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琅已经在天牢里关了很久,突然听说要被提审,他还以为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结果,是在天牢外围的刑房。
因为他是重犯,不能离开天牢的范围,只能委屈判官和证人来天牢。
女判官倒是去过很多次天牢,面不改色,而那些证人来到阴森可怕的外围刑房,两股站站,恨不能拔腿就跑。
程小妹嘴边露出畅快的笑意,尤其是在看到程子琅此刻的凄惨时。
天牢里的狱卒不会刻意折磨他们,因为将死之人已经没有折磨的价值,当然,能榨出油水也不错。
但是整个监狱里弥漫着死气,所有人都是颓废的,沮丧的,看不到生的希望。
本来躺在地面的程子琅盯着一个个站出来的证人,一直扫到末端才看到程小妹,居然笑了,“不错,胆子不错!不愧是老子的种!”
程小妹立刻面露厌恶,如果可以,她真想换掉浑身的血肉,别跟这个人沾上一点关系。但程子琅似乎明白她的想法,就是要故意恶心她。
“人犯程子琅,原告程小妹告你虐杀她的母亲程秦氏,确有此事吗?”判官打断他们之前的对视。
“没错!”程子琅一口答应下来,“不仅仅是程秦氏,还有程安氏,程曾氏,我后院的每一个女人,我都用鞭子抽过,用马靴踩过,让她们匍匐在我脚下,跪地求饶。”
他似乎想到什么美好的事,用炫耀的语气说:“多美!白色的皮肤上只要一抽,就是一朵血花,打一拳就是一团青紫,就像一副天然的画!而我就是画作后的作家,负责一次次构建这画!”
他开始滔滔不绝讲哪个女人的皮肤最好,画出来的画最美。在场的有半数都是女人,纷纷不自觉倒退好几步。
远离变态。
程子琅已经不在乎这些,他狞笑着说:“小妹,你知道你娘临死前说的什么吗?”他尖着嗓子模仿程秦氏的嗓音,“相公,我死了没关系,照顾好小妹,照顾好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黑沉沉的牢房,加上尖利的男音,女判官觉得自己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摸了摸胳膊。
她也算断案十来年,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犯,不仅不怕死,还极尽挑衅之能事。
可她真的被吓住了,眼前浮现一幅幅被殴打过的话题,自己仿佛就是其中求救无门的女人,奋力挣扎后换来的是一点点闭合的门。
“喔?是吗?”
少女的嗓音打破满室的沉寂,程小妹转过头来,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判官:“大人,他这算认罪伏法吗?”
“人犯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女判官找回自己的神志,让手下写好认罪证词,程子琅按压,在白纸上留下一个猩红色的指印。
“爹啊爹,真没想到你肯给我一个痛快,”程小妹蹲下低声耳语,别人听不见。她带来的证人都没派上用场,“既然你是我爹,我就顾念一下最后的亲情。听说午门的石板全是雪白色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靠近说:“人被斩掉头颅后,腔子里的血能喷出两丈多高,正正好撒在石板上,红白相间,头颅咕噜噜的滚下去,一直滚到角落里,那天我一定会去看,然后好好的画下来。”
“那才是,最美的画。”
程子琅不自觉打着颤,果然,这才是他的女儿!跟他流淌同样的血液,跟他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
已经认罪的程子琅被拖回牢房,他想,他已经死定了,可是他留下女儿不知会怎么搅动风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女判官拿到证词后,想想这人的变态,安慰小姑娘:“已经没事了!等到午门候斩时,告示上会多写一条,他谋杀两任妻子。”
程小妹闭上眼睛,颤声道:“谢过大人!”
她的母亲至少可以瞑目了。
这么一桩新的案子出来,又让京城的居民议论好久。倒是让城里居民在嫁女儿之前记得要好好考察未来女婿的人品。
这件事情暂时不提,因为有另外一桩事来的很紧急,因为七王爷逃脱京城后,借着他身份上的便利,成功的逃到最北面,跟孰束人联手。
他打出的旗号就是他手中有遗诏,江山本来该他继承,一时之间倒是糊弄了不少民众。毕竟他们想象,自己家如果有产业,那肯定是要留给嫡子的啊!
