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6节

  西蒙无法拒绝，带着李察向地下走去，在两间石室中，李察确实看到了两盆大小不一的时光之火。其中一盆明显古老之极，不知已经燃了多少年。而另一盆则显得有些暗淡，并且其中透着一些阴森血腥的味道。
  李察站在那盆暗淡的时光之火前，眼中掠过一道寒意，转头对西蒙说：“你是用生者灵魂喂养出的时光之火？”
  西蒙却毫无羞愧之意，说：“他们本来就该死！弱者在这个城市中根本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用作储备的粮食而已。他们的灵魂留着也是lang费，还不如拿来给我当时光之火的燃料！”
  “你刚到黑暗地域的时候，也一样是弱者。”李察淡淡地说。
  “但我现在是强者，这就够了！而且除了用生者的灵魂之火当作火种之外，你还能告诉我第二种点燃时光之火的方式吗？”西蒙冷笑反问。
  李察沉默。除了神眷者才能够掌握的火种之外，西蒙所找到的方式或许真的是惟一可行的途径，虽然这个方法过于残忍。
  西蒙似乎看出了李察的犹豫，更进一步说：“那些人本来就要死！我只不过让他们早点死而已。但我点燃了第二盆时光之火，让整个城市的范围扩大了四倍！这又给了多少人有了活下来的机会？你呢？你在这里教训我，但你又做了些什么？”
  李察心中淡淡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黑暗地域了，对与错，黑与白，在这个极度艰苦扭曲的世界里是如此的空洞无力。或许就象这里的天空一样，灰色，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沉默许久，李察才说：“时光之火点燃之后，就不需要更多的灵魂了，魂木完全可以让它维持下去。这些还没有消散的灵魂，我就带走了。”
  西蒙忽然感觉身边骤然起了丝丝寒意，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感知虽然厉害，但也看不到数以百计的灵魂光点正向李察汇聚而去，融入李察的灵魂之内。
  片刻之后，李察已经离开了城市，沿着既定的道路，走向破晓之地。而在城市之内，西蒙却是有些恍惚。他没想到李察不光没有杀他，也没有留在这座城市。
  西蒙很是难以理解，在他看来，荒原就是个见鬼的地方，只有呆在城市中，才能有一些享受，有一点生活。
  此刻李察正在荒原中远去。他留下西蒙，是因为就算杀了西蒙，这座城市里也很快会出现另一个西蒙，根本就于事无补。另外西蒙战力强大，李察估计他有战胜一只屠夫的可能。虽然概率不大，但是一旦屠夫出现在城市周围，甚至闯入秩序光幕，也只有西蒙能够阻挡一二。
  荒原那灰色的天，坚硬且龟裂的大地，扭曲的魂木，这些景物反反复复的出现，好象永远都没有尽头。
  黑暗地域无比辽阔，李察都有些要记不住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但他也知道，在黑暗地域中其实时间毫无意义。
  虽然李察已经成功定义了时间的流速，但是这只是用来帮助他确认自己在黑暗地域中的时间而已。他并不知道在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国度中，时间流速和这里是什么样的关系。
  漫长的旅程并不枯燥，李察一直在默默解析着黑暗地域的规则。他之所以要去参观西蒙的时光之火，就是因为在一座城市中，时光之火周围永远是徘徊灵魂最多的地方。
  有了新增的上千强者灵魂，李察对于扭曲规则的解析进度大幅加快。一条条规则不断解开，成为李察力量的一部分。
  当有一天，李察突然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道无形的能量帷幕时，就知道自己终于离开了黄昏之域，来到了破晓之地。
  李察前进的速度其实并不慢，按照诺兰德的标准，李察一天能够走出上千公里。这许多日子过去，李察差不多接近跨越了近十万公里的辽阔区域，才最终离开了黄昏之域。
  此时此刻，李察才从扭曲规则的世界中觉醒。
  所有感知类的扭曲规则都已经解析完全，而关于黑暗地域本身的扭曲规则也解析出了十五条，就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这一条格外的困难，李察已经在这上面花费了数百个日夜，但距离最终的解析仍然还有那么一小段的道路。也许下一刻李察就能顿悟，也许还需要花上数月时光。
