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他一直在思索另一件事。
叶辞柯一直站在二楼么?
他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么?
如果听到了,又理解了多少?
叶辞柯沉默了一路,他表情本就寡淡,乔稚欢不断拿余光观察他,实在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不过当他一到叶辞柯的宿舍,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床,这些想法就砰然消散。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知刚闭上眼睛,左肩却被人温柔地晃了晃:吃口东西再睡。
只睡觉不进食,叶辞柯担心他体力流失的厉害,起来身体更困倦。
这时候乔稚欢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只好把人揽起来,倚在自己身上,喂他吃了块巧克力,喝了几口牛奶。勉强吃了一些之后,他没让乔稚欢立即躺下,而是细心地估摸着过了返流难受的时间段才把人放下,又帮他掖好被子才离开。
乔稚欢一觉睡到了晚上。
客厅里正放着悠扬唯美的《普鲁斯特》,他刚睁眼,只翻了个身,这么点轻微的响动,房门立即就被打开了。
叶辞柯站在门口:醒了?
乔稚欢睡得还有些发懵,缩在被子里,只从鼻尖轻轻嗯了一声。
叶辞柯上前,先喂了口温热适中的水,再扶他起床,照顾得都不用乔稚欢伸手。
乔稚欢留在他这里吃晚饭,两人简单讨论了一下二公公演的主题,时间已经快到九点。
我回去了。
明天还有第一赛段淘汰录制,乔稚欢交待一声,打算回自己宿舍。
叶辞柯站在门口送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想法。
明天见。
乔稚欢换好鞋,拧门出去。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乔稚欢站在门外,心悸地听门里的动静。
他会跟出来么?
会挽留么?
一门之隔,里面尤其安静。
乔稚欢等了足足三分钟,却像过去了整个世纪那么漫长。
过了会,他忽然自嘲般笑了笑,他是在期待什么呢?
乔稚欢抬脚打算离开,没想到门忽然被拉开了。
叶辞柯站在门内的黑暗中,沉沉望了他一眼。
他的手腕忽然被捉住,难以反抗的力道袭来,乔稚欢被猛然拉了进去。
大门嘭一声关上,一进门他就被按在门上,叶辞柯深深压了过来,着魔一般紧紧搂着他,在他耳边不断轻唤他的名字,欢欢,欢欢,欢欢。
叶辞柯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就像带着魔力,滚过耳廓的时候擦起酥麻感,让他一阵阵心悸。
叶辞柯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温柔的鼻音劝他:留下来,选我好不好。
乔稚欢心里一紧。
他听到了。
他知道乔稚欢选择的天平上,一端是他,另一端是沉甸甸的、成千上万份热爱。
叶辞柯轻吻他,从耳廓、外缘到冰凉的耳垂,搂着他的臂膀也渐渐收紧,像是要将他彻底束缚在自己身体里那般拥抱他。
在近乎窒息的距离,叶辞柯轻轻咬上他的耳廓:留下来。
我比全世界更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叔叔和维维亚尼,给《遗愿》读者的彩蛋~
没看过的就当npc就可以。
蜷缩世界就是卡比拉丘流形空间,理论依据取自超弦,相关衍生都是胡扯的。
第五十七章 抓包
突如其来的剖白骤然击中了乔稚欢。
他被紧搂在叶辞柯怀中,全身都淹在对方好闻的气息里。
叶辞柯垂眸望着他:你很怀念你来的地方么?
乔稚欢停顿片刻,正要仔细斟酌,叶辞柯催促道:别去想,就第一感觉。
其实,以前我活的很没有自主权的。乔稚欢轻声说,老师说选跳舞就选了跳舞,经理说努力我就好好努力,说巡演就巡演连我高考志愿选什么大学,什么专业都是别人定的。我的人生被很多人安排来安排去,但没有一项安排是来自于我自己。
我真正自己拿主意的第一件事乔稚欢有些羞赧地瞥开他的眼神,是来找你。
叶辞柯的眼神像是忽然被点亮了:你说什么?
乔稚欢的眼神游移一圈,最终轻轻抬眼,盯住叶辞柯:我说我来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你。
乔稚欢的身体猛然一轻,叶辞柯居然将他整个举起,双眸含光地望着他。
叶辞柯在笑,他笑的幅度虽然轻微,但却像春水消融一样动人。
乔稚欢趴在他的肩上,鼻尖痴迷般掠过他的脸颊,像是终于寻到了最芬芳的地方,轻咬住他的唇尖。
这个吻缠绵又清甜,连空气都细微融动。
乔稚欢被轻轻放下来,叶辞柯问他:所以,我可以当你同意了?
