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还喜欢吗?”
谢汝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我都知道,喜欢的。”
“那就是了。”沈长寄淡笑着,“我都知道,喜欢的。”
谢汝眼眶一热。
“你将药粉抹在手上,通过佛珠,用到了沈玥璃的身上,可对?”
谢汝抿着唇,点头。
“你提前吃了解药,也喂我吃了一颗。”
“嗯。”
“出殿时我想牵你的手,你太紧张,忘了我吃过解药,所以下意识拒绝了我的碰触。直到出了殿,擦了手,才愿意牵起我的手。”
他伸出了手,垂眸看了一眼手掌,轻笑了声。
谢汝的眼神躲闪着,说不出话来。
“当年陆家不愿用那双救人的手害人,不愿意做不忠不义之事,不愿意助纣为虐,因此才有了后面的灾祸。你选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为母亲报仇,为陆家报仇。”
“佛法上说,‘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万事有轮回’,事情过了十八年,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时辰到了……”
“这是在慈明寺待了七年的你,会坚持选择这个方法报仇的原因。”他将她的动机一点一点剖析干净,将她看得十分透彻。
“阿汝,我都懂的。”他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平静,“你是我的妻,我如何能看不懂你的心思?那岂非枉为人夫?”
谢汝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她呜咽了一声,扑身上前,手臂缠上男人的脖子。
“呜,夫君,我爱你。”
她感动道:“夫君,你原谅我,下回我做什么都告诉你,不担心你会讨厌我了,我保证。”
“好,下回你再瞒我,我便还用昨夜的法子惩罚你,”温情转瞬即逝,沈长寄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谋好处,咬着她的耳朵,暧昧说道:“那篇文章还很长。”
谢汝的眼泪被生生逼了回去:“……”
第75章 寿宴拜访。
自从厉勇侯殒命、二皇子被巨石砸坏了脚, 继续前往西戎平乱的任务就落在了五皇子萧祁亭的身上。西戎本就与沈长寄在一条船上,此次出征自然也只会有一个结果,唯一的赢家也只有五皇子殿下。
若说成宣帝先前还有精力去分沈长寄的势力, 但现在是不能了。
沈贵妃无缘无故得发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成宣帝想下旨叫沈长寄夫妇进宫侍疾, 可他每每一要开口下旨, 楚贵人就在那哭哭啼啼地说头疼。
色字当头, 成宣帝怎么忍心见美人难过,于是抛下了所有的朝务, 专心地留在楚贵人的寝宫里, 日夜不离。
沈贵妃被捆起来,关进了冷宫。一起发病的嬷嬷被杖刑打了个半死,她大小便失禁, 完全丧失了自理能力。
可这主仆二人疯疯癫癫的,谁又愿意近身伺候她们呢?
又过了几日, 楚贵人的伤好了许多,可成宣帝的头疾却犯了,浑身无力, 四肢酸软, 时常有看不清眼前物的时候, 耳边还总有人低声呢喃的声音。
“陛下照顾贵人过度劳累,应断绝一切劳心之事,安心静养。”
贺离之一身飘逸的白衣, 俊朗清隽, 长身玉立于龙榻前,颇有些衣冠楚楚的江湖骗子模样。
他先前找出了沈贵妃的病因,还治好了楚贵人, 清了宫里的邪祟,颇得成宣帝信任,他的话成宣帝是听的。
加上楚贵人一听陛下龙体有损,急得泫然若泣,成宣帝被这温柔小意的耳边风日夜吹来吹去,逐渐沉沦在享乐里。
沈长寄将宫里的情况传达给谢汝时,谢汝只是淡淡点头。沈长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问道:“夫人可还有后招?”
谢汝摇头,“杀人这种事我行,还是交给你和舅舅吧。”
她不是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但她相信沈长寄可以。
她已经将沈贵妃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至于成宣帝,那不是她能近得了身的,她尽了自己能做的最大的努力。
“如果我都做了,还要夫君你干什么?”她理直气壮道。
沈长寄唇畔的笑意越来越浓,“此言有理。”
“夫君,看守冷宫的,是什么人?”
“夫人想如何?”
“莫要看得太紧了,”谢汝浅笑着,“或许她还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药到底是何作用?”沈长寄十分好奇。
“会叫人记忆错乱,动摇人的心智,会勾起用药人最深的执念,同时伴随着强烈的破坏欲,如果对一个人的恨意很强,那么体现便是毫无理智地想去杀了他。”
沈长寄若有所思,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半晌,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长寄出去办公事的时候,谢汝坐在暖阁的榻上看书。
看了一会,莲月拿了几套新裁制好的冬衣来。
“夫人瞧瞧,咱穿哪件?”
