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节

  “她约我见面，说有关于父亲的事要说。”舒凡意味深长的看了舒心一眼，“我觉得你也该见一见，有个对比才知道好坏。”
  舒心几乎是狼狈的转回头去，向过来点单的服务员要了杯果汁。
  舒凡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人都来齐了，说吧。”
  夏奇再一次后悔，当年她就该好好哄着舒心的，和那一家子扯上了关系好处还怕捞不着好处？她当年也是犯蠢，把事情做到那个地步。
  边懊恼边想着补救方法，嘴里的话也说得漂亮，“看着你们现在都这么出息我也就放心了……”
  “说父亲的事。”舒凡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舒心更是冷哼出声，把对夏奇的不屑表达得清清楚楚。
  夏奇眼里闪过怒色，她是霸道惯了的人，虽然这几年的不如意让她收敛了一点，可也很有限，她从来就不是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一棵树倒了换另一棵就是，只是到底不年轻了，她能找的范围也小了许多，不然她也不会来找舒凡。
  说到底也是不甘心，翟慕杨多大个老板他们那个边角地方都知道，从他手里漏出来一点也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舒凡和舒心怎么说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这也是她最大的倚仗。
  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夏奇平复了下情绪才继续道，“你也知道你爸当年并没有葬在烈士陵园，现在政府新规划了一块地做墓地，要求我们家属配合迁墓，你们两兄妹都和那边没有联系，所以他们找到我，让我转告你们这件事。”
  舒凡曲指敲了敲桌子，“期限是多久？”
  “……一个月。”
  看她那副色厉内荏的样子，舒凡也懒得多问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告诉他这件事，点点头就道：“我会处理。”
  “你工作繁忙，舒心又在上学，我在那边生活几十年还是有几个熟人的，所以这事可以交给我来办理。”
  “只是需要一点钱来办事是吧。”舒心控制不住冷嘲出声，她当年一定是瞎了眼才会看不出她这副丑恶嘴脸。
  “办事给钱，天经地义。”夏奇一点也不以为耻，直接看向做主的舒凡，“这事也不是一天半天能办好的，你总不能丢下工作去办这点小事，我和舒成做了几年夫妻，你交给别人去做还不如交给我，再说迁出来还得葬下去，这找墓地修墓地也需要时间，总得有人来监督进度，这些事哪桩哪件不要人做？我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吗？”
  “夏奇，你敢去舒成坟前？”
  夏奇当然是不会去的，未必是怕，但只要能不去她绝对不会去，可这会她硬着头皮点头，“当然。”
  “可舒成未必想见你。”舒凡取下平光镜，冷漠的眼神再无遮掩，“我父亲的坟我自己会去迁，就不劳你费心了，以后有天大的事情也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姐姐花这么多年教会我不去恨，可我依旧不想见你。”
  “可你就是我儿子，舒心就是我女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舒凡站起来，顺手把舒心的外套拿起来披到她身上，舒心被他难得的温情弄得一愣一愣的，木木然的跟着站了起来，“你可以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一辈子，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舒凡，我知道你现在在做公务员，你就不怕坏了名声？”
  “你觉得……你还有信誉吗？”重新架上眼镜，舒凡笑得温文尔雅，“你可以试试。”
  夏奇看着兄妹俩扬长而去，脸色憋得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和她来时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第604章 番外舒凡（2）
  车上，舒凡头也不回的道：“我让姐姐去给你请一个星期的假，我们回去一趟。”
  舒心还因为之前舒凡的一点点接近而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刺，这会便乖乖应了声好，“迁墓和下葬要不少时间吧，一个星期够吗？”
  “够。”
  回到家里，舒凡就把事情和大哥姐姐说了，翟慕杨瞬间了然，“你打算把你爸的墓迁到b市来？”
  “是，方便。”
  宋以沫点点头，“如果你们都没打算以后回去发展，把墓迁过来也好，祭拜也方便，你把年假休了，要是不够就再请几天，你说得对，迁墓这种事子女当然得亲自到场，定下什么时候去了吗？我来给舒心请假。”
  “大后天吧，手里还有点事要处理好。”
  “行。”
  不等舒凡向翟慕杨开口，宋以沫就道：“哥你去找找关系，把墓地联系好。”
  翟慕杨点点头，不多言。
