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什么?!”
“我最讨厌的就是一些人自以为是,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以己度人还觉得自己是圣母救世主。”许炽语带轻蔑的说道,此时的他跟阿籽熟悉的那个逗趣又幼稚的炽哥完全不同,骄矜倨傲,手段强势。
一出手,即要掌握所有的主动权,生杀由他。
“卢雅,你可能觉得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比较愉快,但没有人有义务配合你愉快!如果有人愿意配合你,那是他的事儿,我不予置评!但我许炽,不会配合!”说话间,许炽抬起了手掌,将卢雅的手机翻了个面将照片压在了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你所谓的蒙蔽,我早就知道了。在我还没真正意义上遇见她的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不在意,还会更加疼惜她爱她!而且精神创伤在爱和温暖的养护下,总会有痊愈的一天,但是脑残没有!!!”
一句“但是脑残没有”将卢雅费尽心力维持的温婉柔雅给彻底击碎。她紧盯着许炽,温婉的脸上沾染上了不平和嫉恨。
“痊愈的一天?!那么深沉的心结哪有那么容易消除??!许先生你说我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你何尝又不是??!!”和谐友善的面纱已被许炽手起刀落撕得粉碎,卢雅也开始放纵自己说出了真心话。
“呵呵……”许炽闻言勾起了薄唇,舌头轻顶了下后牙槽,纨绔公子的浪/荡劲儿上身。“这就是天才跟脑残的区别!天才能够在任何他想的时候掌控局势,再苦再难都能坚守自己不断努力直到目标达成!而脑残,就只会将失败的缘由推到外因身上,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卢雅,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的机会比其他花儿少吗??!你的起步甚至比她们更早更强势,但为什么没有跻身小花第一梯队??!因为她们后台比你强??!因为她们比你漂亮?!因为她们的经纪公司比你的强势?”
卢雅紧盯着许炽只言不发,妩媚的杏眼中第一次漾起了迷茫和不确定。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许炽说这些废话,她想屏蔽自己,却是枉然。
因为眼前的人是许炽,是当今影坛最耀眼的那颗星。每次看到这颗星,她都会着迷的看着他,幻想着未来某日自己能交出不说同他同级别却同样精彩的表演。
她根本无法忽略他的话,相反的,她在意,非常的在意。
“都不是!她们上位是因为她们比你更纯稚更热情更拼命!你可能曾经爱过大荧幕爱过高清镜头,但是你渐渐在镁光灯下迷失了自己,弄丢了那些纯稚和热情。卢雅,你没有输给对手,你是输给了自己!”许炽沉声说着,直白粗暴,刀刀直插卢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那里藏在她从没对人说起的电影梦。
“卢雅,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个演员,我劝你爱惜羽毛!不然不用我出面对付你,你就自己败了。还有,转告给你照片的人别再碰穆籽,不然我许炽就赌上职业生涯和全副身家同她死磕,磕到我们其中一个人死为止!
五分钟到了,我先走了!卢小姐你自便……”从头到尾都好似自言自语的许炽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以后,便潇洒的站起了身,阔步与卢雅错身而过。
这次卢雅没再出声阻拦他,只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眸底盈满了复杂的情绪。
……
下午两三点的光景,南城北郊的浅草寺中,阿籽坐在被葱郁树影笼罩的石阶上,右手始终搭在一只金色的手环上。那是许炽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也是她最最喜欢的一份。自从他送了她这个手环,她就天天将它戴在手腕上。因为这只手环给了她深沉的安全感,就像许炽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她喜欢许炽,喜欢了很久!以前虽然不是爱情,但他一直都住在她的心里,长长久久的。当他来到她的身边时,她是欢喜雀跃的,甚至生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独占欲和嫉妒心。她轻易的爱上了许炽,似乎失了女孩的矜持和腼腆,可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轻易的爱上他,速度可能比这一次还要快。
高冷倨傲的陈星海,逗趣幼稚的许炽,二次元和三次元在十年之后在她面前重叠合一,成就了她的圆满。她该笃定的,该幸福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轻易的被穆宁影响?!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像母亲那么崩溃,她会成为让许炽受伤的罪魁祸首吗?!
