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就好。”
他没有问为何提前叫人准备这些,亦没有再提宫里的事。
晚膳是谢汝亲自在厨房盯着做的,又做了大家都喜欢吃的糕点,还给大家明日都放了半日假,想出府便出府,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一众婢女皆受宠若惊,抱着自己喜欢的吃食很快散了,生怕主子又突然变卦。
沈长寄坐在书案后,埋头公务之余,纵容着她发号施令。他轻笑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晚膳后,沈长寄牵着谢汝,在院中赏月。
他们对面而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桌上摆着棋盘。
沈长寄手执白子,嘴边噙着笑,“夫人今日好雅兴,竟愿意与我对弈。”
即便谢汝早就教导过沈长寄,每逢对弈都要牢记数条法则,但沈长寄每每下到兴头上,都顾不得哄人开心。他杀伐果断惯了,十有八九都是将谢汝杀得片甲不留,次数多了,谢汝便再也不同他下棋。
他们已经戒了这项业余活动许久,今日她主动提出下棋,可见心情是真的很好。
谢汝刚输了两局,也不恼怒,笑眯眯地清了棋盘,重新开始。沈长寄瞧她乐在其中的样子,摇头失笑。
又三局过后,已经很晚了。
“还不睡?”
谢汝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她摇摇头,“夫君,不如你教我练剑吧!”
沈长寄:“……”
他迟疑地看了一眼月亮,“此刻?戌时?”
谢汝兴奋地点点头。
“……你今日有些亢奋过头。”
沈长寄探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道:“莫不是生病了……”
谢汝偏头躲开,紧紧握着他的手,“夫君,我现在精力充沛,不想睡,走啊,我们去练剑!”
她用力去拉他,可她的力量怎能敌得过沈长寄呢。
男人只需稍稍往回一拉,她便失了平衡,扑向了他。
她坐在他的腿上,手还紧紧扣着沈长寄的手。
“走啊,大好夜色,怎能枯坐在此,虚度光阴!”
沈长寄感受她掌心的炙热,气息微沉,沉吟片刻,十分赞同道:“一刻千金,确实。”
他的眼神,他暧昧的语气,叫谢汝品味出一丝丝的不对劲,她敏锐地嗅到了些危险气息。
“你……”她才刚说了一个字,腰间便是一紧。
沈长寄一手勾着她的腿弯,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将人轻轻松松打横抱起,大步朝屋里走。
“夫人提醒的是,这大好夜色怎能辜负,既然一身力无处使,我自是要为夫人解忧的。漫漫长夜,定叫夫人满意。”
谢汝:“……”
她抱着他的脖子也笑了起来。
夜色淡薄,房中爱意浓稠。
眼前之景似天地摇晃,世间之景皆颠覆。身如惊涛骇浪涌过,一波波惊骇与快意逡巡,叫人如水上的浮萍,身不由己。
她声若蚊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咬。”他说。
他总要将她咬在齿间的手拽下来,因为此举非但不能将嘤咛之声遏止在喉咙里,反而更能激起他的“斗志”。
每有一声娇啼,他的气息便更乱一分。他将人如藕节一样折起,一半浸在水里,一半扛至肩上。
“纵婴婴之声,每闻气促;举摇摇之足,时觉香风。”1
一滴汗从沈长寄的额头上流下,他沙哑着嗓子,轻声笑了出来。
谢汝的脸瞬间红了彻底,耳根像是被火撩着一样,烫得她一瞬间找回了些飘忽的神智。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淫、词,艳呜……艳曲!你闭嘴!”
