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错了,薛瑶、薛翔和平蛮,他们的母亲都不在金大荒,叶萍儿的母亲呢,也不是叶萍儿随便就能探望到的,如今能够方便回家看望母亲的,也只有五代罪囚英英和三代罪囚木头。
英媚娘见到女儿,没有任何伤感,只有满满的高兴。
十分明显,薛大勇并没有把英英在雪毳门受辱的事情告诉英媚娘。
木头回家,是带着叶萍儿的。
一进家门,还没有问候呢,木头就“扑通”一声,给父亲和母亲跪下了。
木林和文秀惊呆了。片刻之后,他们似乎反应过来了,相互瞅了瞅,再瞅瞅跪在地上的木头,接着瞅瞅站在木头身旁的叶萍儿,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在沉默,不管是清醒的沉默也好,还是糊涂的沉默也罢。
心软的文秀到底没有忍住,首先开口了:“你起来,起来跟我们说话,跪着像啥样子嘛。”
木头没有起来,依然老老实实地跪在父母的面前。
叶萍儿也看不下去了,她伸出手去,拉了拉木头,希望他站起来讲话,可木头依然不为所动。
“你起来吧,这么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惩罚你了,有啥话好好讲。我和你老妈没有老糊涂,只要你讲得有理,我们还是听得进去的。”
妻子和客人都做出了表示,儿子还没有起来,依然跪在地上,木林便知道了,兴许儿子在等待他的态度,于是,木林不得不说出他的看法了。
木头依然没有起来,可是,他终于开口了:“父亲,母亲,请原谅孩儿不孝。孩儿不想跟薛瑶继续来往,孩儿想退婚。”
木头说话,字字清晰,木林和文秀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字字千钧,字字千钧啊,重击了木林和文秀的胸口,他们还没有听完呢,全都发懵了,全身都不能动了,如同变成了雕塑一般,似乎不仅如此,他们的耳朵也嗡嗡直响,如同失去了听力一般。
木林和文秀,完全无法思考,也无法感知什么了。
好一阵之后,木林发现,在他耳边嗡嗡直响的动静,慢慢变小了,他的身体感知也好像恢复正常了,他也能动了,也能思考了。即便如此,木林也没有立即说什么,他知道,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了,他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明白。不能想明白,就不能做出决断,自然也不能随便拿话粗暴地批评已经长大了的儿子。
这时,文秀尖叫了一声,似乎刚刚从发呆状态中惊醒过来,紧接着,文秀也是“扑通”一声,硬生生把双膝跪在地上了。作为母亲的文秀,竟然跟儿子一样,也跪在地上了。
母子俩就这样,面对面跪在地上了。
木林眨了眨眼,感到有些糊涂,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相信妻子如此行事,必有她的道理,因为他知道,妻子虽然跟他一样,也是罪囚,可妻子向来都是聪明的,从来不干缺心眼儿的事情。
叶萍儿囧了,呆了。木头的母亲下跪,可比木头下跪,给她造成的困扰更大呀。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是真心真意地喜欢木头,她真心希望并且坚决支持木头退婚啊,她只能默默地站在木头的身边,默默地鼓励他。
“儿子,你不能退婚,你不能退婚呀,”文秀一边说,一边流泪,完全是一副哭腔,“你已经长大了,你该懂事了,屯防大人的闺女能够看上你,屯防大人能够赞同你们订婚,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呀,是我们这个罪囚家庭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呀,你怎么能够不知珍惜呀,怎么能够呀!只要你们将来结婚了,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你就不再是罪囚了,你的后代再也不是罪囚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多么值得庆贺呀!当年,就在我们罪木村,那么多乡亲啊,全都来了,都是来给你道喜的,都是来沾我们一家子的喜气的!只要你好了,我们一家子也会很好的,乡亲们也会跟着得些好处的!可是,一旦退婚呀,你就是在打我们的脸啊,打得啪啪的,也是在打乡亲们的脸啊,也是打得啪啪的,更是在打屯防大人和薛瑶的脸啊,也是打得啪啪的!你打了我们的脸,不要紧,你打了乡亲们的脸,也不要紧,可你若是打了屯防大人的脸,还能不要紧吗?屯防大人是谁呀?他是我们金大荒最高的官儿,他动动手指,他随便暗示什么,就能要了我们的命,也能要了你的小命,更不要说剥夺你的前程!如果不是屯防大人帮你,你当初都不能成为你师傅的徒儿,你根本没有机会参与修炼!你的前程,是屯防大人给你的!如果当初屯防大人没有帮你,你只能跟我们一样,成为老老实实的罪囚,根本没有任何前程可言,更不可能娶到薛瑶那样美如天仙的媳妇儿!儿子,你醒醒吧,千万别糊涂啊,千万别……你没有资格退婚,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资格退婚,没有资格啊!我们只能听从摆布,我们只有听从摆布的命啊!即使要退婚,也只能由屯防大人提出退婚,我们算哪根葱啊!儿子,你必须搞清楚啊,退婚呀,太可怕了,我们不能够说出来呀,更不能够做出来呀!你说你呀,小时候也是傻傻的,可你那时候还很听话呀,现在还是傻傻的,丝毫没有变聪明,而且越来越不听话了!儿子,你到底想怎样?你想逼死我和你父亲吗?你如果真正提出退婚,我和你父亲还有脸面出去见人吗?……”
认真而冷静地听着母亲的哭诉,木头越来越发懵,脑袋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大。
好麻烦,好麻烦啊,太麻烦了嘛……木头的内心,一直在如此这般地自言自语。
尽管如此,木头也没有六神无主!他的目标是非常明确的,他就是要退婚,他就是要跟叶萍儿在一起,他喜欢叶萍儿,他是真心真意喜欢叶萍儿!他的决心也早就定下了,不可能打退堂鼓!勇者前行,义无反顾!
木头认为,他做足了退婚的准备,也做好了退婚的准备!
退婚,势在必行!
木林,木头的父亲,听着妻子的哭诉,内心一阵阵难过,眼睛也一阵阵湿润,不过,当他把目光移向站在儿子身旁的女子身上时,他又强抑情绪,瞬间变得镇定和坚强起来了。
一个弱女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儿子的身旁,满脸都是勇毅的神色,连半分怨言都没有,儿子将来得之,是有幸,还是不幸呢?旁人能够说得清楚吗?对于这样的女子,还要批评她什么呢,她应该额外承受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