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节

  李察扛着一棵比自己身体还要粗大的魂木，稳步走进了小镇，他现在身体强度也已经恢复了一半，在能量的支持下，力量也随之大增，扛着这棵几吨重的魂木毫无感觉。
  老巴尔原本以为李察会砍一捆树枝回來，那样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沒想到李察居然直接把整棵树给扛了回來，这么大的一棵魂木，足够小镇上的时光之火燃烧上百年，哪怕是不再扩张光幕，光是维护小镇的存在，也已经太够了。
  老巴尔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在李察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说：“走，去喝一杯，我请客。”
  片刻之后，在酒馆里，李察和老巴尔面前各自放上了三大杯酒，还有一大碗热腾腾的肉块。
  很快两个人就吃饱喝足，老巴尔都有了十足醉意，瞪着李察不断说些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到后來甚至要跳到桌子上和李察比划两下，结果老巴尔用力一跳，沒能跃上桌子，反而直接摔到桌子下去了。
  李察哭笑不得，只得将他从桌子下拖出來，却听到如雷呼声，老巴尔早就睡着了。
  李察把老巴尔扛到他的房间，放在地上的一块石板上，那就是老巴尔的床了，老巴尔这么一醉，很有可能就是几天的昏睡，所以李察也沒有等他醒來，直接背上自己的刀匣，就向镇外走去。
  在行将走出秩序光幕的时候，女人忽然追了上來，强行将一个酒壶和一包烤肉塞给李察，这些食物，在黑暗地域就意味着小半的魔力和体力，也就意味着成倍的生存机会。
  李察并沒有拒绝，向女人挥手道别，就离开了秩序光幕，迈着不变的步伐，走向城市的方向。
  荒原上还是老样子，灰蒙蒙的光照下，一切都是如此的死寂，但是寂静不过是这里的表相，扭曲的规则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着作用。
  在这片世界中，生命是不受欢迎的，扭曲规则会引导它们不断走向自我毁灭，走向灭亡，而世界本身，却是不变的。
  李察越是在荒原中深入，就越是有这种感悟，他越发的好奇，为何在这样的世界里，作为生命本身，会不需要进食。
  这是一个看起來很简单的问題，但答案中却有可能蕴含着世界底层的秘密，李察有种直觉，当自己完全解析出所有的扭曲规则之后，就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本來面目，看到被扭曲规则所隐藏起來的真相。
  荒原无穷无尽。
  一棵棵魂木迎面而來，擦身而过，再渐渐远去。
  现在李察才知道，这些看上去扭曲恐怖的死木，居然就是点燃时光之火的关键材料，也是让人们在这个诡异世界中生存下去的关键。
  荒原上的魂木数量并不算少，一棵魂木就可以供给一个小镇百年之需，只是却沒有多少人能够在荒原上砍伐魂木，然后再安然返回。
  李察走着走着，忽然回头。
  在荒原上，他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足迹，远方的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再过一会就会消失，不过足迹却是笔直的，这也是李察解析规则的成果，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哪怕是老巴尔，在荒原上走出的足迹也会有扭曲变形。
  李察定下心神，继续向前，而他的心思，则全在阅读那些被救赎的灵魂记忆上，哪怕是混乱扭曲的记忆，也是记忆，也是世界规则的体现。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察越走越远，对世界规则的解析也越來越深入，两天之后，他解析出了第八条感知规则，又过了三天，第九条规则也被解析出來，然后是第十条，第十一条
  当李察解析完第十四条扭曲规则时，数百个新灵魂的记忆已经全部阅读完毕，李察对黑暗地域也就有了全新的认识，同时又有了一个新的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沒有属于自己的生物。
  要想解答这个问題，李察感觉到必须得把所有扭曲规则解析完成，才能够开始触摸黑暗地域的本质，而在圣马丁提供的那本黑暗地域游记中，同样提到了这个问題。
  那位成功从黑暗地域归來的强者，从始至终也沒能解开这个秘密，但他猜测，黑暗地域中应该有世界独有的生命，找到它们，对于解开世界本身的秘密，就相当于找到了钥匙。
  李察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的一株魂木，那棵树上的有几根树枝上有砍伐的痕迹，李察心中一动，手一挥，洒出片片光点，这是可以追踪生物痕迹的追踪魔法，现在以李察的规则解析程度，也能够在黑暗地域中使用了。
  大片的光点落在魂木周围，一行足迹就渐渐显现出來，指向了前方。
  看到了这行足迹，李察并沒有惊喜，反而神情严肃，他沒有急于向前，而是取下腰间的酒壶和食包，将从未动过的酒肉一点点吃完，而且静静坐着，等到所有酒肉都化为体力和魔力，身体内的魔力已经大半补满之后，这才站了起來，沿着足迹指明的方向走去。
  小镇的经历让李察明白，在这个世界中遇到其它人并不一定是好事，恰恰相反，大多数时候都会十分危险。
  扭曲的规则似乎把人的性格也都扭曲了，所有的生物，不管是不是同族，都会有把彼此视为食物的时候，而且据老巴尔说，这座城市中可是有超级强者，还可能不止一个。
  又走了整整两天，在地平线上才出现了城市的轮廓，这是一座异常简陋的城市，城墙低矮得刚刚比一个成年人族男子的个头高一点，有些地方甚至还用磨尖的石条筑成篱笆，代替了城墙，但这并不意味着城市的防御就弱了，对很多所谓的新來者而言，翻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能会导致死亡的危险行动。