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则想,如果有意留给嫡子,早该先费了当今的太子之位。可是当今那时的太子之位稳固的很,当了好几年,等到先皇驾崩后顺利继位。现在要来扯什么嫡出庶出,晚了吧?
就算人心怎么乱,元康帝仍然有条不紊的处理国事,先礼后兵,给孰束发去国书质问他们为什么窝藏犯人。如果不交出就要动用武力手段。
孰束人狡猾的声称七王爷来时自称使者,他们以礼相待。而且七王爷手里还握着大印,他们无从判断,只能等元康帝自己处理好,他们才好确定谁是正统。
隔岸观火的心思摆的透透。
京城局势紧张起来,并且物价一天一个样子,米面粮油价格飞涨,城门口戒备森严,就是害怕引起骚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变态写的抓头,我脏了
第118章
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的, 作为普通人也只能尽量堆积起足够用的粮食,如非必要不出门,减少自己的危险性。
而六部里, 兵部和户部差不多算是最忙的。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户部又需要提前准备好粮草。曾湖庭暂时结束轮岗, 在户部帮忙核算账薄。也多亏他先前赚了一笔银子,现在全部都花了出去,也不会像往年那么窘迫。
不论什么时代,银钱都很重要。
虽然也没有明确说要打仗, 提前准备好粮草也是很重要的。户部所有的人熬了几个夜班终于核算清楚,接下来就会运输和交接,跟他们关系不大。
贾大人宣布所有人回去休息一天, 第二日正常当值, 他自己也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人都走的差不多,贾大人起身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曾湖庭眼疾手快扶住他,让贾大人靠在椅子上休息。
刚才是他起猛了才会头晕,休息一会儿舒服多了, 贾大人摇摇头,“人老了没以前那么能熬夜, 之前我可是连着三天三夜不睡都精神的很。”
曾湖庭倒了一杯温茶:“那我可不行,熬夜之后第二天都困。”
提起昔日的光辉历史,贾大人滔滔不绝,能说上一个时辰, 但看着天色不早,还是早点回家。他重新站起来,“该回家了, 夫人说不定等急。”
“大人您这样回家我可不放心。”曾湖庭把人扶着上马车,“送您一程。”
“我又不是走不动路...”贾大人嘀咕两声之后还是同意了,老了不服不行。
马车是贾大人家的,一上车径直朝着他家去了,贾大人看着萧条的街景,叹气道:“兴亡百姓苦,这话真是不假。”
“稍微有点动静,最底层的百姓都是最先遭殃的,比如码头工人,一日一结算的酬劳,今天还能买两斤米面,明日就只能买一斤。”都不够一家人所需。
“真是造孽....”贾大人本来想咒骂七王爷,硬生生忍住,总归是皇家人,还轮不到他说话,就是这口气咽不下。
“真的会打起来吗?”曾湖庭看着街景。
“粮草都送到北边了,你说呢?我们是没有打仗的心思,可对方就不一定。”贾大人拍拍他肩膀,“多做点准备。”至少到真出事时,不会手足无措。
“明白了,大人。”
其实他已经做了准备,让家里人采购了半年的粮食,各种方便储存的食物也是一堆堆的。跟他相熟的商户或者其他人都通知到,虽然多花了平时一倍的钱,总比到头拿着银子买不到东西好。
在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下,七王爷已经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开始对着边关动用武力。他在边关还藏了一支队伍,且又像孰束人借了兵,号称十万,浩浩荡荡的开拔。
在前线上挨着最近的城市就是塔林县,一旦驻军抵抗不住塔林就首当其冲。曾湖庭每天看邸报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毕竟是他生活过的城市,想想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会被战火屠戮,他忍不住的焦灼。
天不顺人愿,在开战之后的半个月,就传来塔林被攻破的消息。万幸的是,那里的居民早就有了深厚的逃生经验,早就在大军攻过来之前跑路个干净,躲进了附近的山林。
旷野无人,就算想找个会说话的都不容易。
大军扑了个空,而且临走前塔林人把能吃的都带走,能用的都烧掉,大军一点补给都没获得,反而还需要从孰束人那边获取粮草。补给线被大大拉长,反而更加不利。
七王爷的叛军想要继续向着内陆地区进发。但是,出了塔林后会有近几百里荒芜人烟,没有粮草的话他们根本走不了。于是战事陷入胶着,双方都在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这时候就显出当年三城合一城的好处来,想劫掠都没地儿去。
“废物!一群废物!”七王爷在中军账大发雷霆,他冒险出兵一是想打个措手不及,二是获得第一步的粮草,没想到被反将一军,现在动弹不得。
“王爷,现在我们怎么办?”被骂的狗血临头,也要硬着头皮问接下来的计划,粮草官心里苦啊。他是王爷的老班底,虽然孰束人借了兵,带兵的大将另有其人,他们指挥不动。
“真的什么都没剩下?”
