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又问:还算数吗?
贺昭抿着唇,再次点了点头:算数。
易时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很简单的宽版。
戴上吗?易时问。
贺昭笑了,伸出手:你这算哪门子求婚?
易时把戒指套入他的无名指:不算?
算。贺昭改口,把另一只戒指套进易时的无名指,举起手对着台灯看,白金的吧?居然还镶了钻,很贵吧?
易时用指节轻轻一叩他的额头,贺昭又抓着他的手看,易时的手比他大一点,手指修长结实,骨节分明,戴着这对戒很好看。
你这样戴着看起来都不像对戒,人家还以为只是时尚装饰品。贺昭说。
易时说:丑的你肯戴?
贺昭没有说话,抱住他脖子,跨坐在他腿上,在他颈窝里轻嗅,一点一点地吻他。
易时和他十指交扣,呼吸交缠,两人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说了很多话。
花烛夜耶,你以后就是我的老婆了。贺昭靠在易时怀里,尾音微微上扬。
易时额角全是湿漉漉的汗,从喉咙含糊地笑哼了一声:你确定?
易时终于笑了。
贺昭也懒得跟他理论了,环住他的脖子,贴着他指挥:我们去洗澡。
光说却动也不动,易时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托抱了起来,臂弯坚实有力,走得很平稳。
贺昭在他手臂上摸了一把,吹了声口哨。
易时的事定下来之后忙了很长一段时间,成功拿到offer之后反而有了一小段空闲。
贺昭恍惚回到了高三,易时成功被保送,多出来了几个月时间,就一直围着他转。
但兴许是之前奔波劳累过度,易时闲了没几天竟然感冒发烧了。
贺昭跟易时在一起这几年倒也有见过易时感冒,却是第一次见他发高烧。
说不上什么心情,特地请了假在家照顾男朋友。
真可怜。贺昭替易时测体温。
吃了退烧药,出了一身汗,总算降了体温。
退烧了。易时哑着嗓子说。
你中午也退了一回,又烧回去了。贺昭拿了干燥的睡衣,非要帮他换,一颗一颗纽扣解开,又一颗一颗系上,目光流连忘返。
易时: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闹着,没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作用了,易时沉沉睡去。
贺昭没事干就坐在床边盯着这个病人看,成年后的易时轮廓越发英挺冷峻,少年时期那一股锋利感并没有消失,依然清冽肃冷。帅是帅,有点儿冷,有点儿凶,这会儿睡着了,眉眼依然没有舒展。
但是淡色的唇怎么看都很适合接吻。
身材比以前还要高挑一些,肩膀宽脊背挺拔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衣服看着仍有点儿削瘦,但他常年健身,衣服下面肌肉结实,腰腹线条分明,贺昭再清楚不过。
他坐着欣赏了会儿男朋友的美貌,没忍住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起身去熬粥。
贺昭基本上没有照顾病人的经历,但是从小到大生病时被照顾得不少,大体流程还是很清楚。
厨房已经很久没人下厨了,一直都是易时做饭,他做什么都很合贺昭胃口,但他越来越忙就没时间下厨了,贺昭懒,基本都是吃外卖。
贺昭的思绪被勾起来了,洗着菜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
他们在这儿住了好几年,这间屋子像一位老朋友旁观着他们的日日夜夜。
贺昭平时不认真上课,到了复习月为了不挂科天天熬夜,深更半夜,易时还给他紧急补习高数。
贺昭英语六级挂了一次,林茂修嘲笑他丢了自己男朋友的脸面。贺昭誓要发愤图强,争取有一天可以用英语和易时的家人自然对话。易时没有鼓励他,还冷漠地说不必了,他爸和弟弟都在学中文,成果比贺昭学英文好,气得贺昭掐他脖子。
贺昭和同学朋友聚会,喝多了酒,打电话让易时来接他,醉醺醺地很兴奋,一回到家就搂着人亲。易时明显生气了,任由他动手动脚可就是不理他。贺昭按捺不住了,不停地蹭他,说好话哄他,发誓以后喝酒都跟他报备,喝一口都让他来接。
贺昭拍毕业照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来了,在这人生很值得纪念的时刻,易时不得不假装成普通朋友,就和其他朋友一样。贺昭有些不忍,悄悄和他牵手,易时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虎口。
高高瘦瘦的男生成熟了一些是肯定的,这几年忙成这样成长迅速,但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硬要说的话,柔和了一些。第一次相遇突兀于人群之外锋利又冷漠的少年依然冷静淡漠,但他已经走进人群里,不活络却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也不再格格不入。
这几年喜欢易时追求他的人一直络绎不绝,女生就算了,竟然还有男生得知易时有男朋友后觉得自己有机会,也来凑一脚。
贺昭有些吃味地想,幸好自己认识他早,小马阿姨说得没错就得早下手,不然怎么早早骗到手?