  不过李察也暗暗吃惊，能够采伐到两天路程以外的魂木，说明在这座城市中有不少很强大的家伙，在黑暗地域中，能够准确把刀砍到对手身上，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表现。
  李察向城市走去。
  这时城门处几个闲逛的人也注意到了李察，顿时警觉地看了过來，他们有人族也有异族，但还是以人族居多。
  当李察走近时，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察背后的刀匣上，眼神都禁不住变了，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一个枯瘦的青年人阴森林地说：“又是一个新來的家伙，倒是够嫩的。”
  另一个靠在城墙上的壮汉则懒洋洋地说：“是挺嫩，不过是个带刺的家伙，小心扎了你们的嘴。”
  青年人恶狠狠地说：“那也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白熊，你可沒少插手我的好事，但是今天你要是再敢多事，我就要让你好看。”
  壮汉脸色微沉，冷笑道：“是吗，那我就等着。”
  这时李察已经穿过了秩序光幕，來到了城门前，他停了停，然后举步就向城内走去。
  城市的秩序光幕格外的弱，削弱扭曲规则的效果还不如上个李察呆过的小镇，这让李察很有些奇怪，不过在穿过第一道秩序光幕后，他又在城市中看到了第二道秩序光幕，于是心中就有些明白了，这座城市和诺兰德大多数城市一样，看來也划分了特权和普通区域。
  城市的城门很窄，就象是一座规模大点的庄园门，李察准备走入城门时，突然就停下了脚步，因为那个面目阴狠的青年人已经抬起了自己的腿，横在了李察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青年人阴冷地说：“我说过你可以进城吗。”（未完待续）
  ☆、章一一九 三千年的等待
  李察看了看他，问：“进城还要什么条件吗？”
  “废话！”青年的声音猛然提高，用力向脚下指了指，叫道：“在这块地方，我就是老大！我不让你进城，你就得给我滚出秩序光幕去！现在，我看上你背后的那件东西了，把它交出来，然后再到我手下做事，把我伺候得满意了，说不定就能放你进城。否则的话，你就烂在外面的荒原上吧！”
  随着青年的叫嚣，原本城门周围的几个人都不怀好意地靠近李察，把他围在中间。
  李察好象没有看到这些人，只是望着青年人，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李察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那你就去死吧！！”随后风声响起，一根沉重的木棍狠狠向李察的后脑砸来！
  这一棍力量相当大，而且十分狠辣准确，出手的这个家伙显然是不弱的强者，木棍上居然附着了一些斗气！这一棍砸实了，如果是一般人，多半连后脑都会被砸碎，立刻就会性命不保。
  那名为白熊的壮汉脸色一变，做出想要阻拦的姿势，却明显已经迟了！
  众人眼前忽然有一道碧色光芒闪过！那根木棍并没有落在李察的后脑上，而是忽然变成两截，前半段直接飞上了天空。而挥棍砸下的那名阴狠异族也带着愕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双臂逐渐脱离身体，然后脑袋突然从身体上滚落，掉在地上，滚出去很远。
  青年人看着那颗滚动的头颅，一时好象吓得呆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片刻后他才猛然尖叫一声：“老大！”脸色瞬间苍白。他想要把横在路口的腿放下，却发现怎么都收不回来，因为李察左手已经握住了他的脚踝，而右手的月光正如虹落下，从他的大腿根处划过！
  青年人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他还没感觉到疼痛，而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叫。
  李察随手把青年人的大腿扔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完全惊呆了的人。那几个家伙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顿时四散而逃。
  李察没有去追逃跑的人，而是反手把月光收入刀匣，继续向城内走去。
  白熊叹了口气，说：“你就打算这样走了吗？”
  李察停下脚步，淡然地看着他，说：“怎么，你也是和他们一起的？”
  白熊苦笑：“当然不是！唉！”
  白熊叹了口气，走到痛得满地打滚的青年人身边，把他按住，然后干脆利落地将一把匕首插进青年的心脏，还搅动了一下。这个举动，看得李察都微微皱眉。
  看到李察的表情，白熊站了起来，坦然地说：“你砍了他一条腿，和杀了他没什么分别。而且这里的人们为了保持肉质的鲜美，会在他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多地把肉切下来。你明白，这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但也可能非常愉快。”李察淡淡地说。
  白熊脸上闪过惊讶，望着李察的目光中充满了忌惮，缓缓地说：“你不是新来的。你到底来自于哪里？”
  “我确实刚到黑暗地域不久。不过那是在一个小镇附近。”
  白熊脸上甚至有一些畏惧，向后退了两步，和李察拉开距离，说：“小镇？所有的小镇都离这里非常遥远。你是说，你穿越了整个荒原？”
  李察想了想，说：“不是整个荒原，但确实走了很久。”
  “多久？”白熊追问。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在这个地方，时间是核心的秘密。”李察淡淡地说。