“怎么,夫人不喜欢这句?”沈长寄笑道,“那我换一句。”
“女伏枕而支腰……”他说,“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她原先不知道,可此刻她知道了。
沈长寄有力的手臂将她捞起,将人翻了去,身体力行地告诉她后面的句子。
直到后半夜,谢汝一身无处释放的精力终于挥霍完毕。
沈长寄帮两人清理了一番,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把被子给她盖好。
他蹬上足靴,穿上了外袍,去了书房。他一夜未睡,静坐在书案后头,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烛火燃尽,天色将亮,他才从房中走了出来。
他手负在身后,站在院子里的枯树下,望着树枝,好像在等什么人。
将至卯时,到了该去上朝的时刻,沈长寄仍站在院中,一动不动,任由清晨的冷风吹过。
平日这个时候他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了,可他今日丝毫没有打算去上朝。
院子的拱门处突然传来一道年轻且清凉的男子的声音。
“大人好兴致,大早上的在这里吹风。”
听说话的声音与语气,便知是那位惯常爱冷嘲热讽的国师大人。
“你来了。”沈长寄目视着远方,淡声道。
贺离之“啧”了声,“白日收到您的信,叫我卯时来府上,怎么,大人是要抢我的行,改行做大仙了?连今日的早朝取消了这种事都事先知晓?”
沈长寄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笃定道:“宫里出事了。”
“当然,若是不出事,我此刻可出不来。”
“说说,出什么事了。”他抬起手,折断了一支枯树枝。
贺离之奇怪道:“大人的信上既然笃定了今夜会出事,还叫我来此处,那么这一切难道不是大人你安排的?”
沈长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我说。”贺离之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沈贵妃得了疯病,似乎是中了毒。”
他言简意赅道。
“似乎?”
贺离之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是啊,太医诊不出缘由,不知是不是大人您的指令,但我诊不出缘故,可是您吩咐的。”
沈长寄垂下眼,敛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
贺离之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皱眉,“不是您?那是谁做的?”
贺离之今日下午收到沈长寄的一封密信,叫他关注些沈贵妃那边,入了夜,沈贵妃那里果然出了事。
沈长寄叫他帮忙遮掩,若是发现可疑之处,务必要来告诉他,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和疑虑。
贺离之什么都不清楚,他只能从局外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他忙活了一夜,给沈贵妃编了一个还算合理的发病原因,然后马不停蹄地就来了沈府。
此事若不是沈长寄做的,也一定是他认识的人出手的,他向来不会帮别人做收拾烂摊子这种事,他没那么好心。
贺离之虽不知沈家的家事,但他清楚能叫沈长寄做到这般地步的,天下唯有一人。
“是谢姑娘?!”他震惊到无以复加,“这……这是为何啊?!”
沈长寄沉默了半晌,从袖中拿出一药瓶,正是早上进宫前阿汝给他吃过的。
“这是解药,对吧。”
贺离之闻了闻,半晌,点点头。
一时间,无人说话。
“大人,谢姑娘她……她是瞒着您……”
“我都知道的。”沈长寄打断道。
他将那药瓶重新拿在手中,目光落在上头,低声道:
“我都知道,她要做的,怎能瞒过我呢。”
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知道。能处理好一切,叫她无后顾之忧。
他会护她无虞,她想做的事,他纵容她去做。她要靠自己,他亦纵容,他有能力为她保驾护航。
她想叫他不知道,那么他便不知道。
只要她能开心,他就是当个眼盲耳聋之人又如何。
只要她开心便好。
第74章 “阿汝,我都懂的。”……
贺离之被沈长寄的一番话震得神志恍惚。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贺离之晃了晃脑袋,恭恭敬敬地对着沈长寄揖手,“大人情深, 在下佩服。”
“……”
沈长寄问:“昨夜发生了何事。”
贺离之道:“收了大人的信,我便一直在等贵妃那边的消息, 直到亥时……”
亥时, 沈贵妃的毓翎宫, 寝殿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原本已漆黑一片的寝殿内,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
沈贵妃拿着一把匕首, 披头散发, 衣衫凌乱地从殿内跑了出来,而贴身侍候的两个值夜宫女全都死在了榻前。
那把匕首还是陛下赏赐给了三皇子,三皇子又送给了自己的母妃。
当时沈贵妃拿着那把制作精美的匕首跟明妃兰妃炫耀了许久, 这回却是用着这御赐之物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