我来吧。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一声。
你来干嘛?贺昭转过身,我这粥还没好,你再睡会儿啊。
睡够了。易时说。
你那就躺着呗,看看电视玩玩游戏?贺昭笑着说,难得生一次病,你就好好享受一下我的服务呗。
不知道是助眠效果一流的感冒药药效还没过,还是易时生病烧糊涂了,他直接就从背后抱住了贺昭,脑袋搭在他脖颈处。
贺昭正拿着刀准备切些肉片,顿时有些下不去刀:
这真是要命
易时注意到了他的无从下手,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握住了他的手,一下一下带着他的手切肉,没一会儿就切完了。把肉丢进锅里,他俩又保持着这个姿势洗手,洗洁精滑腻,四只手揉搓在一起。
易时的呼吸热热的喷撒在贺昭的脖颈侧脸,贺昭觉得自己修炼多年的老城墙脸皮这会儿都红透了。
贺昭嗓子有点儿干:还不舒服?
感受到肩上小弧度的摇头,贺昭又说:你就逞强吧,前两小时还烧到38.7c,真不去再睡会儿?
你的耳朵很红。易时答非所问。
怪谁呢!
贺昭回头想跟他接吻,易时避开了:你想被传染?
贺昭:我就亲一亲,你别张嘴不就好了。
贺昭个子已经高挑,但易时比他还要高小半个脑袋。贺昭说完能明显感觉到易时绕在他身上的手微微一紧,似乎是想把他更用力地圈在怀里。
虽然他动作弧度很小,但贺昭哪里受得住这个。立即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拥吻,细细地亲,轻舔他紧闭的唇缝。
易时按着他的额头,把他推开了一些,眼底情绪晦涩不明,浓重得让人有些无法直视。
贺昭心跳加速,骨头都酥了,什么都不想了,微仰脸凑上去:传染就传染了,你张张嘴呗。
男人的嘴。易时说他。
易时只说了半截,贺昭自觉补上了后半句,骗人的鬼。
他笑着不说话,还保持着索吻的姿势,易时摸了摸他的脸,沙哑地说:先欠着。
作者有话要说: 悲催的我也感冒了
第98章 出国
易时只带了一个大行李箱就出了国。
易时在两人的出租屋待不下去,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把出租屋的物件都搬了过去。
易时出国的第三个月,贺昭忍不住了,休了年假直接跑到了国外。
很突然,他甚至不确定易时有没有时间,只在机场把机票拍下发给了易时。易时应该在忙还没有回消息,他已经登上了飞机。
他想着就算易时没有空,他们也可以像大三大四的时候一样,他就在家里待着等易时回来。
这是贺昭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坐飞机,睡不着,耳朵一直隐隐作痛,等他疲惫地从航站楼出口出来,接到了易时的微信来电:你在哪?
我刚下飞机。贺昭说。
黑色衣服?易时忽然说,我看到你了。
贺昭抬起头,往四周张望,易时一身大衣,阔步向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贺昭问他。
这句话该我问你。易时接过他的行李箱。
我太想你了。贺昭确实太冲动昏了头脑,自行做了决定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赶了过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睡不着,想了不少,也冷静了下来,你这几天忙吗?你是不是有很多事
四周的人流不多,但也算不上少,易时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堵住了他的问题。
呼吸交缠,贺昭的耳膜还有些杂音在作响,但他只剩一个想法,他为什么会觉得他和易时可以异地五年?
