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领主 第383节

  “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要让我身处你的计划之外，即使你将我推出去了。以我和你的亲密关系，一旦你失败，我也没办法活下去。如果你成功……没有参与过的我，又如何能够坐在你的身边，享受你的尊荣？”队长的声音在安静的大会议室里响起，有种寂静的空灵感。
  昆茨睁开了眼睛：“如果我死了，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诸神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笑了一下，在队长开口反驳前打断了他，“当然，我知道，那一切都只是我自私的想法。在我死后，你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继续活下去。”
  昆茨吐出一口气，他看着屋顶，又或者是透过屋顶看向更遥远的天空，看向精神世界。他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着：“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很累……我只是想活下去。即使失去神的权柄，成为普通人，甚至失去蒙罗非，一无所有，乃至于被人遗忘，我也想活下去。甚至不需要活得太久，只要像正常人那样几十年的生命就足够了。
  我原本就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是幸运的恰好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但要不了十年，这一切也都要失去了，我召唤格叽格叽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
  “昆茨！”队长惊恐的扑了上来，格叽格叽是昆茨最大的仪仗，一旦他失去他们，那作为一位无法彻底掌控住力量的太阳神，他就是一条待宰的鱼！
  “没事！没事！相信我！也相信诸神！我们是曾经合作过的！”昆茨抱住队长，队长在他怀里颤抖，他想捂住昆茨的嘴，但昆茨在他阻挡下，依然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我还有十年的掌控时间！甚至不到！然后我就会彻底失去他们！”
  昆茨从队长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惧和愤怒，他甚至一口咬在了昆茨的肩膀上，他在这一刻甚至是仇恨着昆茨。当昆茨说完，队长彻底泄了气，他复杂的看着昆茨：“那我愿意陪伴你一起被人遗忘，一起死亡。”
  【你觉得他们信了吗？】昆茨问j管家。
  【别问我，这完全涉及到人性。】在这么回答之后，j管家反问昆茨【涉及人性的事情总是很难通过计算来确定的，你想过你失败了会怎么样吗？】
  【……】昆茨的回答，是沉默。
  【我就知道！我想骂你！】j管家愤怒得想再次掀桌。
  【别生气，j哥，我已经奋力一搏了。如果我死了，请世界意识帮忙，把我和转世后的队长安排得近一点。呃，也别太近，别成血亲。】
  【那时候的你，就不再是现在的你了。】
  可能下辈子，昆茨会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在一个健全的完美的家庭里长大。他成长为了一个幸福的阳光的青年，但那个他，和现在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挣扎求生中拯救了世界的昆茨还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队长了。如果我死了，那诸神应该不会伤害他。再怎么说，我也是拯救世界的存在，即便只是做做样子，祂们应该也能让已经没有威胁的队长活下去。虽然让他一个人活下去好像更对不起他，但是，活着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也不在这个世界了。】j管家干巴巴的回答。
  【……】
  虽然他们俩不存在对视，但j管家就是觉得，昆茨正在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诚恳的注视着他，就如一条伤心的大狗。
  【我会对世界意识说的。而且，即使我对人性不了解，但也觉得至少你这一步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刚刚还说无法计算的j管家瞬间自打嘴巴【毕竟你已经自爆了最大的弱点，众神为什么不等等看呢？对众神来讲，十年只会转瞬之间，十年之后你也依然不会是祂们的对手。而现在要是对你动手，必然要做好被你撕扯下大块血肉的准备。】
