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玄白在门口敲门,轻轻喊了两声盛一南的小名。
里面没有回应,何玄白估计里面的人睡着了,又折回主卧。
盛一南不在身侧,他的睡眠并不好,天际泛起鱼肚白,淡金色的光芒从天际泻出,照亮大地。
今年的冬天走得快,连续几日放晴,天气特别暖。
天还没亮,村里就有了小孩子玩鞭炮的嬉戏打闹声,妇女聚在一起说话的笑声。
盛一南醒来,昨晚出了汗,汗液干了后有股淡淡的味,她从衣柜翻出新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热雾氤氲,盛一南脑子腾出跟恶灵的对话。
“我做的错事,都堂堂正正地摆了出来,没有见不得光的。”
不管什么秘密,都威胁不了她。
恶灵坐在一颗粗壮树根下,左脚踩在树根上,吊儿郎当的模样,闻言嗤笑一声,“你没有见不得光的秘密,不代表别人没有,你不背叛朋友,不代表朋友不会背叛你。”
盛一南太阳穴挑跳起,她掀眸,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你什么意思?”
“想要知道,你得帮我得到天帝的王座。”
盛一南抿唇,心里腾起了一股不安。
恶灵最擅长蛊惑灵心,她要不要相信?
恶灵似乎看出了她的踟蹰,继续抛出诱惑,“当初你在书店灭权蓉时,灯盏里释放出来的兽奴说的话,你没怀疑?”
“什么话?”
看盛一南面露疑惑,恶灵猜测当时它在觉醒,盛一南的幻识可能没存储那段记忆,或者记忆模糊。
“女帝很想你。”
第一次品这话,盛一南觉得没问题,她当时在天族学习,跟初晗关系最好,初晗想念她,也是正常,可兽奴是初晗麾下的,一边攻击她一边说着想念。
盛一南身上的毛细血管在舒展,汗毛倒立。
“你丈夫每隔几个月就要忍受惩罚,一次比一次严重,你也能冷眼旁观?”
“这个惩罚怎么破?”
她当初跳挫灰崖时,才几百岁,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
这段日子也在琢磨惩罚一事。
恶灵被禁锢在锁灵殿内,无法提升法力,但锁灵殿锁不住它耳听八方,知道的旁门左道消息自然多。
“既然叫天道惩罚,破了那天道,这惩罚自然就会消散。”
那可不单单是跟天族作对。
天族后面还有很多拥护者。
可是,如果当年她没将恶谷的恶兽放出来,天帝也不会惩罚她,幻族与何玄白也不会被她连累。
这一切,都是她犯下的错。
“我有什么资格去破天道?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只是一个不成器的,怎么能跟天族作对?”
恶灵单手托腮,笑得意味深长。
如果真的是不成器的,它早就自如掌控盛一南的身体了,更加不会费口舌讲这么多话。
“你没发现,你家里养的那条灵蛇快死了?”
“你嘴上积点德,再乱诅咒,我要你好看。”
小祖宗发起飙来,那可不是小事。
“我也没说快死了,你应该有感觉,有外物在借用它的力量,它在凡间都护不住自己,你说,在凡间之外的灵蛇,会不会更惨?”
“你……”
盛一南还想问些话,恶灵已经消失不见了。
花洒喷出热水,浴室氤氲着热雾,朦胧了整个世界。
盛一南此刻脑子里闪现出很多画面。
阿爹、阿娘、哥哥嫂嫂、一安,幻族的秀丽风景……这些画面像是旧时的倒带影片。
她揪了揪头发,不小心碰到花洒开关。
开关调到最大,滚烫的热水洒出,将她右肩烫红了一片。
“嘶……”
盛一南关了花洒,从浴室里出来。
何玄白坐在床沿,他手里拿着一根逗猫棒,被逗的对象是暴富。
暴富软趴趴的,精神不大好,被逗多了才抬起头拱一拱逗猫棒。
盛一南从浴室里出来,发尖还滴着水。
何玄白用吹风机给她吹了一下头发,算是半干。
盛一南将暴富抱起来,暴富甩了甩尾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盛一南眼睛有些肿,昨晚没睡好,起床喝了些水,“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何玄白看今日天气不错,拉着她的手去了外面的院子。
盛一南喜欢吃桃子,前些年,子孙们在院子里种了桃树。
今年下了瑞雪,估计长大的桃树今年会结果。
盛一南坐在编织的竹椅上,轻轻摇着,淡金色的阳光镀在她脸上,显得贤雅。
何玄白白说,所有的噩梦,被太阳一照,都将化为吉祥。
盛一南不傻,被恶灵这么点拨一下,她发现很多事情都不对劲。
初晗不对劲;幻王幻后不对劲;以她幻族小公主几百年的修炼身份,理应没资格关在那种级别的天牢……
阿爹阿娘做事向来讲究顾全大局,早先就决定舍她保幻族,不可能临时变卦,她被锁在天牢里,突然就传来阿爹阿娘叛逆且谋杀天帝天后的事情,以她对父母的了解,他们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这些消息全都是天族公布出来的,也不知真假。
天族更是着急,短短几日就将幻族团灭,像是……在掩盖什么秘密。
“玄白。”
“嗯?”何玄白坐在她旁边,看她有事要说,将上半身往她身边靠,“怎么了?”
“幻族没了之后,幻族的地盘给谁用,用来干什么?”
何玄白知道盛一南上心了,“阿南,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我们有孩子,往前看。”
说他怂也好,说他谨小细微也行,以前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人就是这样,软肋是铠甲,铠甲亦是软肋。
“你要是骗我,你要是敢骗我,”她突然坐起来,背脊挺直,跟何玄白对视,双目坚定且认真,后面的话,她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何玄白反手握着她的掌心,没有丝毫的犹豫,“除了修炼残灵的事情,其他我都没骗你。”
盛一南悬在嗓子眼的心微微下落,但还是有心事。
“这些年,我很难受,”盛一南将脑袋枕在椅子上,望着浩渺的天空,双眼有些放空,“你说,如果,如果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