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弄月才想起来,她已经忌口好久,家里的方便面早被清出家门了。
她扶额,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被冲昏了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以为她和叶燃依然在同居,从没分开过。
不然她解释不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反常地问叶燃吃不吃方便面。
那是当年他们还住在一块时她才会说的话。叶燃创业很辛苦,学业工作两边抓,有几次应酬到很晚,都是她亲自下厨煮的宵夜。
“不舒服?”
闻声,弄月肩膀一颤,她放下盖着额头的手,转头看叶燃:“我们谈谈。”
女人刚补的口红在灯光下透闪发亮,可落在叶燃眼里,他只看到了她眼下的青色。
他走了一个多个月,赴往港城,是工作,也是在给俩人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
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离开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的想,挽回是不是注定会失败?与其互相折磨,还不如到此为止,多少还能让彼此心里保留那么一丝的愉快的回忆。
可他做不到。
这种颓败感在深夜时分抽丝剥茧,密密麻麻地缠了他一身,让他彻夜难眠。
他从来就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性格。从小到大,人性的复杂,生活的苟且,关系的混乱让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积极向上的人和事,冷漠无感,宛若天生就缺了一根会爱的神经。
当一个人的性格极端到尽头,就会延伸出另一个自己。
比如他。
漠然的背面是狂热,但凡是他认定的,他就会出奇的执拗,占有欲强到病态,不受控时什么手段都做得出。
但鲜少人能够挖出他的另一面。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他的疏离和淡漠,漂亮话是高冷,说白了就是沉闷。初识时这样的性格会让人产生征服欲,可日子一旦拉长,打退堂鼓的人便会数不胜数。那些曾经追求过他的人,都不用他开口拒绝,没一段时间就会自觉消失,因为没有人能忍受这样日积月累的冰雪寒霜。
除了弄月。
弄月能喜欢他,是他生命里最大的意外。
她是不灭的火光。
可火光燃烧到最后,把他温暖了,却把自己给伤了。
他不配得到弄月喜欢。
两年过去,眼看着她的火光越来越弱,他还是同意了分手。
其实他有大把大把的手段来挽留她,左右他总是这般吊着她胃口,最会用若即若离来换她的死心塌地。
可他不想再那么做了。
他有病,不能害她。
所幸,整整四年的忍耐,他终于等到了亲自撕开阴暗面的时刻。
第一次放手已经让他追悔莫及,他怎么可能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错?
弄月只能是他的。
“可以。”他走进厨房,“但我得先给你做点吃的。”
“……”弄月默许了他的举动,“可是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有面就够了。”
叶燃做了一碗青菜挂面,汤色浅黄,少油,两枚荷包蛋躺在面上,看着普通,却让人很有食欲。
弄月沉默着取来一只碗,把蛋分出来,推给叶燃,“我不能吃蛋。”蛋黄是忌口页第一项。
叶燃看她,“做全身检查了?”
“……嗯。”
“报告呢?”
弄月没有藏着掖着,从手机里调出检查报告递给了他。
叶燃看了很久。
他放下手机,不容置喙道:“以后我来给你做饭。如果不愿意,我会另外请专门的人过来照顾你的三餐。”
连选择都帮她做好了……弄月挑着面条晾凉,低头吃了一口,然后说:“没有不愿意。”
不等叶燃反应,她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没问他怎么进的家门——出院后她没有换掉门锁的密码,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尽管声音很轻,叶燃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弄月话里态度的转变。对此他却是意外的平静,因为弄月的身体状况太过糟糕,他实在分不了神去狂喜和庆祝,只能如实回答:“你出院之后,我又去了港城,待了一个多月,今天才回来,下午的飞机。”
弄月动作一顿,也就是说,她前脚刚出门,叶燃后脚就过来了。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她突然说。
“嗯。”
叶燃饿了一天,三两口就消灭了一个荷包蛋,但他吃得并不狼狈,甚至还很斯文。
没有询问弄月的意见,他很干脆地道:“我们一起跨年。”
本该让人不爽的态度,至少高华明会觉得不爽,弄月却笑了一下,只是又很快淡下去。
她小声嘟哝:“随便你。”
叶燃笑。
怕弄月消化不好,俩人后面没再说话。一碗面很快就结束,弄月拦下叶燃欲收拾碗筷的手。
“说好了,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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