我还在想他们说的修正行为,能修正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直接把我带回去,会不会直接修改乔稚欢轻触上叶辞柯的脸颊,你。
这问题谁也说不准,两人陷入沉默。
不过,那也是之后考虑的事情了。乔稚欢主动环上他的手腕,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快入夜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
暴风骤雨把窗棂摇得乱晃,屋内倒是安宁。
黑暗中偶尔漏出些低沉的喘息,又被更深的吻堵住。叶辞柯同他纠缠得身体发烫,心跳聒噪地混杂在一起。
欢欢贴在他怀里,被吻得耳尖发烫,即使在黑暗中,眼瞳也亮晶晶地,格外动人。
他忽然抿出个笑容,抬身凑向叶辞柯耳畔:叶老师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我的。
叶辞柯长睫微垂,黑沉沉的眸子里映出分外可人的乔稚欢,他滚烫的手掌顺在乔稚欢腰上,没往下游走,掌心的热度却持续而稳定地宣扬着存在感。
他思忖片刻,很淡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觉得呢?
《狂仙》的时候?
不是。
鬼屋?
叶辞柯笑意隐隐: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概念?
乔稚欢声音放轻,语气里还有丝不满:我觉得你一开始对我不咸不淡的。
恐怕只有你这么觉得。
乔稚欢稍稍低头,指尖顺着他颈上的刺青摩挲,叶辞柯臂膀僵了僵,说了句痒。
他不说还好,一说乔稚欢愈发变本加厉,刻意只用一点指缘轻挠他的侧颈,还点水般掠过他的喉结。
他正闹得开心,没想到手腕被猛然捉至背后,叶辞柯立即欺身压了上来,成年男性的重量压得他动弹不得,身体被迫打开,紧接着,温热柔软的触感拓上他的脖颈,让他后脊迅速散过一阵酥麻。
乔稚欢下意识扭动肩膀,对方却像完全不明白他的信号,按着他又是轻舐又是用牙尖轻划,柔软和锐利的触感交替,他觉得整个人都被晃得战抖,不自觉从鼻腔里漏出一句别。痒,真的好痒。
叶辞柯动作轻顿。
两人用着同样的沐浴露,木香混杂玫瑰香,但嗅得深了,仍会闻到一丝淡淡的清甜香气,让人想起六月的初夏,是乔稚欢自己的味道。
他闭上眼,拿鼻尖蹭乔稚欢的侧颊,经过刚刚那一遭,连这点接触都充满了危险气息,乔稚欢忽然觉得身子发紧,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叶辞柯的动作撩动。
欢欢。欢欢。叶辞柯叠在他身上,呓语般唤他的名字,他停在咫尺的距离,低着声音说:我不是圣人,乔稚欢。
乔稚欢听出他隐晦的潜台词,只枕在他怀里,没再乱动。
睡吧,明天还有录制。
*
次日淘汰录制前,乔稚欢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工作人员刚一推门,赵英杰正巧从里面走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英杰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周:你来这里干嘛?
乔稚欢摇头说不清楚,他一到宿舍就被工作人员叫过来,路上也没说具体要见谁,是什么目的。
里面还有人,你估计得等一下。赵英杰说。
三人站在门外,正等得百无聊赖,赵英杰忽然笑话他:欢欢,你扣子怎么快被人揪掉了,来,跟我过来一下。
趁着工作人员犹豫,赵英杰直接把乔稚欢拉到了盥洗间。
这里是基地里少有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赵英杰挨个查看完所有隔间,忽然回头:把制服外套脱下来。
乔稚欢有些懵然。
快,免得太久了外面的人起疑。我和你换一件。说着赵英杰利索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你救过我,我不会害你的。
乔稚欢权衡片刻,脱下自己的制服和他交换。
赵英杰的外套他勉强能穿,但赵英杰一披上他的制服外套就愣住了,袖子足足长了半掌,大小也显著不对:这是你的制服外套么?这么大?