  【嗯，如果成功，下一步就是四五年后……我至少能有几年的喘息机会。】
  四五年的时间，就是j管家计算出的众神察觉出魔网异变的时间。
  【实际上，就算整个计划都成功了，你也还是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j管家没继续谈下去，毕竟他真的不善于计算人性——他如果善于那么拯救世界还要宿主干什么？
  【什么问题？】
  【如果你成功了，那你觉得队长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对待你？】
  【呃……】我怕不是会被打死。_(:3」∠)_【没事，我不怕！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我想队长应该不会打我打得太狠。应该qaq】
  现实中的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半分钟，队长还和昆茨紧紧相拥，忽然，昆茨怔了一下，他摸了摸队长的金发：“我要去精神世界一会。”
  队长的神色顿时变得极其紧张，但在昆茨刚刚坦白了自己最大的弱点后，就有神找上门来，或许也不算是坏事，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下一刻，昆茨在物质界的身体已经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队长看着昆茨，决定尽快在精神世界建立他自己的神国，不……他还没办法加尽快，因为作为佣兵工会认证基础的他，前期要消耗的是大量的信仰力，是从他获得的权柄里抽调的信仰力（j管家：→_→不，是从我这），基本上等同于在继承了本就微薄的遗产后，就开始大肆挥霍。
  昆茨说过他建立的神国最初只有一个脸盆那么大，而他更加的悲惨，有了神祇的权柄，勉强相当于一个神，却连建立神国的信仰力也挤不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同样留在大地上的原因，空有权柄而无神力，权柄还是被硬塞给他的，根本没有融合，他算是“不是神的神”，本身的位格甚至还没升上去。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只能靠昆茨这个唯一的地上之神与恶魔大君战斗。
  一方面众神不想消耗自己的神力，更不愿分薄自己的权柄去创造新的地上之神，毕竟谁都知道，大封印完蛋后，才是众神真正的竞技场。另外一方面是确实来不及了，一位能动用神力获得权柄认可的新神，不是短时间内能塑造出来的，空架子是没用的。
  队长复杂的看着昆茨的睡脸，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觉得我们俩还可以共同掌握一个权柄——穷神。”
  昆茨来到了他在精神世界的神国，现在他的神国不再只是一大块光秃秃的岩石了，它像是一座夜空中的浮岛，长着稀稀落落的植物，一颗太阳在绕着这座浮岛自转——那太阳是最近惹事了的地火的聚合体，就像人类少不了坏人一样，也有些地火不愿遵从规则生活，又或者没学会智慧生灵的美德，反而染上了坏毛病。
  因为目前没有身体，他们感受不到大多数刑罚的痛苦，又因为不灭的特性，死刑也是没用的。不过关于这些，昆茨从最开始就想到了，在寂静的精神世界中，作为太阳不停的升落起伏，应该很适合他们。
  昆茨出现在神国，他首先听到的就是属于那些顽劣地火的声音，他们或痛哭流涕，或诅咒谩骂，或麻木呆滞。昆茨直接封闭了他们的声音，他不会减轻或加重他们的惩罚，所有小家伙都要在这服完规定的刑期。
  接下来，另外一个被小家伙们吵闹的声音几乎彻底遮住的外来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们又见面了，我的老朋友。”精神世界传递的不是声音，而是精神波动，虽然见不到对方的面容，但毫无疑问，这位正是葡萄大公。
  过去真的“老朋友”们没有一个出现，但这位没有任何交情的“老朋友”却来了，看来众神，特别是天秤女士还是想要保持着一些表面上的和谐。
  祂从未知的遥远之处探来了一条藤蔓，叩响了昆茨的神国。当昆茨向祂敞开大门，一个紫色的光影出现在了他的对面，祂近似于人类的轮廓，但没有五官，如果从侧面看，会发现祂像是一张站立起来的纸，这是众神在精神世界常用的化身形式。
  “很高兴能再次与您直接通话，尊敬的贵族之神。”昆茨敞开了自己的神国，他具现化的灵体低着头，不像一位与葡萄大公处于平等地位（甚至该是略高一些的，毕竟他在之前的交锋里处于上风）的神祇，而像是一位觐见真神的教民。
  “啊……没必要如此恭敬，我的处境和你没什么区别，我们该是同伴。”在发出一声听起来很无奈的感慨后，紫色光影的头部位置出现了嘴巴，“不过，我知道你喜欢直接进入正题，而非纠缠于一些无用的礼仪套路。那么，直说吧。某几位神祇认为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对祂们充满了畏惧，甚至有些敌意。即使祂们再三的用行动证明对你的善意，也无济于事。”
