挠了挠。霍修廷转而将她的手指包裹住,让彼此十指紧扣。
“对不起。”谢妤茼由衷地说,“我其实并不想让你担心的。”
“我知道。”霍修廷用脸颊蹭了蹭谢妤茼,他都理解。
谢妤茼满脸自责,她知道自己说一万个对不起都不足够弥补。可霍修廷哪里需要她弥补什么?
他在她唇角啄了啄,用极其怜爱的语气说:“不说这个了,快吃面。”
“喔。”
谢妤茼吃了一大碗面条,到最后小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
本该饱暖思淫.欲,不过霍修廷还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在谢妤茼这里讨。
霍修廷拉着谢妤茼重新坐在客厅的那套实木沙发上,开始一一算账:“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会给我报一声平安?”
谢妤茼心虚,连忙否认:“不是的!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给我打来了。”
霍修廷眯了眯眼,危险靠近:“真的?说谎的人鼻子要变长。”
谢妤茼不是三岁小孩子,自然不信这种威胁,但她根本不忍心骗他。
她坦诚:“我给好多人都发了报平安的短消息,唯独没有跟你说。我是觉得,一条短消息好像根本说不清。”
“其实……我也好无助。”谢妤茼自责地低下头,“阿廷,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该怎么跟你开这个口。”
霍修廷心疼地将谢妤茼揽进自己的怀里,两人再次紧紧相拥。没有什么隔阂是一个拥抱解决不了的,只要能够抱着彼此,即便是不说话,也胜似千言万语。
他也会耿耿于怀,也会在意,也会想要知道,自己能不能在她这里得到一份信赖。但答案他其实早已经心知肚明。
“你记得几天前你给我打过电话的事吗?”霍修廷问。
谢妤茼依稀有些印象,可自己说了什么,她却记不清楚。当时被情绪操控,她想要躲避整个世界。然而在看到霍修廷亲自发送来车祸的消息时,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想到车祸的事情,谢妤茼立即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霍修廷,确定他浑身上下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心地松口气。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他走到绝路无可奈何的一个办法。
“别总是那么傻乎乎的呀。”谢妤茼轻声叹息,伸手摸了摸霍修廷的脸颊,“万一你真的因此受伤了,我大概会自责到想死吧。”
霍修廷根本听不得“死”这种字眼,这两天他担惊受怕,最坏的结果根本无法去想象。
他一下子有些慌,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谢妤茼,声线也变得严肃:“茼茼!”
谢妤茼吐吐舌,企图化解当下的气氛:“我说说而已的呀,你别紧张。”
“介意我问……”霍修廷小心翼翼地试探,又立即改口:“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打个电话。”
谢妤茼茫然:“打什么电话?”
霍修廷说:“如果我没有先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谢妤茼无奈,却也不想让他失落,配合他孩子气的举动。
她接过手机,当着他的面给他打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霍修廷也当着谢妤茼的面接听。
如果时光倒流,她会怎么开口跟远在千里之外的他说第一句话?
谢妤茼哭笑不得,缓缓道:“阿廷,我爱你。”
霍修廷热泪盈眶,心脏酥麻。
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
要说老宅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洗澡没有热水。
浴室小小的,热水器是坏的。大夏天的,霍修廷一个大男人倒是不介意用冷水洗澡,但不能让谢妤茼洗冷水澡。
谢妤茼自己烧水洗澡,对此倒是从善如流,她对霍修廷说:“小时候都是烧水洗澡的,哪里见过什么热水器。我第一次去谢家的时候,见到那个比我卧室都要大的浴室,打心底里是感觉到了差距。”
霍修廷默默地看着谢妤茼,不知道她心里曾经有过多少的落差。从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来到大城市,她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埋下了一颗自卑的种子。
谢妤茼现在倒是早已经看开了,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感慨,仿佛是在诉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那时候冬天洗澡才叫冷,每次洗澡都要鼓起勇气,衣服一脱就哆哆嗦嗦,牙齿打颤。好像一个星期才洗一两次澡。”
她说着一笑:“那时候真的没有什么讲究的。”
霍修廷说:“明天我让周任找人来装热水器,或者有哪里要重新装修的地方,都一起给办了吧。”
谢妤茼笑:“你还想在这里长住啊?”
