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小老弟，你这样我没法采啊！”程姬无奈。她知道杨笑和孟雨繁的关系，干脆把麦克风往她手里一塞，“笑笑，你来吧，你来采。你俩熟，你用话带着他走，他应该就没那么紧张了。”
  杨笑吓了一跳：“这不合台规吧。”
  程姬耸耸肩：“这有什么不合台规的？你不是也有采访证吗？放心，等到剪辑时会把你剪掉的，只留下你的手。”
  杨笑这才同意。
  她站上了凳子，举起手里的麦克风。阔别新闻频道多年，她再次以记者身份出现在镜头前，而且还是采访自己的男朋友，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程姬把采访大纲递过来，上面问题倒是不多，杨笑很快就记了下来。
  问题都很常规，比如，问孟雨繁每天训练多久，参加节目后生活有什么改变，粉丝多了之后会不会开心……
  这些问题刚刚程姬已经问过一遍了，当时孟雨繁答得乱七八糟，而这次换成杨笑提问，他居然顺顺利利的答下来了！
  杨笑在心底舒了口气，目光移到了最后一道问题上。
  ……奇怪，刚刚程姬有问到这个问题吗？
  “之前你提到兴趣爱好时，说你很喜欢收集篮球鞋，家里的球鞋有数十双。”镜头前，杨笑笑容不变，语速徐缓地提问，“但是每次录制节目时，你都穿着同一双白橙黑配色的球鞋，请问这双鞋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听到这个问题，孟雨繁也露出了一丝诧异的表情。
  他停顿了两秒像是在做思考，然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凑近麦克风，回答：“这双鞋确实有特殊意义。我之前打过一场很重要的比赛，在艰难取胜后，我的女朋友送了我这双鞋作为纪念。每次我穿上这双鞋，都会想起她。”
  镜头里，青年眉目温柔，深情款款。
  他注视着高举着麦克风的女孩。未来，这个镜头会出现在几千万观众面前，可是没有人会知道，有一场不为人知的爱恋正在大庭广众之中悄悄绽放。
  “――她是我赢球的勇气，更是我获胜的信念。”
  他靠过来时，杨笑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那一刻，她以为他要在镜头前吻她了。
  还好她脑海中的理智之弦紧紧绷着，才没让她在同事面前失态的叫出声。
  “好的――咔！”在摄像机后面站着的程姬立刻举手示意，“ok，采访结束了！”
  杨笑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她的手忽然变得很酸，酸到连麦克风都握不住。孟雨繁这个臭dd，好好的采访，干嘛要说这种话？
  程姬凑到摄影师旁边看回放。杨笑脸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她瞪了孟雨繁一眼，压低声音问他：“谁教你说这些话？”
  “什么话？”
  “油嘴滑舌的话。”
  “哪里油嘴滑舌？”孟雨繁委屈地眨眨眼，“我是有感而发、真情流露好不好？”
  杨笑作势要拿手里的麦克风敲他，结果她胳臂刚抬起来，程姬忽然出声：“等等，镜头有点问题！”
  杨笑赶忙停下，问：“什么问题？”
  程姬想了想：“镜头有点生硬。杨笑你先别动，站在凳子上，我们补几个记者反应镜头。”
  说完，程姬拍了拍摄影师，摄影师立刻扭转机身，把镜头推向了杨笑。
  杨笑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她的镜头不是后期都会剪辑掉吗，为什么要补反应镜头？但看到摄像机已经推过来，杨笑立刻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子，眼神平静地看向孟雨繁的方向，嘴角挂起了十五度微笑。
  孟雨繁听得云里雾里，问程姬：“什么叫‘反应镜头’啊？”
  程姬便给他解释：“在做采访时，为了让新闻画面不呆板，记者和被采访者的镜头是交替出现的。比如说，被采访者说了一段话，后期剪辑时就要切几个镜头，表示记者正在倾听，但其实这些镜头都是后面补拍的。这种补拍镜头就叫做‘反应镜头’。”
  镜头下，杨笑眼神明亮，她一边做出倾听的样子，一边微微点头。
  孟雨繁惊讶：“那笑笑姐就要一直这样，微笑、点头，微笑、点头吗？”
  “是啊。”程姬笑嘻嘻说，“‘反应镜头’就是这样的，一般会连续采好几分钟，不管咱们说什么，她都只能微笑点头啦！――比如这样，”她转过头，看向杨笑，故意说，“杨笑，你是不是胖啦，上镜脸圆了一圈呢。”
  镜头里，杨笑微笑、点头。
  程姬：“今天这么冷，你晚上请我吃火锅吧？”
  镜头里，杨笑还在微笑、点头。