“对,能搬的搬走,不能搬的砸碎烧掉。”他们面对的,几乎是空荡荡的城市。
“可恶!”七王爷一拳头砸到桌面上,“最近的城市还要多远?”
“三,三百里。”而他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一月,如果半月打不下来或者在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用朝廷出兵,没食物的士兵当场就能闹翻。
七王爷不禁有些怀念自己的海岛军,那是他花费了大量心力打造出来,精兵良将,装备也是最顶尖,作为特殊部队训练了五年之久,只对他一个人忠心,居然被一网打尽,而且他现在都没弄懂原因。
想到这点他侧头问管家,“京城那边查到消息没有?到底是谁泄密?”
管家心里一阵冷汗,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查到没过多久,程家父子被关到天牢,最后被谋逆的罪名处斩,问题应该是出在他们身上。”
“绊路的蚂蚁。”七王爷冷哼,要不是程氏父子马上快死,他绝对要派人暗杀,就算如此他也决定,一旦打到京城,一定要把两人拖出来鞭尸。
管家看七王爷阴冷的表情瑟缩着倒退两步,幸好这件事有程家父子背锅。他记得之前王爷放弃程家父子后,那两人走了他的门路,在他的房间待了很久。起先他没留神,半月之后清点资料才发现少了过期的图纸。本来以为不知道放哪儿去了,现在一回想,绝对是程家父子偷的。
事情爆出来,他也跑不掉,所以现在程家父子背黑锅,他在心中合十,多谢他们挡灾,以后一定会好生照顾他们的家人。
“唉,要是成文还在多好。”七王爷还是很怀念吕成文这个帮手,用的得心应手。不过想想,好
像就是从吕成文被告之后,情况就急转直下,变得越来越糟糕。
真是时也运也。
再多踌躇也是无用,七王爷下令道:“大军开拔朝着前方的城市行军,你留下一个小部队再想孰束人要粮,不惜一切手段,要到之后立刻送来!”
“是!”管家回答,心知王爷这是要下狠手了。
第119章
不管下什么狠手, 别落在自己头上就好。管家接下要粮的任务,悄悄退出去。
“附近有掠到男丁吗?”七王爷又换了另外一个问题。
“倒是有一些落单的,总共也就百来十人, 现在都是前锋营。”他手下的大将回答。
“炮灰,留着吧。”七王爷道, 他们不仅缺人还缺粮,攻破一个城镇劫掠到的男丁就充入前锋营,先当几轮炮灰,如果命大能够活下来再编入部队。
“是。”
又商量了几轮攻势, 叛军开拔,向着下一个城市进发。驻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们也没时间多做停留。
急行军好几日, 也不需要多说什么, 士兵都能感觉到伙食差了很多,再加上前途未卜,人心未免有些骚动,结果就被直接砍了脑壳。
打,可能会死, 但不打,马上就会死。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上。
七王爷看着人心低落, 又重新相处一个办法。他让借到的孰束士兵留下殿后阻拦追兵,而他的部队冒险抄近路去袭击另外一个小城市。那个城市规模小,守卫的兵力也弱,别人更加想不到他会动手。之所以避开孰束人, 他也有私心。跟孰束人的合作只是一时之计,如果被摸清附近的地形,他想反击就不好做。
三日之后就到那目标中的小城市, 也许是上天对他的补偿,那日突然大雨,滑坡的山体阻断了报信和救援,七王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打下那个城市,不仅能够补给,还可以借用城墙暂时做个修整。
七王爷望着门外的大雨,十足满意。这雨已经下了两天,附近泥泞难行,都无法阻拦他的好心情。
想必这就是天意,连老天爷都帮着他,不然为什么这雨来的这么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