  李察隐约有种感觉，当所有的扭曲规则都被解析出来之后，黑暗地域在自己眼中多半会呈现出另外一种样子。
  直到现在，李察都很难形容黑暗地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里即不是一个独立的位面，也不象是一块连在一起的超级大陆。甚至整个世界的全貌是不是就是自己所看到的样子，李察都难以确定。
  在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国度中，虚空无比辽阔，一个个位面就是点缀夜空的星辰。那时光是一个永恒漩涡，就让李察灵魂都为之震憾。
  但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国度之外，都是黑暗地域。可黑暗地域若真的只是一片大陆，那要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够把一片辽阔虚空包围在内？
  一边思索，李察一边进入了破晓之地。
  从黄昏之域进入破晓之地后，李察立刻就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变了。破晓之地更加明亮，天空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而是有深有浅，并且还会不断变幻的灰色。乍一看去，就象有片片云层在流动。
  荒原上的地形也有了起伏，魂木的数量明显比黄昏之域要多很多，在一座小山丘上，李察甚至看到了一片魂木组成的森林！
  在大地上，偶尔还会看到一闪而逝的东西。那些是黑暗地域的原住民，不仅有屠夫，还多了许许多多李察没有看到过，也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如果不是李察的感知已经完全不受扭曲规则的影响，还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总而言之，和黄昏之域相比，这里就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然而一路行来，看到那些黑暗地域的原住民时，李察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些原住民在张皇逃避着什么。不过它们行动异常隐密，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知道李察的到来，所以每次都是远远的就一哄而散，让李察想要近距离观察一下都不行。
  不过在破晓之地，李察的主要目标并不是这里的原住民，而是找寻流砂的下落，以及回归秩序国度。
  按照老人给出的路线，李察途中将会到达这里最大的一座城市，并且需要在这座城市中得到建造时光灯塔的一项关键材料，用于修建灯座的方蓝石。
  方蓝石是破晓之地的一项特殊产物。每个不同的神眷者领域都会有一样特殊产物，比如黄昏之域就需要用黑焦岩做灯座。李察照例在路上收割了一批魂木，作为交换方蓝石之用。
  又是十天过去了，李察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一座规模恢宏的城市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这座城市看上去能够容得下数万人，笼罩全城的秩序光幕灿烂光亮，居然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不断有人在城门进出，甚至还有一队人向远方徐徐而去。他们推着货车，那样子竟然象是一只商队。
  破晓之地不光比黄昏之域多了许多生气，而且这里规则扭曲的程度也远比黄昏之域要轻得多。当李察走进城门，进入秩序光幕之后，身上就只剩下最后一点淡淡的压迫感。
  城市内的环境，已经相当接近于秩序之地。在这里，哪怕原本只是一个圣域，丝毫没有规则解析能力的人，也可以活下去。至于传奇强者们，就可以活得很好了。
  城门后是一个广场，广场上树立着一组雕塑。当看到这组雕塑的时候，李察瞬间就呆住了。（未完待续）
  ☆、章一二四 破晓圣城
  那组雕塑是三个在荒原中行走的人，他们全都用罩袍包裹着身体，大半面容隐藏在低低的罩帽里，只露出鼻子下方一点区域。