  但声音当然不是通过口腔传播的，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牙齿和舌头的嘴，更显得诡异。
  昆茨依然低着头，不作任何辩解。
  “魔神远离了物质界，生灵们的生命得到了保护，这很好。但是，这也依旧给众神带来了麻烦。众神正在与魔神们进行着一场漫长的战争，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实际上，它可能永远也不会结束，众神与魔神没有共存的可能。我来当然不会要拉你参战的，恰恰相反，你在物质界是最强者，但在精神世界，却只是一个婴儿。如非必要，不要来到精神世界。”
  “您说得对，我也不认为在精神世界里，我会是那些恶魔大君的对手。”
  “当危险解除，而你的力量也足够，我们欢迎你成为诸神的一员。”
  “当然。感谢您的告知。”
  接下来是短暂的有点尴尬的沉默，直到葡萄大公再次开口：“其实有些神认为，没必要来对你说这些。甚至认为你在过去的行为上太过骄傲与自大了，让你惊慌恐惧的过上一段时间，对谁都好。但我觉得，还是应该来告知你一声的。不，不，不用感谢我。
  我……才要感谢你，让我再一次见到了我曾经的好友与战友们。我曾以为我恐惧着再次看见他们，恐惧着被他们指责与谩骂。我恐惧的当然不是那些言语所包含的侮辱，而是深埋的丑恶被揭开后，让我再度发现自己是如何的丑陋与恶臭。
  可是，原来除了指责与谩骂，‘真高兴能再见到你’与‘永别了’，反而更让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恶臭。
  你和他们很像，如果在六千多年前，你必然也是被深埋进泥土里腐烂的一员。”
  在葡萄大公的长篇大论后，昆茨想了想，回答：“谢谢夸奖。”
  “你……”祂听起来像是被噎住了，有些哭笑不得。
  j管家【你相信祂的感慨吗？】
  【我相信。但我不相信祂因为这点感情上的波动，就真的会愿意为了帮助我，损害祂个人的利益。除非有更强大的理想、信念或道德支撑，本来也很少有人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你觉得葡萄大公有道德吗？】
  【没有。】葡萄大公如果有道德，那权能之主就是慈善家了【太好了，你也不相信。】
  【你这种对人性不太了解的都能意识到问题，我……我怎么说也不会比你还差吧？】
  【=。=什么叫‘比我还差’？我不了解人性，只是因为人性有太多的变量，高尚者可能做出卑劣的行为，卑劣者也可能做出高尚的行为。所以我的不了解，不如说是不信任。在你之前，我对所有智慧生物的信任值都在负值以下。而现在我有多信任你，就有多不信任别人。】
  【谢谢……】这是夸奖，并且夸奖得昆茨还挺高兴的，他没有隐藏这份高兴。
  于是这就像是他为葡萄大公的话而高兴，于是葡萄大公也很高兴：“我想你该知道，物质世界的战争也将变得更加可怕，那些大地上生活的生灵，对我们来说是那么渺小和脆弱，但你要小心。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你很难想象那些弱小的生灵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感谢您的提醒。”实际上昆茨是不解的，祂是在暗示？挑拨？或者只是随口说一句，以示关心？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会尽量帮你完成的。”
  “地府已经开始整理了？”
  “是的。”葡萄大公微笑，“想去见见前任的律者吗？”
  “是的，我想。”昆茨点头，“并且……我愿意交出太阳的权柄，这太沉重了，现在的我已经十分疲劳了。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作为一个大地上行走的强者，又或者彻底的成为一个普通人，只活过几十年的岁月就衰朽死亡……我很累了，我只渴望着平静与安逸。”
  众神已经听过一次了，但即使双方都知道众神已经知道了，昆茨还是面对葡萄大公当面重申。并且他敞开了精神体，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真挚。
  “年轻的太阳神……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你的这番话在我听来，可真像是嫉妒。你得到了一个送上门来的强大权柄的肯定，而别的神为了得到你并不在意的这些，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已经成神，想要放弃，却没那么简单。想成为普通人，有三种方法。第一，像权能之主那样，对自身权柄所代表的规则产生质疑，使得自己的规则崩解。第二，再没有任何的信徒。