谢汝从书册中抬眼,见是好几身从没穿过的新衣裳,她看莲月隆重的架势有些疑惑。
“去作甚?”
“夫人您忘啦,明日便是去华府给老夫人贺寿的日子啊。”
谢汝微怔,拍了拍头,“还真是……”
差点忘了。
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选衣服,挑首饰,挑贺礼……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
华家与沈府只隔一条街,沈长寄和谢汝出了门,沿着小巷朝华府走。才刚走到拐角,便看华府门前门庭若市,吵吵嚷嚷的。
谢汝头戴着帷帽,透过薄纱往外看,见有不少奢华的马车停在华府大门外头。
“夫君,这老夫人恐怕是个极厉害的人呢。”她头微微侧向沈长寄,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少人都是带着许多贺礼上门的,都拥堵在门口,也没让进去。
“嗯,”沈长寄握紧她的手,“走吧,我们走侧门。”
倒不是怕人见到华家和他们有关系,只是……
沈长寄偏过头,看向自己身侧打扮娇俏、身段窈窕的女子,抿紧了唇,握着她的手缓缓收紧。
她太好看,太招眼,怎能给人看呢。
沈长寄不动声色地用大半身子挡住远处偶尔投注过来的目光,牵着人,折向另一个方向,来到侧门前,敲门。
一个长相和气的嬷嬷开了门,说了不少吉祥话,将沈氏夫妇迎了进去。
来到了会客的前厅,里头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了。
沈长寄进来时,厅中寂静了一瞬,谢汝明显感觉到原先轻松的氛围变得紧绷。
她轻咳了一声,将笑意忍住。
“哎,夫君你把人吓着了。”她小声说道。
华氏一眼便看着了谢汝,她今日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袄裙,看上去愈发清新淡雅,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华氏笑着迎了上去,“沈大人,沈夫人。”
她亲自将小夫妻二人引到一旁落座,熟络地与之攀谈。
有不明就里的人好奇:“那是首辅大人?”
“是啊是啊,真是奇了,没想到表姑母能请来这般人物。”
“能叫姑奶奶应允来她老人家的宴席,只怕是外界对首辅大人的传言都做不得真啊。”
“是了,是了,传言不可尽信……”
“据说首辅夫人慧智兰心,亦是十分有才之人,二哥逢人便夸,说沈夫人有大能,在医术造诣上远超他。”
众人又是一声低呼,频频往沈氏夫妇的方向打量。
能来此参加寿宴的皆是品行家学都无可挑剔之辈,他们就算议论,也不带任何贬义,他们眼中都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与长处,不会对旁人过于苛刻,指手画脚。
那些打量的目光并不讨厌,相反的带着善意,可沈长寄仍被看得全身不舒服。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忍着把那些看阿汝的人的眼珠扣下来的欲/望。
华氏察觉到沈长寄的不悦,心里暗自好笑,她侧了侧身子,站在谢汝的面前,将那群愣头青的目光都挡在身后。
沈长寄赞赏地看了华氏一眼,这才满意地端起茶杯喝茶。
“夫人,大人,请稍坐片刻,待母亲起身,我迎二位去内院。”
谢汝一惊,“内院?”
他们是头次上门,且与华家说不上亲厚,非亲非故,为何会被如此厚待。
华氏笑着点头,“夫人先前救了妾身一命,母亲说要好好谢谢您。”
“都说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妾身虚长夫人些岁数,管夫人叫娘是不太合适,但我华家说到底欠夫人一条命,夫人乃是贵客,自该受最尊贵的礼遇。”华氏俏皮地半开玩笑似的说了此番话,眼神真诚。
谢汝却觉得受之有愧。
“为医者,怎能见死不救?夫人莫要太客气。”谢汝推脱道,“更何况夫人那日助我入宫,叫我见到了我夫君。”
她转头看了看沈长寄,庆幸道:“我得以求救成功,还要托了夫人的福。”
华氏摇头,怎么都不肯认同。
什么能与一条命相比?
没一会功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说老夫人起了,叫人进去。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谢汝和沈长寄跟着华氏进了内院。
谢汝瞧见其中一个小姑娘满是期待的目光,失笑道:“他们不能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