  这是一幅很常见的开拓景象，据说最初坠落到黑暗地域的人，包括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眷者，就是这样在无尽的荒原上行走，直到有一天能够找到一处适合点燃时光之火的区域为止。
  只有点燃了时光之火，才能够建立起秩序光幕，驱散这片区域的扭曲规则，然后建立起城市。
  城市，就是这些坠落到黑暗地域生灵们最后的避难所。如果没有城市，或者没能及时找到城市，那即使是超级强者，也会在荒原上慢慢死去。李察已经在黄昏之域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这一组三人，看装束打扮就知道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眷者。而且这组雕像实在是太传神了，李察站在城门处虽然看到的是背影，但也立刻认出那就是流砂、奈幽还有伊俄。
  当看到最后伊俄的背影时，李察脑海中立刻浮起了那等待着自己的老人。于是他明白，在那院落中等待着自己的，就是伊俄。
  这一刻，李察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难道神恩传送之后那短暂的记忆空白，竟然真的是跨越了整整三千年的时光？
  三千年！如果诺兰德也是过了三千年，李察根本不知道自己回去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雕像旁边还立着一个石碑，上面用简单的文字铭刻着这组雕像的来历和寓意。
  不出所料，雕像果然是神眷者流砂和她的天选卫士奈幽和伊俄的事迹。当流砂来到黑暗地域时，这片区域还是一片浑沌，连光都非常稀少。凡是坠落到这里的强者，都会慢慢死去。
  流砂、伊俄和奈幽在漫长的行走之后，才找到了这片地域上的扭曲之地。那是一切扭曲规则的源头，也是原住民的大本营。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那些战斗的艰苦，就连李察这种斩杀过屠夫的人，也只能从侧面去想象一二。屠夫就已经让李察有些头痛了，他没法想象流砂三人一头闯进扭曲生物大本营时的情景。
  但不管怎么说，那场战争流砂还是赢了。在击破了扭曲之地后，秩序和光明才重临大地，这片辽阔的区域就从黑暗地域中独立出来，然后才有了破晓之地。
  最初的破晓之地甚至比现在的黄昏之域还要糟糕，流砂、伊俄和奈幽不断行走，击破一处处扭曲巢穴，就这样一点一点强行将规则转变，归于秩序。破晓之地也渐渐有了生气。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连留下这组雕像的那位大师都说不清神眷者清扫扭曲规则究竟用去了多少年。但在这个过程中，奈幽并没能坚持到最后，还不到一千年的时候，她就陨落，化为飞灰，变成了破晓之地的一部分。
  奈幽陨落后，流砂开始着手修建时光灯塔。但是她最终也没能完成时光灯塔，就失去了消息。最后出现过的是伊俄，据说他在三千年前还曾经到过这座城市，然后也消失不见，应该是陨落了。
  没有人知道时光灯塔的位置，也没有人知道流砂去了哪里。直到现在，整个破晓之地所有的人都顽固地相信流砂还活着。这位用去上千年时间，一手建立了整个破晓之地的神眷者不管现在在哪里，她都还活在每个人的灵魂中。
  看过了这段经历，再看着这组雕像，李察的感觉又有了不同。
  这组雕像也已经有了三千年的历史。在它形成的时候，秩序还未有如今这样稳固。当日刻下这组雕像的那位大师，对扭曲规则的掌握已经接近完美，并不比现在的李察差多少，如此才能留下一组如此传神的雕像，并且能够保存到现在。
  正因为有这组雕像在，随后的数千年中，这座城市才越来越繁荣兴旺，变成了今天的模样，也成为整个破晓之地的圣城。
  在这座破晓之城内，秩序已经恢复到了相当的程度。放眼望去，街道上的人们川流不息，道路两旁居然还有了各式各样的商铺。几乎每座楼房上都安装了门窗，如果在扭曲规则强盛的地方，门窗和家俱都是杀人的利器。
  李察还看到了一队维持秩序的巡逻战士从街上走过。这让他很是吃惊，因为这意味着破晓之城中还有了法律。
  接下来的一天中，李察在破晓之城中到处走走看看，自然而然地听到了许多关于流砂的传说，对于当年黑暗时代的开拓逐渐拼出了一幅完整的图像。
  黑暗开拓时代之后，当初的神眷者一一消失，但秩序的力量却留存下来。扭曲与秩序的平衡在流砂手上被打破了。
  秩序的力量越强，坠落到黑暗之域的强者就越容易生存，也就越容易找到有秩序光幕的小镇或者是城市。在破晓之地，如圣城的秩序力量是如此强大，方圆一万公里内坠落于此的任何人，都会本能地感受到圣城的呼唤，从而找到正确的方向。
