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刘铁男一夜夜废寝忘食的工作中慢慢度过,塞内加尔的河水涨了又跌,经历一年四季的干涸与奔腾的交叠,蜿蜒曲绕,如同这个国家的命运一样。
刘铁男当上总理后的第二个月,体重骤降了二十斤,尽管安琪儿等人竭尽所能的照顾他的饮食,但依然不能阻止刘铁男的身体在这种身心俱疲的煎熬中变得越来越差。年轻时候经历的那些战争所带给他的旧伤也在一点点的全面复发,最严重的是腿上的旧患,以至于让老刘跛的越来越厉害。好在日记比亚的天气干燥,倒不会碰上阴雨天气那种连绵不休的隐隐作痛。
八月中旬,华夏那边传来噩耗,郭老爷子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详,一觉睡起来说没就没了。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倍受中风折磨的老将军,连走也走的那么洒脱。
郭雅琳在电话里哭的泣不成声,小不悔也哭着喊着想让刘铁男回去。可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作为改革派的绝对核心,刘铁男一走,前期所推行的各项新政刚刚取得的一点成果势必泡汤。
得知噩耗的那一晚,刘铁男独自在家喝闷酒,喝着喝着就忍不住黯然垂泪。郭庆军就像是他的父亲一般,即便最后几年中风了,都依然给了他很多的支持和照顾。然而老人死后,他居然不能亲临现场送他一程,这种愧疚让他感到沉重。
与此同时,日几比亚的经济改革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随着刘铁男对各项新政的执行,越来越触及到上流贵族的核心利益。这些人也联合了所有的力量发动了疯狂的反扑,最明显的就是老刘在国会越来越被排挤。各项政令颁布出去,下面的部门执行力几乎为零。刘铁男一怒之下,以办事不力为由抓了几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部委高官。
然而,刘铁男从一开始就错误的估计了日几比亚的现状。他以为这个国家还有的救,但是从根本上说,这个国家最大的弊政不是贵族集团横行鱼肉有恃无恐的嚣张,而是这个国家的制度,而是阿卡瓦代表着的专政。
所有贵族的利益都是和皇家的利益相辅相成的,要想保障人民的生活,必须要贵族们作出牺牲自己利益的让步,最终还是需要阿卡瓦作出从政策层面到实质利益上的妥协。
阿卡瓦充其量就是个小国的总统,他从小生长在父辈的光环下,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这些波折并不足以颠覆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换句话说,归根结底阿卡瓦还是有着非常浓厚的专政思想的君主。他要的是人民温顺保全他皇家的体面,而不是刘铁男所想的那种民主和团结。
所以,但刘铁男在政治上的思路越来越和阿卡瓦背道而驰的时候,阿卡瓦也从最初的不信任变成了畏惧和反感。他害怕刘铁男在决策中大刀阔斧的魄力,害怕他在民众之中如日中天的呼声,更害怕他最终会成功,让他们斯瓦蒂罗家族成为名存实亡的政权。
而对于阿卡瓦的这些改变和担忧,刘铁男却丝毫没有察觉。
……
九月份,一年一度的日几比亚麦收节,伊比查的内城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权贵们忙着举行各式各样的晚会来庆祝这一天,而外城乃至全国绝大地区的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百姓们依然在为一日三餐而困惑着。
前期发行国债募集的那点钱早就花光了,刘铁男陷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去找阿卡瓦要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脱。阿卡瓦在刘铁男面前的时候哭穷,可是转眼就听说他又从欧洲买了一副价值连城的名画回来。
刘铁男很无奈,却又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在这一天闭门不出,免得看到一些让他难过和愤怒的画面。
事实上,这一天国会大厦原本就是放假的时候,只有少数值班人员在上班。刘铁男也没有受到什么邀请,他虽住在内城,但早就被排挤在这个圈子之外。
回到家里,入乡随俗的他还是让佣人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邀请了家里的下人一起庆祝这个节日。
早早的吃完饭,刘铁男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继续看书学习。
安琪儿像往常一样给他沏了一杯新茶,端进房间。
看到坐在书桌前的刘铁男眉头紧皱的样子,安琪儿心里也非常的难过,放下茶杯后轻轻转到了刘铁男的身后。
“我来给你捏捏吧,老是这么愁眉苦脸的老的快!”
刘铁男闻言笑了笑,扭头看了一眼安琪儿:“是不是嫌我老了!”
安琪儿嗔怪的看了刘铁男一眼:“你不是老了,是太笨了!”
一边说着,安琪儿一边把手轻轻的按在刘铁男的肩膀上缓缓的揉捏起来。她在这边没什么事,就经常学学做菜,又跟在蔷薇后面学了学按摩的指法。
“我们回去吧,别管日几比亚的事了,你救不了他们的!”安琪儿轻声的在刘铁男的耳边道。
刘铁男没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牵强的微笑。
“阿卡瓦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王子,他现在满口谎言,心机深重。让你上位无非是利用你在民间的威望做最后的一搏,你推行的所有新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见到功效的。但你应该知道,在这种阻力重重的情况下,你是坚持不了那么久的!”
作为局外人,安琪儿看到的比刘铁男清楚。这个国家是到了骨髓里的那种腐朽,不是靠刘铁男一个人能够挽救的。
“可是我答应过总统夫人!”刘铁男有点无力的辩解道。
“那个玛菲亚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保你上位,但你当上总理后,她再没有对你施以援助。按理来说,作为阿卡瓦身边的人,只要她对阿卡瓦吹点耳边风,也不至于让你现在的境况弄的这么狼狈!”
刘铁男被安琪儿说的一时无语,他知道安琪儿在揣摩人心上一向无往而不利。以她的实力,原本是可以在事业上辅佐他的,但这段时间她却一直袖手旁观,想必是看到这里的死局,知道做了也是白做。
“难道真的无药可救,只能放任那些老百姓受苦挨饿下去吗?”
“你知道的,根本的问题是制度的问题,要想救他们,除非!”
安琪儿趴近了一点,在刘铁男的耳边说到:“武装起义,推翻阿卡瓦的君主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