秋阳和煦,透过斑驳的树影丝丝缕缕的洒落在阿籽身上,却无法驱离她的茫然和愁绪。直到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僧人走到了石阶处无声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阿籽,好久没见你坐在这了!可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老僧人学着阿籽,坐在石阶之上双腿悬空轻轻的晃动着。
“大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很帅很有个性也很才华,爱我呵疼我!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好,到最后情绪失控伤害了他。”阿籽应声侧眸看向了白发苍苍却精气神十足的浅草寺主持荼白大师说道,声音轻得恍若在梦呓。
“阿籽,你从何处得知自己一定会情绪失控?!又从何处确定他会因此受伤?!”荼白大师瞥了眼阿籽一直搭在手环上的右手,温浅的笑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面对睿智温和的荼白大师,阿籽没有任何的遮掩。
“那你试着割舍掉他,看看未知恐惧更让你害怕,还是失去他!”荼白大师笑着建议道。
阿籽闻言一僵,右手突然使力将手环握得死紧。
“不是要你真正舍弃他,而是模拟一下那种感觉!当对比出现,你的心就会清明,你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荼白大师轻声安抚着,他的声音就好像催眠的音符让阿籽渐渐放松。她缓缓的将手环从手腕处脱下,每一寸剥离都让她觉得疼,心也跟着空虚。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手环而已,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大师……好难,真的好难!”阿籽将脱下的手环捏在手中,眼眶中漾起了迷蒙的水雾。
“阿籽,人生而在世本就是一场修行,谁能逃得过忧虑又有谁无难处?!我们只有放下消减负面情绪放大加粗那些美好珍贵的人和事,才能继续往前走,走得更高更远。
是很难,但一定要做到!为你自己也好,为了赠与你手环的这个人也好,你都不可以被虚妄和未知逼退!”荼白大师的声音始终慈祥轻柔,就像涓涓流水淌进了阿籽的心里,洗涤着她的迷茫和忐忑。
她没有回应,只是捏着手环,细细的摩挲着环身的每一寸,直到她的指尖碰触到了环身内侧的一个凹点。阿籽的指尖微滞,停在了那处凹点。她将手环拿高,凑到了目光所及之处。
迎着光亮,将这细微的凹点看得清楚明白!
“炽……”籽的背面一直都有一个炽字!
第46章
炽……
阿籽看着那小小的,却让她片刻挪不开视线的炽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沾湿了她的脸颊和衣裙。她哭得有些狠,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有了依靠想将过去受的委屈和恐惧一次性全都哭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惊喜也很幸福??!”荼白大师虽然看不清手环内侧的字,但他知道那里有玄机,能够消融阿籽所有悲伤和怨恨的玄机。
当缺爱的人得到的爱足够充沛足够珍贵时,她就会释然,会因为更珍贵的人和事学着放下。每个不圆满的人都会经历这些,阿籽也不例外。所幸的是,阿籽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遇见了属于她的节点,并迸发了强大的求生欲。
“嗯!”阿籽哭着闷哼了声。
“阿籽,你还记得你外公第一次带你来这里的情景吗?!”荼白大师突然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睿智沉静的眸光蘸染上了迷离的暗影,那是因久远的回忆而生的。
“嗯!”阿籽再次点头,泪也不自觉的敛收了些。
“那时候你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出生矜贵,只要你能平安长大,就能获得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财富。可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刻开始,我就没有从你身上感觉到元气和拥有了无尽财富和艳羡该有的欢喜,只有自厌和厌世!明兄私下告诉我,你将会是明乐新的主人。他让我多多开解你教导你,直至你不在需要佛法护佑和引导。”荼白轻缓的说着,声音低沉温柔,像是在对阿籽说,又像是在透过阿籽在看那位逝去的知己。
“大师……”阿籽听得认真,暂时忘记了哭泣,心中也生出了淡淡的疑惑。外公在她才十二岁的时候就打算让她继承明乐了吗?那时候妈妈才刚刚进入到明乐管理层不是吗?!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耐心乖顺的等待着荼白大师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你外公为什么要在你妈妈刚进入到明乐管理层的当下就对我说起明乐继承人的事情,继承人还不是她!”荼白大师看出了阿籽眼中的疑惑,慈爱温和的笑道。
阿籽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小女儿娇憨的神态。荼白大师见了,眼底漾起了淡淡的暖意。
“你妈妈的情绪问题由来已久根结深沉,再加上她和你父亲的婚姻关系,你外公虽然心疼却也无计可施!他不是不想管也不是管不了,而是你妈妈她从头到尾就一直在钻牛角尖一心求死!他是没能救回她,可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你外公同其他商人不同,他不太会说话也不爱说,一生脚踏实地做的比说的多太多!”
“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外公他老人家。”阿籽不知道荼白大师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可她还是乖顺的听着应着。
因为从十二岁开始,这位大师就一直存在于她贫瘠寡淡的生命了。因为他的存在,因为他带来的佛法道义,即使她处于情绪低谷生出死念的那段岁月里,她都没有去碰触抗抑郁药物和心理医生,顽强的走到了今天。虽说这些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却不妨碍她尊敬他爱重他。
“后来你外公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却又放心不下你妈妈和你,隔三差五的来到寺里同我喝茶探讨佛法纾解郁结。我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日日在佛前替他祈福,祈愿他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我自幼修佛,早已认定生死早有定数不过是一场轮回一场梦。可是当至交知己面临死亡时,我不但无法超脱,反而傻气的想通过祈愿替他续命,好让他多活一段时日。
哪怕是折损知己的佛缘同寿命。”
“大师……”荼白大师轻缓柔和的话音像一个个蕴着深沉情谊的乐符落在了阿籽的耳边,轻易的逼出了她眼中才收敛的泪意。
原来,同外公之间深厚的情谊才是荼白大师一直无私守护她的原因。
原来,那个总是不爱言语的外公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她。他怕她遭遇跟妈妈一样的事儿,所以早早的带来到浅草寺跟着荼白大师学习佛法托大师照顾开导她。
“可是后来,他还是去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在他走后的第二个星期,你外公的特助古冼带着两位律师来到了浅草寺。他们带了一封信一张支票还有一封……”
荼白大师说到这里,竟也哽咽了起来,那在世人眼里佛法无边通透洒脱的荼白大师因沉溺回忆湿了眼眶。
“他竟然找人带了他的遗书…给我!”