  至于第三种……我想你绝对不会愿意通过这种方式成为普通人，那就是被别的神用强力手段从你的灵魂里将权柄剥离。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你不反抗，那么最后应该不会死亡，但你会成为一个疯子或者傻子，因为那时候，你的灵魂只剩下了一些碎屑。”
  这个和j管家说得一样。
  “所以，当你成为了神，尤其是有着强大权柄的神，这也代表着，你只剩下一条路了。你很年轻，但别再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
  “如果我愿意选择第三条路……那众神愿意与我签订契约，以保护我爱的人吗？”一直低头的昆茨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紫色光影头颅那个该有眼睛，但没有眼睛的部位。
  光影的表面发生了波动，就如有一颗石头投进了水中，但波动很快就恢复：“如果你的权柄是太阳外的其它，那现在我已经答应下来了。你认为为什么当太阳倒向物质界时，所有的神都选择了沉默？因为我们都不认为自己能获得太阳的认可，权柄的掌控与力量无关。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
  祂最后一句话饱含了极其复杂的情感。
  昆茨可以理解其中的一部分，毕竟这位葡萄大公曾经是权能之主的忠实拥趸。当时的情况如果继续恶化，天秤一系的神祇必然要选择对权能之主低头，那么现在会是一个什么局面呢？
  在权能之主彻底隐遁，祂自己也归顺天秤阵营后，还怀念过去，当然这是不正确的。葡萄大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祂没有再多说什么：“好好活着吧，太阳领主。”
  紫色光影破碎了，那根伸过来“敲门”的藤蔓，也瞬间消失在了面前。
  【=。=你……是想死吗？我刚刚差点被你问的那句话吓出心脏病。虽然我没有心脏。】
  【来的既然是葡萄大公，那我就有把握祂们不会那么干，祂没有那个胆量。】
  【什么把握？】
  【你。】
  【我？祂们无法探知到我。】
  【确实无法探知，但谁都知道我的背后必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存在。这不需要真的抓到你，但根据我的人生，已经能清楚的探查到你的行迹了。
  一个小贵族与贴身女仆生育的，没有受到过任何高等教育的私生子，如何在短短的十年间成为了一位神？
  太阳权柄的获得，完全是依靠一个当时最多算是中层强者的青年个人的能力吗？
  那些至今也没人能重复召唤，并且成长速度几乎和我一样快的格叽格叽，他们真的只是完全巧合之下召唤出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j管家：╭(╯^╰)╮哼！过去那些世界我都没有被发现到呢！
  第329章
  【还有最重要的，我作为一个新神，竟然对恶魔的可怕精神污染免疫，不，很早之前，我还不是一个神的时候，就已经对精神污染免疫了。那些同样免疫了精神污染的格叽格叽，到底是他们天生如此，还是因为他们身为我的召唤物呢？作为一个普通人，我拥有这样的能力，显然是让人怀疑的。
  这些都是合理的怀疑，我能做到这一切，确实并非依靠我个人的力量。没有你，我不知道死去多少次了。】
  【……好吧，这些我认可。但这么说不知道该说这个世界的神太聪明，还是我过去那些世界的高位者太傻了。】j管家承认的同时，心情还有些复杂。
  昆茨不去纠结之前那些世界的问题，那和他无关，他当做没听见，继续说【单纯只是这些，众神还不会到“没有这个胆量”的地步，最让祂们认为可怕的，是祂们明知道你的存在，却找不到你。这一切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真的只是依靠我个人的能力，以及幸运与巧合。
  最可怕的敌人，是未知。】
  【祂……还有很多神祇，确实都探查过你的灵魂，很多次。你没问过，我就没说过。】毕竟昆茨的精神压力已经十分巨大了，这些并不涉及危险的“小事”，就被j管家隐瞒住了。
  昆茨并没在意j管家的隐瞒【这也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祂们无法探查到我的过去，我指的是蓝星的过去，也无法探查到你。只能探查到我是一个普通的物质世界生灵的灵魂？】
  【是的。】
  【所以祂们应该也猜到了，我所说的格叽格叽将在十年后离开，也隐含有‘那个强大生命将不再眷顾我’的意思。我在祂们眼中近乎疯狂的求生，有了合理的解释。至少四五年内，魔网出现变故之前，祂们对我动手的可能更是大幅度降低了。提醒我，未来我必须保持这个样子，并且只能越来越焦躁，而不能露出任何轻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