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日,还是守候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处于患难之中,总是能让人放下所有芥蒂和仇恨,于是真情便在患难中萌芽,也许早就开出桔梗花,只是未曾发觉。
两日过后,与草薙老人约定的日期所剩无多,沈风心里既焦急,又实在分身乏术,只能草谷大夫快点醒来。
到了第七日,顾碧落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如果病情没有反复的话,很大几率能战胜瘟疫,而沈风则已经好得差不多。
嗒嗒嗒——
黄昏时,沈风本已决定去找草薙老人,正在给顾碧落喂药,却听到一阵马蹄声,马儿在屋子前面停下,一个脚步声走过来。
“沈将军?”
闻声,沈风当即大喜走出屋子,屋外果然是一头银发的草谷大夫,见到她没事,悬着的心总算安放下来,“师叔,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累将军担心了。”草谷大夫一副长者神态地点点头,但放在她那张萝莉脸上,都是显得那么违和,尤其她还是骑马过来,想象一下,就好像是小孩子贪玩偷偷骑马。
沈风急忙道:“师叔身上的毒可解了吗?”
草谷大夫微微颔首道:“解了,夏小姐也已无事,请将军放心。”
见到草谷大夫时,便已知嫣然也没事了,转而道:“师叔,顾碧落也得了瘟疫,你快进来看看她。”
带着草谷大夫进去给顾碧落把脉,又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告诉了她,等待了片刻后,方问道:“师叔,如何?”
草谷大夫泛起笑容道:“无须担心,病情已控制下来,只要稍加调养几日,便可康复,说起来,这还多亏了沈将军,这疫病进入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先将疫病去除大半才传染给顾小姐,如此,顾小姐虽感染了疫病,却不严重。”
沈风一下恍然,随即道:“湖水的毒解了吗?”
草谷大夫点头道:“我已让士兵去投药,村子与庄稼皆已清理,还请将军放心。”
沈风神色一沉道:“草薙老人呢?”
草谷大夫皱眉道:“方才在此处闻到他的味道,似乎他便在这附近。”
沈风凝重道:“一定要杀了他,如果不杀了他,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他毒害,带我去找他。”
“好!”
两人先将顾碧落送回霸州,便一起策马寻找,草谷大夫的鼻子灵敏,依照着味道沿路追寻,终于在文安县一个村落找到了草薙老人。
赶到时,村落与庄稼早已落入地狱的沼泽里,死的死,萎的萎,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草薙老人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来,有恃无恐地在村庄内分剖村民的尸体。
“草薙,够了,这是我和你们濮阳宫之间的事情,不要再连累其他人!”来的路上几次想调兵过来,但皆被草谷劝阻。
“桀桀——”草薙老人慢慢走了过来,神色残忍道:“勿要误会了,濮阳宫与我毫无半点关系,老夫只是喜欢人的尸体。”
沈风心头怒火一下子被点燃,怒极反笑道:“那你对自己的尸体可感兴趣?”
草薙老人怪笑道:“沈将军想杀了我,哈哈,我倒希望将军带着天策府过来,好让老夫那些毒物尝尝吃人肉的味道。”
沈风大吼道:“我如果再让你活超过七天,我的脑袋就归你了!”
草谷大夫急劝道:“将军——”
草薙老人眼中射出亮光,兴奋道:“这可你说的?!你不要反悔!”
沈风冷笑道:“但你必须驱散毒物,然后回去梨园,不得再伤害无辜百姓。”
草薙老人道:“老夫怎知你会不会骗我!”
沈风一下子也不觉得羞愧道:“老子掌管天策府,靠的便是品格二字,大丈夫以信而立,我说到做到,你若不信的话,可问问你的徒弟,看我为人如何。”
草谷神色一禀,肃然道:“沈将军乃是当世英雄,从未失信于人。”要不是气氛不对,沈风都想和草谷抱头痛哭。
草薙老人道:“无妨,若是你骗我,我便再几个村庄投毒,沈将军宅心仁厚,想必不愿此事发生。”
沈风拳头攥得紧紧的,低吼道:“滚!”
草薙老人鬼泣般地大笑几声,然后引着一群毒物从身边经过,沈风忽然道:“老家伙,你很喜欢这些毒物?”
草薙老人手上细细抚摸着一只毒蟾蜍,怪笑道:“这些毒物便如老夫的孩子,为了饲养它们,老夫可要精心挑选它们喜欢的食物。”说着,将毒蟾蜍放入背娄内,背篓内便是他剖来的‘食物’。
沈风皱眉道:“你从来不怕毒?”
