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射般朝二楼张望一眼,确定楼上没亮灯,不像有莺莺燕燕在等吃饭的。
那……
“和你啊。”
白灵一愣,谢崇森没觉得他这话多有冲击力,而是在吧台昏黄的白色花苞吊灯下垂头,继续处理食材了——可在小朋友心里,简单三个字如夜空上绽放的烟花,即使他强烈安慰自己不过是邀请一起吃饭而已,却仍忍不住为城市上空绽放的别人点燃的烟花之美震撼而感动。
他想起高三那年,他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错过高考,家人劝他坚强起来复习一年,他却在与病魔斗争时,感悟了一些事情:有些事不去做,就真的错过了。
就像他想当个游戏主播的梦想,如果他在大病里没能九死一生的挺过来,就要终身抱憾了。
于是他拒绝了复读,而是开始当一名游戏主播,家人宠他的很,只得惯着他。但家人老思想,仍明着暗着想让他上个大学做个大众行业,他在家里不舒服,等收入可观了,便搬出来租房住了。
从那以后,游戏主播的日夜颠倒的作息让他越来越与社会脱节,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谁邀请他一起吃饭了,貌似距离上一次社交,是半年前同城知名主播直播聚餐时的“表演”。
其实他才是社交恐惧症吧。
能与谢崇森如此流畅交流,不过是他觉得二人是“雇主与外卖员”这种没可顾忌、一人出钱一人出力、没有感情纠纷的关系。但谢崇森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他忘记这一点,也让他忘记僵硬的自己包裹的硬壳。
白灵忍不住眼角酸涩,他狠狠的揉脸,一定是暖气太旺、灯光氛围与清雅熏香太过微妙的缘故,他怎么会在刚见了三面的人的屋子里感受到家的感觉呢?
太不合理了。
打赏红包也是、邀请外卖员一起吃饭也是、甚至送一堆让人心慌的贵重礼物也是……
像一场欢乐又荒谬的梦,无处不在警告他,快速醒来,快速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
沙拉做好了,榨汁机细微嗡鸣也结束,谢崇森将可爱的高脚杯端到桌上,是喜人的桔色,一定加了白灵喜欢的百香果和芒果。
“发什么呆呢?”男人突然伸出手,揶揄的在少年眼前晃晃。
白灵回神:“啊,没有。就是有点……累。”
其实现在不晚,不过晚上九点,正常作息下白灵刚暂停直播吃饭,谢崇森因为跨国视频会议最近作息也不太正常。
但谢崇森以为白灵是白天和“土豪大哥”出去玩了,所以晚上才累。
他暗中攥紧了拳头。
可恶!别让他知道这个傻逼是谁,天冷了该让某些人破产了!
某执姓富二代:啊——嚏!呜呜呜小白今天请假了还有个傻逼把我打赏榜名次超了这个月零花钱还没下来呜呜呜……
谢崇森强忍住质问的冲动,转移话题:“你今天……”
“我今天来……”
异口同声。
白灵示意谢崇森先说,谢崇森也让他先说,二人对着满桌美食面面相觑,直到谢崇森把烤翅递给他:“不想说就等想说再说,快吃,要凉了。”
白灵发泄般把烤的酥嫩的鸡翅塞了满嘴,闷闷道:“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其实我今天来是要把东西还你就走的。那些太贵重了,你敢给我不敢收。还有……你以后不要见人就对人这么好,要有原则有底线,社会上没有你这样大好人的,不然你早晚会被坏蛋骗。”
他不敢抬眼去看谢崇森的眼,对面人用餐动作停顿了,男人即使吃烤串也总有不一般的优雅姿势,像品尝民间疾苦的上流阶级。
许久,男人开口了。
“没有别人,我也不会送别人这些东西,你不必替我担心,安心收着就是。我只有对你……才这样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白灵猛地抬头,男人正紧紧盯着他,继续说出让人脸红心跳的话语:“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我自从那天第一次见你,就忍不住对你好,忍不住把所有我觉得好的都给你。你走后,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仍没得出结论。但对你好的心是不会改变了。我想,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把这心情永远忍着,可你出现了。
“你既然出现了,就不要再走了吧。”
白灵的心疯狂跳跃。他恍惚的捂住胸膛,那里有一只小白兔,又胆怯又振奋的踢他,高声呼喊,快,抓住他啊!
这是……
告白?
好小鬼帮他友情翻译了一下大佬在说什么:
散财童子说,我只对你散财,因为我钟意你。
散财童子说,在面对你时,我才是散财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