他有些后悔了。
也不是真的后悔,但不断存在这种类似后悔的情绪。
这三个多月里,他的生活找到多少空隙,或者不用找,在每一个细碎的时间,他都不同程度地想易时。
有时候是细碎地想,有时候是钻心钻肺地想。
过去的记忆压着他,甜蜜又酸楚。
越长大他才意识到路不是只一条直直往前,而是每到一个节点就往四面八方开出枝丫小路,再亲密的人也只能陪伴你走完一条路,而不是所有。
他曾经憧憬着未来,以为长大了就能自由自在,他想成长到不用再依赖任何人,他想有能力去面对所有,他想和易时光明正大地拥吻。
直到他抵达当初向往的未来,才发现现在的每一天都不比以前懵懵懂懂的日子更好。
为什么不管怎么选择总会有遗憾?
再一次见到易时,他眼眶发烫,胸口酸酸胀胀,像被碾压过的柠檬,又恍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一个星期见不到男朋友就想得要哭的17岁少年。
什么长大什么未来都去他的。
他只想像这样亲吻他的爱人,长长久久。
可是他不能永远是什么都不管的毛头小子。
易时也不能。
他们不可能永远呆在两个人的小屋里,不走向外面的世界。
后悔了?易时开车带贺昭回他住的公寓,握着方向盘问他。
他了解贺昭,他在一些事情上总是后知后觉。
什么后悔。贺昭装作听不懂。
易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接了实验室一个同事的电话,是个女生,从她说话的语气贺昭就知道她性格肯定很热情开朗。
他们说了一会儿项目上的事,女生笑着问易时去哪里了,晚上去不去喝酒。
语气带着笑,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粘稠。
这几句英文贺昭听懂了。
易时简单地拒绝了她,没有回答她去哪的问题,也没有提贺昭,挂断了电话。
贺昭淡淡地问:在美国可以开车接电话吗?
只是实验室的同事,我和她不熟。易时瞥了他一眼,解释,她在基因方面有很深的研究。
哦。贺昭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易时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借着扫后视镜的动作看见副驾座的贺昭似乎累了,闭上了眼睛,便没有说下去。
但贺昭没有真的休息,只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易时握住方向盘的手上:你为什么没戴戒指?
在口袋里,实验室不能戴戒指。易时几乎是立即解释,我收到你的消息就查了航班,从实验室直接赶了过来。
贺昭没说话,明显对他的解释不满意。
易时微微一顿,再度扫了余光过去,贺昭正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嘴唇抿得紧紧的,带着刻意的疏离。
易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气氛,贺昭很少这样,他即便吃醋也是似真似假开着玩笑。
车里陷入了寂静。
易时开口又解释了一遍,说那个女生不算是正式的同事,只是有一点儿合作,除了实验室里的交往,不会和她有什么往来。
贺昭像是不想听见他说话,直接点开了车载音乐。
音乐声起,易时便闭嘴了。
他一路上看了贺昭好几次,贺昭没有玩手机也没有说话,手肘抵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时住的是有些老的公寓,在波士顿偏中心的位置,地段好楼层高,楼下热闹,还有很大的落地窗。
全都是贺昭喜欢的。
易时对住所没有太大要求,但贺昭喜欢热闹喜欢明亮。即便不住在一起,他仍然挑了贺昭的喜好。
电梯缓慢地上升,不大的电梯间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别人,易时已经戴上了戒指,其实他在等红绿灯的间隙就戴上了戒指,牵住了贺昭的手。
贺昭懒洋洋站着,没有拒绝。
可一进公寓,贺昭就甩开他的手,易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你打算今晚都这样?
我怎样?贺昭绷着脸问他。
僵持了片刻,易时道歉:抱歉。
逞这样的意气没有任何意义,贺昭千里迢迢赶过来,他不想让他不高兴。
贺昭听了这两个字一下子不行了,抱住他,抱得很用力: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发脾气,我只是很难受。
是有一些吃醋,但不只是如此,太多复杂的情绪拉扯着他,他什么也抓不住。
易时回抱着他,在他耳边很慢很低地问他:你觉得我好受?
是他非要别人去追求梦想,现在又在这里发脾气。
贺昭下意识就要道歉:对
易时说:不用道歉,你永远不用对我道歉。这个世界上,我最感谢最爱的人就是你。
贺昭没有自觉,他潇洒又健忘,对别人的好从不放在心上。给楼下的流浪猫喂食是这样,救了罗浩,帮了刘晓芸,甚至维护杜仕杰都是这样。
但易时很清楚他的人生是从认识贺昭开始变化,17岁的他以为和喜欢的人相处那一个多月已经是他人生中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