旁边草谷大夫道:“师父不仅不怕毒,且全身皆是毒,以毒养身,每到一处,便会吸引方圆十里的毒物。”
沈风神色陷入思索,一言不发。
“嘎嘎——”草薙老人尖锐的狂笑起来,一双蛇瞳眼睁得异常恐怖,嘲讽道:“难道你妄想毒死老夫,还以为你有多么聪明,原来只是愚蠢妄想之人,老夫不要你的脑袋,便只要你的一双手臂,至于你的双脚,还是留给柱机老头子。”
沈风脸上莫名笑着,盯着草薙老人的身体,莫名发笑。
草薙老人愣了下,如古松般褶皱的脸一下子沉下来:“难道你真的妄想毒死老夫——愚蠢!愚蠢之极,你看看,这只是一只毒蝎!蝎子越小,毒性越大,这只毒蝎只有拇指般大小,毒性极大!”说着,将毒蝎放在脖子上,毒蝎沾到皮肤,立即发起攻击。
草薙老人又道:“你看,这只毒蝎根本伤害不了老夫,老夫反觉得舒服之极,不妨告诉你,便是天下间最剧毒之物,也奈何不了老夫,你却妄想毒死老夫,这是老夫听到最荒谬的笑话。”
沈风笑吟吟地望着草薙老人,神态时而阴狠,时而嘲笑:“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想不到的,特别一些所有人都认为的事情。”
草薙老人心里竟有些发毛,重重地怒哼一声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毒死老夫!”说着,身形匆匆离开。
人走后,草谷大夫才道:“沈将军你用何毒药,师父几乎不怕任何毒药,且我不擅长毒药。”
沈风饶有深意地笑道:“谁说我要用毒药,下毒不一定要用毒药,草谷大夫,你只须——”说着,在她耳边附语几句。
闻言,草谷大夫神态上的疑惑逐渐展开,难得露出喜色,眼中几乎要冒出小星星,崇拜地唯唯是诺:“我明白了,草谷这就先回京。”说着,草谷匆匆赶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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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霸州,便立即去看望顾碧落,顾碧落病情已好转,此时正好醒过来,见他心情不错,不禁问道:“何事令你开心?”
“看到你醒过来,我能不开心吗!”沈风急忙装模作样道:“多谢菩萨,菩萨显灵了,弟子回去京城一定向大觉寺负荆请罪。”
顾碧落憔悴的脸上浮游出悦态,又没好气道:“你早该去向寺里的方丈赔罪。”
沈风暂且先收下笑容,仔细在她脸上瞧了瞧,此刻她脸上除了憔悴一点,已经没有任何瘟疫的病状,只须再休息几日,便可痊愈。
觉到他眼光温柔细怜,顾碧落脸上绽出羞像,不自然地稍偏过去:“不必看了,我已经好很多了。”
那几日暖烈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深深刻在心里,从紧随、死守到相伴,皆是在凶恶瘟疫瞪下,沈风叹了一声道:“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我——”
顾碧落眼帘颤地扑展一下,随即低下眉雀道:“你——会如何?”
沈风心里检查一遍将要说的话,确定没有调戏之嫌后,才郑重道:“我会很愧责,特别是在我误会你的情况下,真的很抱歉。”
受他如此真诚的道歉,顾碧落反而不知如何应对,整理一下心情,才淡笑道:“这不怪你,若当时是我,亦是会如此。”
沈风沉声道:“现在想想,有几处地方很是仓促,首先是那些书信,来得如此突然,而后又突然有消息来说你去了茶楼,这两处地方疑点很大,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彻查清楚。”
想起当日之事,顾碧落神情随即冷下来,以曾经惯有的眼神怒视着他,冷哼道:“我看你是去了某些地方欢纵淫乐,否则你怎不会马上察觉!”
“那几天我除了大学士府,几乎都在园子里面——”沈风愣道:“你是说绣春楼?”
顾碧落冷着一张脸。
沈风苦笑道:“我是去了绣春楼,那是因为想去了解赵燕的秘密,算了,告诉你吧,赵燕诱我吸食回首膏,那是一种会令人上瘾的毒品,只要长期吸食,假以时日便离不开它,而且会消磨意志,我便假意吸食上瘾,从而去接近赵燕骗取她的信任,要不然那天我怎会那么听她的话。”
顾碧落又惊又恍,脸颊一下子绯红,嗫嗫嚅嚅道:“那你怎不早说。”
沈风无奈道:“我那时候抢着打你,还不是为你好,换了别人肯定打得更狠,事后便送来那些书信,我便以为是你怀恨在心,又见了你与苏沉央在一起——唉,当时真是气昏了脑子。”
顾碧落有些不好意思,又皱了皱道:“见到我与苏沉央,你气个什么劲!”
沈风语气一窒,讪讪笑道:“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又有消息称苏沉央是皇帝派来的人,我还以为被挖了墙角,自然是有气。”说罢,赶紧溜之大吉!
“你!回来!”顾碧落急喝一声,见他躲躲闪闪,却没有生气,只是小声道:“你是气他,还是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