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爷手中的朱砂笔,悬在桌上,半天未动。
“暂且不急,朕还有所思虑……”
“臣弟知道皇兄在思虑什么,”怡亲王缓了口气,“先不论十四,这次平藏,青海诸位台吉也是出了力的。尤其是,罗卜藏丹津!”
朱砂笔被放在了笔架上,雍正爷抬起了头,“朕已决定封察汗尔丹津为亲王,额尔德尼为郡王,日后青海和硕特右翼由罗卜藏丹津和察汗尔丹津共领。”
怡亲王有些吃惊,想了想道,“皇兄认为,察汗尔丹津能遏制住罗卜藏丹津的野心吗?”
雍正爷摇了摇头,从龙案后站起,“青海迟早要有一战,朕心里有数。眼下,朕需要的是时间……”
“这……”
怡亲王也犹疑了,想了又想,他缓步走到雍正爷身边,“那无论是允禵还是年羹尧,皇兄都要三思再三思了。”
四月初七乾清宫
早朝上,大殿内异常安静,几乎所有朝臣都缩着脖子,低垂着脑袋,其气氛与先帝时大为不同。
而龙椅上,神情晦暗不明的雍正爷,手里正拿着一本奏章。
新任山东巡抚黄炳奏称,前任巡抚李树德在六年任期内亏空银两四十余万,其下属知府李元龙贪赃枉法,家私数百万而仍贪酷不已,且与前任巡抚李树德连宗任事,扰害百姓。
“如此种类,尔等以为如何?”
殿上发问,朝臣却无一敢答。
“各省钱粮多有亏空,朕在潜邸时,既已知悉。朕以为,亏空缘由,无非三种,即民欠、官侵与吏蚀。民欠者,多因天灾、战事,朝廷亦能体谅。长官勒索,官吏贪蚀,同为一类,吏治之溃也!”
群臣一声不吭,殿内落针可闻。
“从前,圣祖好生知天,不忍将赃官明正典刑,以致一些人毫无畏惧,恣意亏空!朕深悉此弊,本应即行彻底清查,重加惩治,但念已成积习,姑从宽典。”
龙椅上的人缓缓站起。
“今日起,暂除陕西省外,限以三年,各省督抚将所属钱粮严行稽查,凡有亏空,无论已经参出及未经参出者,三年之内,务期如数补足……”
朝臣间终于泛起波澜,低矮的官帽下,你看我我看你,有些受不住的,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如限补不完,从重治罪!稽查间,有督抚徇私纵容者,则一并治罪!三年补完之后,若再有亏空者,决不宽贷!”
“这——”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间立时议论声沸然。
“皇上,臣以为此法不妥……”
“皇上,宽政才能安人心,臣不能附议……”
“皇上,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大殿上,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各个痛陈己由,为江山、为社稷,恨不能以身撞柱,力证自己的一片忠心。
允祥站在群臣之前,此时大殿上和他一样,坚持没有跪下的人,还不足一半。
但是,高站在龙椅前的身影,未有任何退缩。
圣谕已下,雷霆万钧,不容更改!
“群臣跪拜,退朝——”
从乾清宫走出来,雍正爷的步子迈的很大,很快。
这紫禁城里最威严,却也最空旷的宫殿并不属于他。
回到养心殿,跟在后面的张保、张起麟远远地坠着,不敢说一句话。
雍正爷疾步走进了东暖阁,又飞速退了出来,继续向后殿走去。
还未进后殿的门,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谁动我的银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