  程姬：“哎，你别熬夜啦，你看你头发都快掉没啦。”
  镜头里，杨笑明明听见了，可她只能继续微笑、点头。
  程姬做了几个示范，用胳臂肘推推孟雨繁：“喏，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你不试试？”
  孟雨繁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试探性地开口：“笑笑姐，你今天发型真好看。”
  杨笑微笑、点头。
  孟雨繁：“你今天裙子也很好看。”
  杨笑微笑、点头。
  这种没有营养的内容，如果他在平时说出来，杨笑肯定要翻个白眼，说他净说无聊的话。但是现在她在录反应镜头，不管孟雨繁在她面前说什么，她只能做出微笑点头这一种反应。
  孟雨繁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笑笑姐，你今天哪里都好看。”
  “不对，你每天都特别好看。”
  “你每天都打扮的这么好看，我有时候就特别担心，害怕别人发现你的美，把你抢走。”
  “你肯定不知道吧，其实我是对你一见钟情的。”
  “我还记得咱们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坐在车里，抬头看向我。你的眼睛有点红，我后来才知道你刚刚为你前男友哭过。我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男人舍得让你掉眼泪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永远爱惜你，保护你，让你每天都带着笑容。”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倾听着，微笑着，点着头。而藏在身侧的手指，却微微颤抖起来。
  孟雨繁声音徐徐，眼神里盛满爱意：“和你越接触，我就爱你越多。咱们在一起半年多，我有时候觉得像和你老夫老妻过了一辈子，有时候觉得只过了短暂的一天。你总说你喜欢看我笑，说我笑起来的时候天都放晴了，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笑，我的世界才有了颜色。”
  杨笑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竭力抑制住全身的震颤，抬眸望着高大英俊的爱人。
  初见面时，他还是个“男孩”，他有些莽撞，有些懵懂。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一步步成长，变成了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有争吵，有分歧，但更多的是成长与幸福。杨笑一度对爱情失望，是孟雨繁坚定不移的爱给了她信心，让她敢于拥抱新的人生。而对于孟雨繁来说，杨笑何尝不是他的力量源泉呢？
  镜头逐渐推近，杨笑还在笑着。可这时的笑容已经不再是录制需要的假笑，而是发自真心的快乐。
  “所以――”在女孩的注视下，孟雨繁忽然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手掌缓缓展开，露出了藏在他掌心的一枚戒指。他望着她，像是骑士望着守护一生的公主，“――杨笑，你愿意嫁给我吗？”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杨笑忽然发现，在篮球场周围出现了很多身影。
  他的父母，她的父母。
  他的同学，她的同事。
  他的队友，她的朋友。
  所有人都来了，他们就站在篮球场周围，眼神里带着祝福。
  原来……自始至终，并没有什么采访，也没有什么补录。这是男孩精心设计好的一场浪漫求婚。他请来所有人作为他们感情的见证。
  这场求婚就如他本人一样，在她始料未及时，降落在她的生命中。
  镜头还在这里。
  摄像机还在运转。
  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就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杨笑看着单膝下跪的青年，她睫毛轻颤，一滴名为幸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她微笑，点头。
  “――我愿意。”
  【番外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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