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麟干干地笑了两声,拿起筷子,他也确实有些饿了,那锅子里的羊肉味儿,闻着就纯正。
“张公公,您伺候当今圣上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快二十五年了,”张起麟随意地回了句,美美地夹起块儿羊肉。
“我就说,圣上是念旧的人,咱们张公公这么多年辛劳,哪儿比那苏培盛差了?”
“啪——”
还没夹进碗的羊肉,笔直地掉在了桌子上。
张起麟盯着那块儿羊肉,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打算起身。
“那个,今天就先……”
“张公公!”
任福来一把抓住了张起麟的手腕,硬是没让他离开椅子,“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张保公公如今是摆明了要接当初顾总管的位置了。那皇上跟前数得着的大太监,可就剩您和苏公公了。”
“哦……”
张起麟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偏偏身后还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想走,很急切的那种……
“张公公,圣上登基这几个月,咱们看得清清的,这论起恩宠来,您不比那苏培盛差。”
按着他肩膀的人,声音颇为激昂。
张起麟费力地仰起脖子,“这位兄弟,你没事儿还是去找太医看看吧,眼瞎要早点儿治。”
“张公公,您何必妄自菲薄?”
任福来放开他一只手,又要上来抓他另一只,张起麟连忙把两只手都缩到胸口。
“这如今不是在潜邸了,御前太监总管那是什么位置?就是当初梁九功,那也是挤下去多少人才站上去的!”
“就是,以张公公的才能,完全不该屈居人下!”另一个太监站了起来,围到了张起麟身边。
“张公公合该力争上游,咱们绝对支持您!”这个太监很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那苏培盛独木难支,伺候的年头再久又怎么样……”
一桌的人都在附和,任福来一脸的志得意满,“怎么样,张公公?您被苏培盛压了这么多年,也该翻翻身了。”
张起麟紧闭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皱了皱鼻子,“那个,先翻翻锅子吧,好像快糊了……”
翌日清晨,养心殿
张保、张起麟在寝殿外面,等候着雍正爷起床。厚厚的门帘里,现在还没什么声音。
在寝殿外值了一晚上夜的张保,大早上见到张起麟,反倒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眼圈怎么这么黑?被人打了?”
张起麟的眼神有些呆滞,直直地望着寝殿的门,“我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梦到在断头台上,被人切完上面,切下面,切完下面,又切上面。”
“你下面不早就被切了么?”
很没同情心的张保公公,成功在张起麟备受创伤的身心上又插了一刀。
虽然很想把眼前的人推到外面去,切完上面切下面。但鉴于这是在皇宫里,自己又打不过他,张起麟公公只能又一次咬碎牙齿和血吞。
从张起麟那儿得知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张保倒是毫不奇怪。
“陈福那一帮人天天跟着苏公公,这另一帮下手晚的,自然只能找你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苏公公最怕揽身上一堆差事了,这御前太监总管的活儿他才不会干呢。”
“那我也不想干!”
张起麟压着嗓子道,“御前太监总管,说着好听,日后前朝后宫不知要牵扯多少事儿呢?这要一个不小心,脑袋就要搬家了!”
张保毫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苏公公可以说不想干就不干,你呢?你有种也去跟皇上说啊。”
张起麟一口气涌上来,差点当堂憋过去,“你别以为你能逃得了!你那敬事房更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