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你说……我是不是辞职的有点不是时候？”
  “不，你在这时候脱身也好，公司的事我还是要自己扛起。”他说。“我会赶紧把所有事情都回归正轨，让你放心嫁进来。”
  她羞红脸，小声地说：“你这种求婚方式不合格。”
  “我好不容易让你愿意搬过来跟我住，求婚这件事自然不能随便。”他轻笑道。“而且我只是先口头告知，没有问你要不要的意思。”
  她不服气，故做愤怒的推了他一下，下一秒男人就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压上床，她双手抵住他的胸膛，红着脸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班珏把你送回来的原因，你忘了？”
  “啊？”
  “既然是要治疗性冷感，那就麻烦薄医师了。”
  ……
  他这次是花了力气去狠狠疼她的，所以她很快就招架不了，累得躺在自己的臂弯上睡着了。
  秦嘉轻轻地摸着她的脸颊，若有所思。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亲人，要说不会有情绪，是假的。
  从来没有想过姑父会成为家丑，更没想过他居然会这么对待姑姑。
  在过去的相处的日子里，他总是看到姑姑跟姑父彼此互敬互爱，姑父学识好又和蔼可亲，在小时候还会督促自己的课业，弥补了当时去国外工作的父母亲所不能陪伴的空窗期，也因为姑姑没有小孩，所以他们对自己格外疼爱，可以说高中以前都是他们在照顾跟栽培。
  而自己的父亲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钱给得准时，但除此之外的生活，他的父母都没有参与，直到高中毕业，父亲才把版图渐渐挪回亚洲，但那原因也是为了支持姑姑想开公司，筹备的那几年都是姑姑跟姑丈里里外外的忙，直到自己大学毕业，姑姑才正式创立公司，也就是嘉格的前身。
  除了姑姑对他的指导外，姑父给他更多的都是对事物追求的积极性，他记得姑父说过机会稍纵即逝，任何时候都要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状态，好迎接每一次突如而来的考验。
  这句话他一直谨记在心，对姑父有了崇高的敬意。
  但他自己也明白，姑丈的不良于行其实是因为救自己所造成的，这是他这辈子无法抹去的愧疚，所以很多时候明明姑姑做错事，他都会选择看在面子上息事宁人，毕竟嘉格能创立，也是靠他们过去的努力，所以姑姑就算在项目里有意无意地多收些回扣，他能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就算再厌恶她的贪婪，也还是给她台面上的面子。
  但经历过绑架，经历过垂死边缘，他才体悟到有些事情之所以会覆水难收，都是自己一直以来选择漠视所造成的后果。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原来事态已经如此严重，这一切都要归功薄岚，她的正常，对照出这些人的不正常，这些腐败的东西一直寄生在自己的手下，那三个月才借着薄岚的手彻底挖了出来。
  他怎么能不疼她？只要自己还有能力，他不会让她再受到伤害。
  怀中的女人突然动了一下，手慢慢身上来摸了自己的下巴。
  “你……不睡吗？”
  “想点事情。”他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吵到你了？”
  “明明就是你要治疗……怎么变成我这么累……”她闭上眼睛，忍不住调侃。
  “我的岚岚做什么事都拚尽全力，你这是拚尽一身医术在治疗我。”
  她用手捏了捏男人的下巴，又往下缩进他怀里要继续睡了。
  “岚岚，我希望下一次跟你站在一起的时候……”
  “什么时候……”
  “就是结婚的时候。”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小声地说：“好。”
  贴着你的心口，听你说心里话，跳得这么快这么紧张。
  怎么能舍得说不好？
  ---
  一场耗资千万的私人音乐派对如期展开，衬着黄昏落日的景致，入口处一整排豪华名车与穿着火辣的女孩恣意摆拍，宛若奢华的超跑展场，而场内的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快速摇摆甩动，震耳欲聋的电音旋律与激动人心的鼓点刺激，各色人种互相挽手厮磨，英语是这里的共通语言，在这里模糊了身份地位、财富高低，要得就是一场无所顾忌的肢体互动。
  对比地面上的疯狂，地下面的发布会就完全是另外一种形式。
  媲美歌剧院的大会议厅，高科技入场辨识与双重身份验证，与会的嘉宾非富即贵，各个出口被管制得滴水不漏，这一场私人竞标与过去不同，虽说以名贵瓷器与骨董珍玩做为掩饰，但大伙儿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得是最后那个关键的药剂跟研发技术。
