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所说

  办公室内，云景穿着黑色西装，翻阅着手头的文件，不时看着电脑上的动态敲一些字。
  你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他注意到了你的小动作，眼神看向你对你笑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偷拍我，被我发现了哦。”
  你讪笑收起手机，不正经起来：“你太好看了，勾引我。”
  “能吸引到你，也算我有魅力了。”云景笑着，故意有些夸张地对你抛了个媚眼。
  你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笔，做了一道题，想到了昨天在他手机上看到的告白短信，说：“你的魅力可太大了，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了……话说，你昨天洗澡的时候，手机亮了一下，我正好看到了那条短信。”
  云景虽然给你录了指纹，也从不介意你看他手机。但你其实没什么不放心的，也没有看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昨天无意间一瞥，那手机上的内容既简短又直白，你就看到了。
  “嗯？”云景淡笑着，想问你“然后呢”。
  “所以啊，你看看，你魅力多大呀。”你把笔头点着卷子，“你说你都这么大了，都叁十多了，还有那么多人给你表白……你说你年轻的时候，咳咳，大概就和我一样大的时候，是不是喜欢你的人更多啊？”
  其实你有些明知故问了，云景的样貌确实出众，各方面都很优秀。这样的人……被很多人喜欢很正常吧？
  你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在卷子上做完最后一题，把笔放了下来。整个人又放松地靠到身后的沙发上。
  “我也好了。”云景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起身走了过来。和你一样，直接坐在了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将你写完的卷子拿过来看。
  “好难哦，你这些当初怎么就说考就考了？”你哭丧着脸，“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啊，你那时候也才大学……好的，那时候我才小学。嗯，你那时候就会钢琴和小提琴是吗？”
  “嗯，是的。”云景认真地拿起桌上的红笔看着卷子。
  “乐器什么的就算了，你为什么学这些语言啊？而且全考了？”你好奇起来，“我初中的时候我们断了联系，现在也就……六七八年？”
  “七年。”云景突然肯定回答起来，淡淡地看了你一眼，眼里隐着的情绪让你都有些波澜。
  你很快转移了话题：“所以才这么短时间，你怎么突然学了这么多语言？语言类我觉得学起来都好难。听说你爸带你去开会，都不需要带翻译员。”
  云景抿唇笑了笑，难得放下手中的笔，靠着沙发，看向了落地窗：“七年，很长了。我治病花了两年……那两年里，严重的时候接受到一点辐射都会恶心头晕，也不能起床，一用力就会头疼，每天都只能躺着。治愈后的四年，其实好像重生了一样。”
  他突然笑起来，眉眼弯起，看着你：“你知道吗？那真是重生。因为躺了两年，一下床什么都干不了，所有的都只能慢慢来。然后呢，看电视玩手机什么的也不太行，辐射比较重。就看书呀，但是看书也不能看太久……实在是很无聊很无聊啊……那就学习啦。”
  “一开始想自己自学，但是自学要的材料啊、教学啊都好麻烦。我爸还是给我请了一些老师。主要是太无聊了，就都学了。等到身体差不多了，就去考了。是不是很厉害？”他看着你，认真又鼓励地点点头。
  即使是他用这么平淡甚至轻快的语调简述这些，但你，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听着是很无聊。”你点点头，装作不在意，拿起手机随意翻阅着网站。
  云景自然感觉到你的情绪不对劲，他揉了揉你的脑袋：“其实也不是特别无聊……其实啊，我那时候躺床上啊，也不是真的无所事事。我每次都在想，等我病好了，我就来找你。等你成年了，我就一定会来追求你。那时候我可是把我和你的后半生都规划好了！那些计划可都是让我坚持躺下去的支柱啊！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啦，宝贝你这变化太大啦。”
  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一下就是七年没见。你知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这七年，你们几乎断了所有联系。
  云景生病做手术你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人告诉你结果如何，只是看着永远灰色的头像……就明了了这结局。
  一开始你或许有期待，但等到第叁年，你们还是没有一点联系……你其实几近崩溃。但心里又存有希冀，始终不愿相信。
  而云景呢，因为你更换了所有的信息，他也无法找到你。
  直到他在痊愈后的某一天，终于申诉回了那个被你改了密码占为己用这么多年只为做个念想的账号。
  而你，也正好因为换了新的手机，登陆了许久没登陆的账号，才看到了那突然弹出来的消息。
  这或许才是缘分吧。
  让一切终结，却又将一切串联。
  里面是你们梦寐以求的爱恋。
  你没有再接话，只是刷着手机。云景也没再说话，继续看起了你做完的卷子。
  “宝贝……”云景笑起来，眼里闪着小星星，“看这几天的测试，我觉得你可以过了诶。即使看你好像一直分心在玩手机，但正确率还是好高啊。太厉害了。”
  你尬笑起来：“我是在查手机。”
  你说谎了，你的确只是分心玩手机，却没有查题。只是云景这么夸你，实在是感觉太奇怪了。
  “哦……这样啊……”云景笑得更开心了，“那你考级记得把手机带进去啊，偷偷的，不要被发现了。如果被抓了记得和我说，我可以安慰安慰你。”
  你被他的话逗笑了：“好的，你记得要用肉体安慰我。”
  云景淡笑点头，轻轻将卷子放到桌上，指尖轻点着卷面：“其实……不考这些也没什么关系。”
  “嗯，无聊嘛。”你随意回答他的话。
  其实你知道云景的意思，他更希望你可以依赖他。你的依赖可以给他莫大的安全感，让他知道你需要他。
  或许没有云景的日子，你可以无所事事，天天得过且过。最后找到一个还不错的人，最好那人可以让自己以后不用努力。
  但是，你现在有云景了。有那么那么美好的云景，你想为他努力。你想给他一个证明：你爱我，没有错的。
  这种为云景而努力提升自己的举动就好像云景因为你而坚持下来一样。
  你心里嘀咕起来：这是什么互相救赎的傻子恋爱关系啊……
  但当你侧过头看到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到云景的脸上，太阳光辉下的云景仿佛镀上了圣光，微翘的睫羽盖不住他的眼角，棕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剔透得像琥珀石。此时的云景干净漂亮得像一道风景线。
  你突然就觉得，其实为美人而努力好像也没什么错嘛！
  “无聊就多陪陪我呀……”云景对你撒娇起来。
  你点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伸手扯住他的领带就将他拽过来些许，强势地吻上了他的唇。
  云景特有的清香充斥着你的鼻腔。你有些痴迷地吻着他，手也不安分地隔着衬衫摸上了他的胸膛。
  他还是那样迎合着你，用他专属的温柔。
  你有一瞬的恍惚。
  其实在你知道他是那么爱你的时候，你脑中曾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就是想毁了这么干净美好的云景，想让他和你一起堕落进地狱。
  第二个则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能让自己更为心安理得一些。
  或许谁都不必堕落，爱情也没什么般配。
  所以你难做出抉择，只好另辟新路，将这两个选择中和，将堕落与净化混为一体。
  不为其他，只为云景的爱实在深沉。
  你却又难以割舍那份孤寂了七年的卑劣。
  可在你爱他的同时，所有的一切自我努力又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