  宋以沫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小凡在那里生，可曾经小凡也在那里死，她担心小凡回到旧地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让他们回去看看，就因为这种担心她才一直没有开口，想着如果他们自己提出来她就不拦着，没想到他们也从来没提过。
  想了想，宋以沫道：“让阿泰他们都跟着你回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说那里毕竟是你们的家乡。”
  “好。”
  家乡在华国人心里有很重的份量，哪怕离开几十年，哪怕在那里并没有好的回忆，家乡的地位也不可动摇。
  所以从知道能回拉市开始，就连在部队磨砺几年的格尔泰都心神不宁，等真的踏上拉市的土地，最活泼的小七都神情怔忡，迈不动步子。
  他们曾经是拉市繁华背面阴沟里的老鼠，守着规则艰难的活着，不知道什么是将来，不知道是不是能熬过那一年的冬天，那时候他们能关心的只是眼下。
  当时的他们哪里能想到好运会从天而降，让他们从地狱去往天堂。
  一路沉默的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直到进了酒店，舒凡领着他们办好了入住手续才开口：“我会在这里停留三天左右，你们要有想去的地方就去，不用跟我一起。”
  舒心对这个城市有着惧意，对舒凡的依赖达到新高，不敢去碰触，只是尽量靠近舒凡，道：“大哥，我跟着你。”
  舒凡看她一眼，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拒绝，舒心安心了些。
  舒成就葬在公墓，这个公墓以前在郊区边缘，随着发展现在已经到了繁华地带，所以政府才想把地收回来用作商业。
  迁墓的文件发下来已经有超过十个月了，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大多数人完成这件事，舒凡等人去的时候有些地方已经有人在作业，看到这么一大群人都看了过来。
  孩子们都没有单独行动，跟着舒凡一起来了公墓。
  虽然很多年没有来过，舒凡却把地方记得很牢，七弯八拐的来到了墓前。
  这里只有这一座墓没有迁走了，周围很是杂乱，几个女孩子连忙上前清理，就连舒心都主动动手，用纸巾把蒙了尘的照片抹干净。
  她对父亲没有一点印象，只在很小的时候听哥哥姐姐们说过她的父亲是个为国捐躯的军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是那样的形象太空了。
  看着这张照片，把他代入到父亲这个称呼里，她才有了点她也是有父亲的真实感。
  舒凡却是记得舒成的。
  他记事早，两三岁的事都有印象，尤其是有关于舒成的他都牢牢记着。
  他记得他每次回来东西一放就把他抛得高高的，肩在肩膀上带他去买他喜欢吃的零食，晚上给他讲部队的故事，有一次正好在附近执行完任务还回家偷偷把枪卸了子弹给他把玩……
  那两年，他就是靠着记忆中父亲对他那种打心眼里的喜爱撑过来的。
  爸，我回来了，回来带你走。
  燃上钱纸香烛，舒凡对着墓碑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是舒心，再之后其他人也都一一磕了头。
  他们都是没根的人，大哥的根在哪里他们的根就在哪里。
  舒凡回头看向请来的三个当地人，对他们点点头，“麻烦了。”
  三人憨厚的笑笑，提着各自的工具上前忙活开来。
  舒凡没有上前瞎指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在一阵嘈杂声中耳尖的听到后边传来动静，姐姐指派的两个保镖正和两个人对峙，他心下一动，走了过去。
  “……如果不能证明你们的身份我立刻报警，舒成是烈士，与他无关的人没资格动他的墓。”看得出来说话的男人并不是很擅长放狠话，憋得脸红脖子粗也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是邱成，他是索朗，我们都是舒成的战友。”另一个人把他拉到身后，先把自己的身份亮明了，然后道：“你们……小凡？”
  邱成看向缓缓走过来的舒凡，他后边人高马大的汉子索朗已经红了眼眶。
  兄妹俩长相都随夏奇，相对来说舒心更像，舒凡只是长开了，相貌和小时候变化并不大，以前见过舒凡不少次的两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舒凡也认出了两人，“邱叔，索朗叔，是我回来了。”
  “好好，是你就好。”邱成要老成些，虽然也激动，但还是向他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边墓地拆迁的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正打算通过哲吉通知你的时候夏奇找到我说她已经告诉你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你们暂时回不来，我当时根本没多想，毕竟这事情瞒着也没什么好处，时限一到还不迁政府也是要找到你人的，前几天接到哲吉的电话才知道知道夏奇那个臭不要脸的打的什么主意。”
  邱成抹了把脸，只觉得自己蠢得没救了，明知道夏奇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信她的话，“我们担心夏奇还会搅和，这几天就让一个在这里边做工的朋友留意着，幸好留了这一手，前天她就带着人想把舒成的骨灰盒子弄走，我那朋友和舒成也是认识的，在我们没赶到的时候就把人给拦住了，今天你们一来我就得了消息，他不认识你，只以为又是夏奇的人，所以索朗有点激动，两位兄弟莫怪。”