“不管住几天,都不能在生活上委屈了。”
“倒还好。”谢妤茼说,“不过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年了,也不差这点钱。能改善条件,就尽量去改善吧。”
其实谢妤茼早就想给老宅进行一番装修,这次倒也算是一个契机。她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也大致想到如何去规划。
一顿忙活完,已经到了下半夜。
谢妤茼也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整个人浑身舒爽。
霍修廷也换了一套衣服,素色的短袖短裤,一看也是粗糙布料,可穿在他的身上却跟奢侈品似的的好看。
谢妤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刚洗完澡的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少年气,让她怎么都挪不开目光。
霍修廷拿着毛巾随意擦了擦潮润的发,问谢妤茼:“睡哪儿?”
谢妤茼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说:“你睡这儿,我找个凉席铺在地上。”
霍修廷拧眉:“你要跟我分开睡。”
谢妤茼解释:“不是,是床太小了。”
“能有多小?”
谢妤茼带霍修廷去一探究竟。
小小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床,床就靠在白墙旁边。
这张床是谢妤茼小时候睡过的,才一米二宽。小时候一个人睡的时候觉得这张床太大了,一个人睡太空旷,她总是要跑到外公外婆的房间里去挤。
昨晚她一个人睡在上面,也没觉得有多小,可眼下多了一个霍修廷,忽然之间就觉得十分逼仄。
谢妤茼说:“一个人睡恐怕都太小。”
“不小。”霍修廷才不管,拉着谢妤茼就一起往这张小床上躺。
两个人躺在一张小小的木床上,稍微翻个身,床上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霍修廷本就有一米八八的个头,睡在这张只有一米九长的床上,双脚都只能悬空。他到不在意,侧身躺着和谢妤茼挤在一起时,旁边还空出一大块的位置。
谢妤茼和霍修廷面对着面,鼻息之间都是对方身上沐浴后淡淡的薄荷气,但彼此之间的味道好像又有点不同。
“不挤吗?”谢妤茼笑着问。
霍修廷摇头:“不挤。”
“是啊,你是不挤,但你能不能往外面一点?我很挤诶。”谢妤茼半个身子都贴在墙壁上,她伸手推推她,但推不动。
霍修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抱着谢妤茼,半寸位置都没挪动,可孩子气了。
谢妤茼无可奈何,伸手捏捏霍修廷的耳垂,语气带着娇意:“好挤呀,我都要被你挤扁了。”
霍修廷勾着唇角,恶作剧似的,只往外挪了一点。
谢妤茼还觉得挤,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你再往外面睡一点呀。”
声线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你好吵。”霍修廷不仅没退半寸,反而起身压在谢妤茼身上。
房间没有窗帘,微亮的月光透进房间。
谢妤茼哭笑不得,双手撑在霍修廷的胸膛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面颊微微发烫。
外公外婆虽然早已经离世,但这个家里仿佛还有二老的气息,谢妤茼一进门就觉得熟悉,连带的都是曾经的回忆。她早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此情此景,心态却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自己还是一个山野小丫头,而霍修廷是她偷偷带回家的男朋友。
霍修廷缓缓俯身,温热的吻落在谢妤茼的脸上,近乎虔诚的膜拜,一寸一寸地吻着。
谢妤茼有些动情,双手下意识地攀附着霍修廷的脖颈,气息凌乱。很快,她也有所回应,一寸寸地回吻他。
就在谢妤茼以为一切都将水到渠成地发生时,霍修廷却戛然而止。他将脸埋在她的身上,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
谢妤茼微怔,咬着唇无辜地轻咬他的肩膀,跟抗议似的。
霍修廷微微撑起身子,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戏谑地低头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他很努力地缓和自己的情绪,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可香软在怀,他要是能忍耐那才不正常。
“很想要?”他微微扬眉,满眼带着邪气。
这让她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