  在破晓圣城中，已经有了律法，也就意味着不再能够随意杀人。圣城中不光有领主，也建立了议会和长老院，甚至还设立了法庭和监狱。这里依旧是强者为尊的秩序，但是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利和起码的尊严。
  和黄昏之域相比，这里就是天堂。
  然而，能够跨越十万公里，从黄昏之域一直来到破晓之地的人，也只有李察一人而已。
  在破晓圣城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李察都象是看到了流砂的身影。即使他经过了横跨两个领域的旅程，也很难想象在最初的数千年中，她是如何度过的。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孤寂，也是一个灵魂最难忍受的刑罚。
  流砂并没有最终建成时光灯塔，但这也很正常。哪一个大域，不是历经几代同一称号的神眷者，前赴后继，这才最终建成时光灯塔的？比如黄昏之域，就已经陨落了三代黄昏称号的神眷者。
  而破晓之地是在流砂手中开辟出来的，她就是第一代破晓称号的拥有者。看现在破晓之地的状况，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秩序之地。再有一代神眷者，无论如何也能够点燃时光灯塔了。
  李察并没有在破晓圣城久留，第二天他就换到了足够多的方蓝石，然后悄然离开了这里。这座城市中，有太多太多流砂的影子。
  李察并没有严格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而是在途中找到了几处扭曲节点，并将之消除。扭曲节点就是扭曲规则格外占优的区域，在节点附近往往会有大量原住民存在。
  在一处扭曲节点附近，李察甚至看到了一处类似于村落的地方。只不过这个村落和原住民一样，都处于半虚化的状态。也就是说，秩序生物们很难看到或者是感知到它们，但当接触的时候，却又会发现它们真实存在。
  想要消除扭曲节点，往往会受到附近原住民近乎疯狂的围攻。所以要消除节点，就必须把这些原住民杀光。
  现在的破晓之地，扭曲节点数量已经大量减少，已有的节点也都隐藏得格外隐蔽。不过李察对扭曲规则的掌控已接近完美，仅仅是凭藉着周围规则的细微变化，就可以找到扭曲节点。
  每多消灭一个扭曲节点，也就意味着破晓之地向着秩序世界又前进了一步。李察想要点燃时光灯塔也就会越加容易。
  在消除了四个扭曲节点后，李察发现自己对扭曲规则的理解又进了一步。他索性也不急于向着时光灯塔前进，而是搜索着前进方向上的扭曲节点，一一加以消除。
  这一天，李察意外发现了一个格外强烈的扭曲节点。在扭曲节点的作用范围内，竟然有三个原住民的村落，而且这里光是屠夫就有十余只！
  经过小半日厮杀，李察几乎将这里的原住民斩杀干净，就只剩下了一只最强壮的屠夫，和一个瘦小的原住民。屠夫还很清晰，体形小的原住民都是半透明状态，身体都处于半虚化状态。
  李察手持月光，静立不动，安静地等待着对手进攻。他知道，屠夫没有多少耐心。果然，在对峙几分钟后，屠夫终于忍耐不住，率先扑了上来。
  李察忽然退后，退后速度竟和屠夫一模一样。他挥动月光，向着屠夫虚斩一记，然后就骤然横移，让过了屠夫。屠夫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吼叫，身体忽然居中分为两半。
  月光轻轻一颤，如幻梦般又从那原住民的身体中央划过。那原住民身体明灭不定，摇晃几下，就瘫倒在地。
  李察长出了一口气，竟也略感疲累。他的手臂上居然多了一道伤口。被原住民或是屠夫划伤的伤口很难愈合，必须要有大量的进食才行。
  李察抬头望向半空，在那里普通人看不到什么，不过李察却可以看到那里正有一个多彩的光球在不断转动，时时散发出扭曲力量，将周围的规则改变成更适合原住民的环境。那个多色光球就是原住民的太阳，也即是扭曲节点。
  李察一跃而起，直接将手伸进光球，然后秩序之力猛然迸发，将扭曲规则强行冲散。扭曲的规则力量四下散溢，化为条条彩带，最终消失。而李察对最后一条规则的解析，也终于在这时完成。
  代表着扭曲力量的三十二条规则，至此已经全部在李察掌控之下。（未完待续）
  ☆、章一二五 背影
  李察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