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事不怪你,前几天你晕着,我也没和他们说。”火徒手环胸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和欧阳鼎天比武的头天晚上,百里和我商量了,不管他能不能杀了欧阳鼎天,断不可放过沐泽。毕竟欧阳鼎天的武功,远不是我们能及,也就百里能分庭抗礼。重中之重还是沐泽,毕竟擒贼先擒王嘛。”
火徒叹了口气,继续道:“但你们想想,只要沐泽一死,度周国和帝都迟早会收到消息,百里的身份根本藏不住。皇帝老儿会怎么做我们猜不到,但度周国群龙无首,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怎么说他也是度周国的王室血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度周国生灵涂炭吧。”
按百里昦渊当时的原话所说,若是他与欧阳鼎天同归于尽,明修便立刻带着红鸠赶赴度周国,前往神庙传达神意,稳住朝堂大局,直到他们选出合适的继位者;若是侥幸获胜,下山后他们便易容前往度周国。
那夜二人聊了许久,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百里昦渊会陷入昏迷,由此这事也被耽搁了好几日。如今百里昦渊已醒,事态有变,自然要重新盘算。
暗度最先反应过来,轻笑道:“我明白了。”
展道挠挠头,问:“你明白什么了?”
明修抠了抠额头,慢慢解释给他听。
“三个香炉,就表示三个百里,而香灰则代表着信物,唯有持信物的那个才是真的。咋们不仅要给火徒一个交待,去度周国的路上还得备上一个假的。他的伤还未痊愈,若此时再被人盯上,未免太过危险,还是安排个替身稳妥些。”
暗度点了点头,道:“公子思虑周全,我无异议,我与公子身形最像,如有必要让我来吧。”
展道拍着胸口,连忙接茬道:“我也行!”
白小醒看着他们一人一句,说得不亦乐乎,总算理清了这件事儿,心中一酸。
想来那天百里昦渊赶她走以后就和明修说了这些,一早做好了要去度周国的计划,压根儿没想跟她的事,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许多。
白小醒低垂着头,仍不肯放弃,有气无力地问:“就非去度周国不可吗?”
明修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宽慰道:“圣旨你刚才也听到了,皇帝得知度周国安插细作在祁山,不仅不问责度周国,反而怪百里破坏了两国友好,借机处罚了他,显然是对他的身份有所忌惮。让火徒护送他去边境,只怕是有去无回了……如今正处风口浪尖上,不如出去避一避,顺便把度周国的事情办了。”
对此半信半疑的白小醒问:“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
暗度摇头说:“小醒姑娘,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明修拿开手,又道:“既然事情说清楚了,暗度,你和我先去找香卡姑娘。我们之前抓到的那个叫吴龙的鼎天教弟子,不正好可以拿来利用吗?”
他们需要一个躺着不会说话的活死人。有他的易容术,加上棓香卡的巫蛊之术,就能制造出完美的替身。
展道见他俩都有事做,忙问:“那我干啥?”
百里昦渊从怀里摸出十几张银票,递给他道:“拿去分给弟兄们,让他们早做打算,往后最好别再和红叶山庄有瓜葛。”
展道重重点了一下头,收好银票道:“公子的良苦用心,他们会懂的……”
说完,三人起身各忙各的去了,唯有白小醒还坐着不肯走。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道:“我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跟你们一起走!”
百里昦渊摁住她的手,柔声道:“度周国路途遥远,你先回白府,时机合适我定会来找你。”
白小醒苦笑道:“我可以照顾你的身体嘛,再说我也不急着回去……”
出来这趟来回拖延了近二十天,一旦回白府,她就要信守承诺,承担起作为白家大小姐的责任,还不如现在跟百里昦渊私奔算了。天涯海角,到哪儿都好。
百里昦渊摸了摸她的头,却没说话。
白小醒的眼神有些受伤,她抽出手,淡淡地说:“你是不是想回度周国继承王位?”
“不。”百里昦渊坚定地说,“即使我不想,但那里是我娘的故土,我不能任人毁了它。皇帝派去的人剿灭完鼎天教余党,接下来应该就会和边境的将士、火徒、还有武林盟汇合,借我这个“罪人”反叛之名出兵讨伐度周国。若想阻止这场战事,必须得让度周国知道一切,万不可中了圈套。”
面对他口中的家国大义,白小醒突然词穷了,她从没觉得自己如此狭隘过。
她向来都很自我,大多时候顾好自己便是了,很少为别人考虑。
是百里昦渊教会了她感恩和体谅他人,她也确确实实有所改变。
但现在看来,这些改变和牺牲似乎远远不够。
如果她选择了私奔,岂不是置白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倒不如做一回大人该有的样子,互相成全对方。
一瞬间白小醒想通了很多事。
她喜欢百里昦渊,不仅仅因为他好看的皮囊,更因为他有所担当的男子气概和令人崇拜的实力。
如果说他是一往无前,翱翔天际的鹰,她可能就是屋檐下安生度日的麻雀。
他属于高山,她属于竹林,即使他们相互喜欢,可命中注定不会在一起。
说到底,她终究是要回去的,现在爱得越深,日后分离便越舍不得,倒不如借此机会狠心断了念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所幸,嫁给苏铁也不坏,即使得不到想要的爱情,但能保证衣食无忧,她只需要专心完成任务就能回到现代。
白小醒眼中酸涩,她揉了揉鼻子,抬头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揣测你的为人。你安心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百里昦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误解而生气,唇角带笑道:“没人会不喜欢权势,只是取决于个人的选择罢了。”
他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得令白小醒想哭。她咬住嘴唇,低下头说:“我先走了,你保重。”
百里昦渊察觉到白小醒有一丝不对劲,最终只是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说:“照顾好自己,等我。”
白小醒自动忽略了这句“遥遥无期”的承诺,她吸了吸鼻子,坦然一笑,选择了体面地退场。
出了这个门,她再也不是白小醒了,而是白家大小姐白抚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