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两国相聚的会面。
这张餐桌是位于泰国秦宅里单属于五个小孩的餐桌。
桌上铺着亚麻色底,白色小碎花的桌布,近看上面还带着一圈精致的蕾丝花边。不用多说,这是宅院的女主人的手笔。
十岁的秦厉衡,六岁的龙凤胎,五岁的霍清远,叁岁的霍甜。五个小孩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地垂眸敛目,连呼吸的弧度都控制的恰当好处,保持自己绝对的不突出。彼此间气氛凝重,各自对着餐桌上五盘绿油油的拌菠菜,暗暗发功。
叁个小时前......
陆唯有一只萨摩耶犬,叫虎子,因为地位很高,所以在秦家陆家各种随便去,都如入无人之境,有时躺在庄严威武的大厅,有时在主人的卧室,有时在后花园,看它心情。
虎子是条聪明的狗,一直很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尾巴和自己是两个不同的生物。今天它上午照例在后花园背阴处乘凉,嘴里扯咬着自己尾巴上那所剩不多的几根毛。
“它热了吧。”
“嗯,一定是热了,要不咬自己干吗。”
两个小姑娘摸着它身上的毛小声嘀咕,引起身后叁个男孩的注意。
萦儿牵过她两个哥哥的手,示意他们低头,然后小手照着寸头上摸了两把。
“我们给它剪剪吧,剪成哥哥们这样。”
“那,那它愿意剪那么短吗?我哥哥就不愿意。”
霍清远的头发梳得很利落,天热也不肯解开领口的小领结,听妹妹拿自己和狗比,往后退了两步,冷眼旁观另外两个人巴巴的给人家拿来剪子。
“没事,我妈妈说了,它是男孩子,也是我们的弟弟,男孩子不怕的。”
小剪子在虎子身上灵活游走,十分钟后“咔嚓”声停止,小狗起来伸伸懒腰,抻了抻自己长时间不动的腰肢,然后走到水池边,惯常欣赏自己的美貌。
“嗷——”
“嗷嗷嗷!”
......
时间回到当下,秦厉衡动了。
大哥有大哥的面子,这种威严往往是不可侵犯的。
不,是绝对不能侵犯的。
所以秦厉衡夹起他盘子里没动过的蔬菜,理直气壮的放到了陆擎川的碗里。
剑眉一横,学他爸的严词厉色,“吃,吃了才能长高。”
陆擎川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现在他还打不过他,这笔帐记下了,十年后再算。
右侧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爸爸妈妈对她比对自己好,连伯父伯母都因为没有女儿宠着她,而且大哥每天都偷偷叫她小媳妇,秦家好像比陆家有钱那么一点,手下也多一点......所以这个人自己也得罪不起。
沉思片刻,微微躬起身子,把两团菠菜夹到霍清远盘子里。他遗传了母亲水乡灵韵的清澈眼神,认真注视对方的样子真诚而和善,任谁都不会怀疑他内里居心叵测。
“远来是客,你吃吧,长高一点,以后比我大哥也就是你大哥还高。”
可爱的男孩笑的清纯灿烂,霍清远远观之嘴角微微抽搐。
别人的地盘,他要以和为贵。
想到这,小手操纵筷子,将菠菜放到霍甜盘里。
叁岁小丫头盘里堆了比她脸还大的一盘青菜,大眼睛来来回回扫视几人。仰起头闭上眼睛,小肉手攥拳拼命揉搓。
四人正不解之际,她咧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
“哇!!!!”
几人大惊失色,风雨呼啸,萦儿反应快,起来到她身边焦急安慰,这时几个在大厅里聊天的大人闻声跑来,正好看到几个男孩前面空着盘子,菠菜都堆在了霍暖盘子里。
那天,主楼里杀猪般的哭喊声持续良久,等喊叫声停了,叁个人连穿裤子都疼,只能在六层一间房间晾着屁股大眼瞪小眼。
“我是被你们连累的,剪子根本不是我拿的。”
霍清远记事起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不穿裤子,有点不好意思,只敢看着墙角。
“你要是把菜吃了,她会哭吗?以大欺小,我就不给我妹妹,亏你是她亲哥哥。”
说完“以大欺小”,陆擎川悠悠转过头,戳戳唯一一个侧着身背对着他们的人。
秦厉衡不回头,又往旁边挪了挪,“别碰我,不怪我,又不是我剪的狗毛。”
“是啊,真不讲理......”
“是啊,真不讲理......”
楼下,陆萦儿和霍甜偎依在妈妈怀里,一口口吃着安慰的水果捞,才不知道楼上他们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