  白熊犹豫了一下，又向李察的刀匣看了一眼，问：“那个是空间装备？”
  “是的。”李察坦然承认，反正这个也不是秘密了。
  白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很厉害，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得多。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我们这里一样有很厉害的人，而且他们已经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很久。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将来你能够帮助我们对付那些东西。”
  李察跟上了白熊，不动声色地问：“哪些东西？”
  “我也无法形容，等你看到它们时就会知道了。我只知道，它们可能是这个该死地方的原住民。”
  原住民！？李察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原住民的消息。
  白熊带着李察来到一间小而破旧的院落，推开院门，当先走了进去，然后对李察说：“进来吧！”
  李察走进院门，看到这间小院虽然比小镇上的建筑要好些，但也非常简陋。那些稍微整齐些的石块就算是桌椅了。
  在院落的一角，坐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正用树枝不停地在地上划着一些古怪的符号。当李察走进来时，老人忽然抬起头，他的眼眶中赫然是空的！
  老人虽然已经失去了眼睛，却象是正常人一样盯着李察，然后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三千年了！”
  此时此刻，天界的战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战斗在辽阔世界的各个角落中发生，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天界战士陨落。
  天界是一个特殊的世界，这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来自于光之本源。当他们战死时，从身躯到灵魂都会为化为光，回归光之本源，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又会重新出现在天界。
  新出现的天界之民当然不再是已经死去的人，然而每一个真正的天界之民都会把死亡视为一次轮回的结束。
  天界只有一个光之本源，也就只有一个信仰。按常理来说，天界之民之间是不应该发生战争的，在已经过去的数十万年中，天界无尽战士的刀锋都是指向异位面。但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天界中对光之本源的解释忽然间分成了两派。
  两派的观点虽然相近，但就是因为细微的差异，却导致了这场蔓延到整个天界的战争。
  天界之民都是纯粹的，在信仰上容不得一点点的分歧和瑕疵。在他们的眼中，信仰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在无数生死搏杀的天界战士中，有一个异类，圣马丁。从下界进入天界的圣马丁，并不会象其它天界战士那样死后回归光之本源，然后过段时间再以另一个形式复生。
  马丁死了，就是真死了，连身体带灵魂都会彻底消散。
  象马丁这样的人并非绝无仅有。天界交战双方都有不少从下界来到天界参战的人，他们都是为了信仰而来。即使在天界之民的眼中，这些家伙也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此刻马丁就在做一件很疯狂的事，他正在要求自己手下的战士们断后。
  天界的战争已经进行了很久很久，在这段时间里，李察已经打赢了收割者和苍青大陆的高等精灵，甚至还成功走到了世界的最深处，穿过永恒血战的战场。只是在最后关头，为躲避那王座上的男人无可匹敌的一剑，不得不遁入黑暗地域。
  在这场战争中，马丁奇迹般地在一场又一场战斗中活了下来。尽管他所在的阵营是处于劣势的一方，但是他奋战的热情依然和刚到天界时一样炽烈。随着战争的进行，现在马丁也已经成为一名下级指挥官了，指挥着三十名真正的天界之民战斗。
  天界之民对于下界生命有着本能的轻视，马丁能够晋升，并不是因为天界之民改变了固有的观念，而是因为和马丁同期参战的战士十有八九都已战死。现在加入军队都是些刚刚成年的菜鸟，所以马丁自然而然地就得到了晋升。
  这场战争留给马丁大部分的记忆，就是撤退，转移和断后。而现在，他面对着手下仅有的十四个战士，正在做着最后的动员。而马丁的任务，就是断后，掩护主力部队撤退。
  这场战斗，马丁所在的一方又输了。
  满编三十人的队伍，现在就只剩下了十四个战士。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数的表情是麻木且茫然，根本就没有在听马丁说什么。如果不是马丁身后四只硕大的光翼，他们说不定早就一哄而散了。
  马丁现在已经拥有了四翼。在天界之民中，任何四翼的战士都有资格统领至少一千名战士，可是马丁却只有区区三十人可以指挥，而且还永远都处于不满编的状态。
  不过马丁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他的世界中好象除了战斗，还是战斗。
  “你们看到了吗？那块浮岩，就是我们最后的战场，我们将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我们的大军反攻时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