  两个保镖跟着宋以沫都有些年头了，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摆摆手去了旁边。
  第605章 番外舒凡（3）
  舒凡之前心里就有过疑虑，这事都这么久了，他不知道是正常，毕竟他和拉市这边没有任何联系，可哲吉叔没道理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夏奇从中搅和了。
  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年来父亲的战友年节会来祭拜他，可坟前却并不算干净，之前他还以为是因为在施工的原因，听邱叔这么一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夏奇这是还没死心，想先一步把父亲的骨灰拿到手让他拿钱去换吧。
  为了钱真是把脸按地上踩都不在意了。
  把两人往墓碑前引，舒凡叫大家都过来见了见。
  邱成一直都知道他们过得好，哲吉没少和他们说，可真亲眼见着了他们的精神面貌气度才知道这个好是有多好。
  十几个孩子往那一站就看得出来规矩学得很好，眼神清亮，没有一点困苦之色，穿着打扮不招摇，但是干净爽利，都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
  眼神最后落在舒心身上，邱成下意识的就转开了视线，长得太像夏奇了，他们这些人对夏奇实在是没有好感。
  “哲吉今天的飞机回来，他说也有好几年没见着你了，另外还有两个你爸当年的战友也说要回来看看你，你要是还有时间，我们约着见上一面？”邱成语气一顿忙又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都想看看你们，这么多年了，当年让你们落到那个地步，一想起来就觉得对不住你爸，亲眼看着你们真的过得好我们才能放下心来。”
  “邱叔你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你们，舒心哪有可能熬到姐姐出现。”他们那时候要么还在部队，要么就是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手里都不宽裕，可就算这样他们依旧每个月都会凑出一份钱给舒心买药，虽然还是不够，却是尽了他们所有的能力，要不是他们分担了一部分，他们当年讨的钱在养活他们自己后远远不够舒心的买药钱。
  这些，他都是记得的，也总会有回报的一天。
  “我还会在这边呆两天，邱叔您看着安排。”
  “那我做主了，就明天。”
  “行，我住在酒店，那里二楼有个餐厅，明天中午大家在那里吃顿饭。”
  和他们定的是明天，可当天晚上舒凡就见到了哲吉，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和邱美涵结婚已经好几年，孩子都四岁了却连爷爷奶奶一面都没见过，不是邱美涵不肯，是哲吉爸妈不认。
  邱美涵虽然是被娇养的性子，可她和宋以沫做这么多年的朋友也不是一点都没学到，从来不把自己受的气撒到哲吉身上，年礼节礼不缺礼数周到，在哲吉说要带孩子回老家的时候她再不同意也没有一口拒绝，只是说怕孩子有高原反应，让他先回去做点准备，她也要做点准备，随后就带孩子过去。
  哲吉后来无数次庆幸是他先回来的，没有让他的孩子经受父母恶毒的言语，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年明明是挺明理的父母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这么固执。
  他只是娶了自己想娶的人，这到底是犯的什么罪，竟然说不丢了那边的母子俩就一辈子不要回来，说他们不会承认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那明明是他的儿子，怎么就成了野种！
  以前父母做得再过分他都能原谅，就算不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让自己回家，不让媳妇上门这些他都能忍，可这件事上不行，那是他的孩子，是美涵生了十几个小时才生出来的，也是那一次过后他对家里真正冷了心，从那之后再没回过家。
  这次虽然回来了也是第一时间直接来了酒店，并且定了房间，他不能过家门不入，但也想得到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两人还是舒凡出国前见过，看着长高了也越加沉稳了的帅酗儿，依旧憨厚的康巴汉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得不得了。
  “听说你进政府上班了，工作顺利吧？”
  “不算难。”舒凡对这个可以说是把姐姐带到他面前来的叔叔很感激，态度也极好，眼镜后面的眼里也带着笑意，“您看起来也挺好。”
  “是挺好。”哲吉也不说起家里那点糟心事，只要不想这一点，他确实过得极好，妻贤孩子也听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你也别怪邱成他们，他们是没想到这么一件事也可以被夏奇利用，换成以前的我也会被她骗过去。”
  “没怪他们，不管是对我们兄妹俩还是对我父亲，他们都很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