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高大扭曲的身躯伴随着绝望的哀鸣倒下,他一生都在追求的权力地位还有永生不死的幻想此刻都化为乌有。
阿特留斯擦去嘴角的血渍,随着圣骑士们纷纷为他让出道路,一步一步走到了洛兰面前。
面容姣好的女巫此刻已经头发花白,她合着眼,像沉入了一场梦境。
阿特留斯不记得自己凝视过多少次她的睡颜。性事过后筋疲力竭的女巫总是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他偶尔会放空自己,数着她卷翘漆黑的睫毛、用视线描摹她的唇线,就这样渡过一段轻松的时光。
他会忘记他的身份与职责,忘记面前这个女人有狡猾又有多么诡计多端。两个人只是作为普通的男女,毫无防备地相拥在一起。
“洛兰。”
跪在洛兰身旁,阿特留斯想要抱起她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姿势与力度,怕惊扰她的好眠。他的额头受了伤,伤口处的鲜血随着他垂头的动作更快地流淌而出,从睫毛处滑落,滴在她面颊上。
毫无血色的肌肤染上一抹刺眼的红,阿特留斯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拭去,留下的一道红印像极了她情难自禁时面颊处浮现的红晕。
有些可笑吧。
这种时刻,他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在床榻间的神情。毕竟这名狡猾的女巫,只在做爱时诚实一些。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吗?
阿特留斯很想像以往那样质问她,然后听她用调笑的语气说些模棱两可的回答。可怀抱中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人的体温消失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他竟感到刺骨的冰冷。
唇瓣颤抖着张合,阿特留斯咽下喉头涌上的血腥气,沙哑着嗓子低语:“你的心是铁打的么?”
你的母亲、维克利兄妹、月还有我……这么多关心你、爱护你的人,都不值得让你改变牺牲自己的想法吗?
寂寞痛苦的童年、身体上受到的折磨欺辱、逐渐麻木的心……她又该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样的期待呢?
阿特留斯不敢再过多猜想……他怕自己得到的答案会是——她其实一直都在期待死亡。
“咳……”
悲伤与愤怒交织在一起,阿特留斯忍耐不住终于吐出口血沫来。违背誓言的惩罚同时施加在身上,阿特留斯的大脑像被重物不停捶打,巨大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逐渐地,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女巫恬静的睡颜在他眼中带着被水氤氲后的朦胧。快要痛到昏厥的阿特留斯仍旧顽强地睁开双眼,他用力抱紧她,力气大到甚至传来了骨骼收紧的咯吱声。
纤细的手臂从一旁伸出,月扣紧阿特留斯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那双美丽的银白色眸子此刻暗淡无光:“兰……已经不在了。”
阿特留斯置若罔闻,一把甩开了月的手,随后抱着洛兰,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啪嗒”
一枚水晶似的物品从阿特留斯的怀中掉出,发出微弱的光芒。
女巫之心。
它曾被用来提示女巫的出现。然而此时此刻,这附近唯一的一名女巫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它间断地发出黯淡的光亮,仿佛也知晓这位女巫并未处于良好状态。
月看着这块似乎也在表达悲伤的无暇水晶,依稀记起长老们曾经说过的话。
“阿特留斯,或许……我们该带她回绿茵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