叶老师借我的。乔稚欢简短说,他爱干净,你爱惜点穿。
赵英杰制服过大,他生怕穿帮,出了盥洗室就逃之夭夭,乔稚欢自己回到那间办公室门外,谁知正好撞见奸商从里面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学员挨个过来报道。
乔稚欢冲他喊了声奸商,奸商倒像有心事一样,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匆匆离开了。
乔稚欢好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工作人员提醒:乔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一进门,四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拿着金属探测器,从头到脚来回扫描,乔稚欢不快地皱眉:我没带手机,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跟他进来的工作人员赔笑解释:您别生气,就是例行工作,谁来都一样的。
过了保镖,他被引至一茶室,一名女性茶艺师身穿旗袍,正在烫杯温壶,打算泡茶。
错啦,错啦!
一人大喊着快步走至茶台前,用木镊取下温着的紫砂茶具,新来的吧。彭先生喝茶讲究,红茶要用白瓷盅。
乔稚欢眉尖一挑,彭先生。
茶艺师慌忙道谢,从一侧柜中取出白瓷盖碗,重新温杯。
云天啊,别那么凶,喝个茶嘛,随和点,紫砂倒也用得。
彭强朗声笑着,从侧门进入茶室,被称作云天的人很使眼色地拉开太师椅,让彭强坐下。
还不认识吧?彭强笑着点点身边的人,云天,今年新火起来的新秀,就在你前头三四个月。
乔稚欢抽抽嘴角,权当笑了笑,心想彭强又要作什么妖。
彭强抬手,云天迅速弯腰,切好雪茄,点燃了才递予彭强手上。
他放缓动作接下,活像是想让乔稚欢再看清楚点。
乔稚欢盯着桌面,压根懒得看。
两杯茶置于两人面前,彭强扰扰手,茶艺师和云天心领神会地退下。
彭强亲手把茶盏推至乔稚欢面前:小乔,你离学员近,你觉得这一届,谁能冒尖?
乔稚欢不咸不淡:彭副总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待会我还要赶录制。
彭强额上青筋跳动,险些没绷住。
乔稚欢在卡位战上尤其出彩,就是脾气太倔。
思量想去,他还是想尝试把乔稚欢收为己用,所以才特意把他叫过来。彭强努力挤出个笑:看到云天了么?之前就是个十八线,要名气没名气,要资源没资源。去年年底和我们合作,今年年初一个s+的剧,一炮而红。接下来他至少还有五六档戏要播出,现在是各大综艺排队要他上,剧的要约多到看不完,预计未来三五年都是他的巅峰。
你以为他资质很好么?彭强说,我觉得远不如你。
乔稚欢没接话。
别人红不红、怎么红的,资质怎么样,本质上和他没什么关系。
彭强极力摆出和蔼点化的表情:我知道市面上是都在骂,大橙不拍些好东西,只知道搞些套路烂片,说我们劣币驱逐良币。但问题是,市面上80%以上要么是我们的剧集,要么是我们投资的。他们再骂,也不得不看,一个是没得选,第二个是他们不看总有些看得下去的看。
不爱看的就流失了,渐渐地市场里留下的都是能接受我们风格的观众。这就叫驯化市场。
乔稚欢听着荒谬,冷笑一声。
我们连市场都能驯化。彭强洋洋得意地盯住他,你觉得你这种资质,如果和我们合作
乔稚欢看不下去,立即起身:彭先生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先走了。
彭强忍了忍,额上的青筋却剧烈地跳了跳。
他咬牙切齿地绽开个笑:你知道出道后,所有出道组的运营权会转来大橙吧?以后都是一家人,咱们其实可以不用闹得那么僵。
彭强朝他伸手,乔稚欢冷瞥一眼,没理会。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装作端茶,抿了一口:我听说之前老雷当总导演的时候,对你不地道,签你的时候搞什么对赌协议,如果你愿意合作,对赌协议可以协商解除的。
乔稚欢忽然极轻地笑了笑:节目现有热度翻十倍;节目组中间收入突破2亿;赛间拿下至少一家一线品牌的蓝血代言。
彭强愣了愣,他复述的全是当时对赌的主要条款。
如果我没记错,主要条件我几乎都完成了,只要协议期满,你们就必须兑现七位数的奖金。
乔稚欢稍稍后靠,以一种极为舒展的姿势坐在太师椅上:彭总,如果是你,你会解除协议么?
彭强瞪着眼,想说点什么,嘴唇却无力地抽动两下。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而且,明明他更有权势地位,凭什么乔稚欢的气势却压他一头。
明明他有资源有人脉,怎么就这个乔稚欢死都不低头。
彭总以后想聊天,劝你还是换别人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