“阿籽,你外公留下信件说那封遗书是给你的,但是什么时候给由我决定。十几年了,我一直替他收着这封遗书,一直在等待他说的那个合适的时间,今天我终于等到了。”荼白大师说着,从袍子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齐整陈旧的信封递到了阿籽的面前。
“阿籽,你是个幸福的人,切莫再沉溺仇恨和自厌。珍惜自己手中拥有的,试着为他们做些什么!我相信,这次你一定能做到。”
听到这里,阿籽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从荼白大师手中接过了还残留着他温度的遗书,紧紧的捏在了手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籽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角滑落,一颗一颗的滴在了外公留给她的遗书上,徐徐晕开。
荼白大师静静的看着她低头痛哭,抬手揉了揉她的发,深邃睿智的眼眸中闪烁暖意。
“阿籽,现在知道也不晚!你外公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下山去吧,有人还在等你呢!”说完这些,荼白大师就跳下了石阶朝着佛堂而去。阿籽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泪意更盛红唇却越扬越高。
“大师,阿籽一定会做好的!阿籽以后会带着许炽还有外公的重孙来看你的!您一定要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陪着阿籽!!”阿籽望着他似乎轻松了许多的背影,突然高喊出声,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阿籽振奋含笑的声音在静谧的寺院中久久不散。可是荼白大师没有再回头,他只是举高了右手挥了挥,告诉阿籽他听到了,他会带着她外公的期待等待她。
直到明家的明珠再次闪耀南城。
……
阿籽将手环重新套回了手腕上,又将外公留下的遗书妥帖的装进了随身的小包里。她最后望了一眼荼白大师消失的地方,从石阶上跳了下来。
大师,再见!
下次,我带许炽来看你!他可是比您更让我安心的定心丸呢!
在心中默默的同大师道别后,阿籽小跑着下了山。她的步履轻盈却急促,因为她想快点见到许炽,问他是不是偷偷肖想她很久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在初初认识时就将自己的名字藏在送给她的手环上??!她还想抱抱他亲亲他,告诉他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还想长长久久的拥有他,直至这一辈子终了。
阿籽跑得很快,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坐进了黎叔的车中。
“小姐,去哪里??!”黎叔透过后视镜看着眉目含笑的阿籽,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问道。
“去星光传媒,接男朋友下班!”阿籽眨了眨眼,活泼的应道。
“好的,小姐!即刻出发,接姑爷下班!!”阿籽的反应让黎叔彻底放下心来,低笑着说道,言语幽默。说完,他就踩动油门发动了车,载着阿籽离开了浅草寺。
阿籽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巍峨的浅草寺,唇角溢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
“我不能找人做了穆礼和他的三儿,还有他那两个爱搞事的女儿?!”遭遇堵车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司的许炽一回到就冲进了旭日的办公室一阵乱吼,情绪激动,言辞激烈。
“可以啊!”旭日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很是认真的说道。“如果你舍得抛下阿籽进监狱呆个十年八年的话。”
“槽!那就这么任由着那几个傻缺欺负我媳妇儿?!卢雅今天拿着张阿籽的照片来找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我当时气得,恨不能将热咖啡浇她头上!”瞬间被旭日打熄火了的许炽蔫了,却也更怒了。
“放心,你媳妇儿可是将门之后,她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欺负!”旭日瞅着自家一哥宛若困兽般急躁的模样,觉得很是新奇有趣。可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他,遂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
“李旭日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媳妇儿容不容易受欺负跟我担不担心她被人欺负是两码事好吗?!阿竹还百年宁家的长公主呢,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担心这担心那呢?!”心情不是太愉悦的一哥怒吼了两句,眼眸中闪着火花。
旭日闻言一愣,随即笑开了。
“小伙子口才不错啊?!”
“槽,李旭日你能严肃认真点吗?!没看我急着呢吗?!”
“我不是严肃认真着呢吗?!”旭日不满意的反驳道。
“那你说怎么处理?!”许炽稍稍敛收了急躁再次问道。
“能怎么处理?!明禧阿姨去世以后,无人再能主张他俩的重婚罪了。即使阿籽亲自提起诉讼,法院也未必会受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道德和舆论的谴责,他们不需要承受任何代价!这也就是为什么社会上有那么多出轨的人,那么多的三儿!公众的记忆力是非常短暂的,过了风头,人们就会忘记!那些出轨伤害了家庭的人依然可以活得好,甚至比被伤害的人过得更好。
很残忍很不公,但这是现实!”
“所以谁被三儿谁倒霉??!除了咬牙受着没别的办法了?!”许炽目瞪口呆的问道。
“有啊!”旭日突然笑了,笑得璀璨明亮。
“什么?!”许炽微挑起眉,好奇的问道。
“比他们活得更好更漂亮,气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