  这里俨然就是黑市交易里的高阶玩家所齐聚一堂的盛会，每个人都有双重身份，他们或许语带保留，或者步步为营，又可能掏心掏肺，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只为了这场游戏所营造出来的另个面具？
  “三点钟方向，美国富坦投资的总经理。”薄岚低声提示。
  秦嘉挽着她往前走，与来者握了一下手，讨论起美股最近的状况，薄岚适时走到一旁的酒吧区去替秦嘉拿酒，她在等待的时候，斜眼瞄到拄着拐杖的萧衍。
  她稍微别过脸，与吧台内的服务员对上眼，发现是熟人，是班珏的朋友。
  “黄先生。”
  老黄眨眨眼，低声问：“躲人啊？”
  她抿唇一笑：“秦总只要威士忌就好，我想要长岛冰茶。”
  “好。”老黄转头对调酒师说交代了一下，又回头。“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她笑了笑。“这是我的工作。”
  “这就是办公室恋情不好的地方，走都走不干净。”老黄揶揄。
  薄岚忍俊不住，这时调酒师把两杯酒递了过来，当她转身时恰巧与萧衍对上眼。
  终究是必无可避，她也只能朝他点点头，本以为萧衍会很惊讶自己出现，却没料到萧衍表情平静，率先开口：“听说你辞职了？我以为嘉格现在对你挺不错。”
  “我有一些个人规划，秦总确实对我很好，不过我也想出去闯闯。”她暂且放下酒杯，微笑回应。
  “也好，年轻人是要懂得变通。”萧衍神情轻松，语气和蔼的就像慈祥的长辈。“薄岚，我想劝你一句，现在你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薄岚淡淡一笑：“我能喊你一声姑父吗？”
  萧衍顿了一下，才堆起笑容：“我的荣幸。”
  “我与您其实在这里的原因都一样，都有个必须要全力以赴去做的事，只是差别在于，我有一个想保护的男人，所以我不会离开，而姑父您只剩下自己，所以您为了自己而站在这里。”
  这句话，让萧衍的表情变了又变，笑容僵硬。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要是当初她也会这么想，就好了。”
  薄岚没有想问萧衍口中的她是指谁，虽然心知肚明，但她认为这段对话点到为止即可，她朝萧衍微微欠身，正巧调酒师也替她加了几块冰块保冷，她轻声道谢后正要转身，就听到那个男人叹了口气。
  她微微侧头，凝视他目露无奈，嘴角虽然带着笑，却看起来很哀伤。
  “我很羡慕秦嘉。”萧衍又说。“我替他受了这腿伤，让他衣食无忧的长大，工作上有他姑姑护航，之后又有你的陪伴，他是个幸运的男人。”
  薄岚隐约觉得这句话不对劲，明显话中有话。
  而此时，场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第44章 四十四个亿
  灯光微暗后, 聚光灯打在中间的圆形舞台上, 穿着白色露背礼服的艾希莉握住了中间的麦克风, 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气质，她朝每个方向的宾客鞠躬，接着才开口：“美好的夜晚, 很荣幸今天与你们一起度过。”
  全场鼓掌四起。
  “薄岚, 我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她沉默望着慢慢接近自己的男人，屏气凝神。
  “什么交易？”
  “我手上有一个关键技术, 我需要你帮忙解锁, 老徐只做了一剂成品, 我要解开系统才能得到配方来量产。”他说。“老徐看来是在最后一个版本的药剂上铁了心要锁死, 我尝试过所有可能的组合，连我太太的生日都用上也徒劳无功。”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徐这辈子最在意的几个人, 就是我太太跟他女儿, 据我所知徐以真目前被调查局保护着，暂时没办法见到面，而你应该能帮我这个忙，对吧？”
  “以真跟这些事无关，不要把她扯起来。”她蹙眉。“徐医师已经死了, 就没有人有办法知道真相。”
  “不, 老徐会留一手的, 因为他一直在防备我，所以你们其中一个人就会是这把钥匙。”萧衍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不是徐以真，那么关键就是秦嘉, 而你是掌握秦嘉所有帐户密码的人。”
  薄岚垂下眸，半调侃道：“如果我不答应你，你除了给秦嘉扎上一针以外，还有什么能威胁我的吗？”
  萧衍笑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5号药剂的开发目的，就是让人能无痛的死亡吗？”
  “我知道，听说当时是为了让你追求这样的死法，才开始研究的。”
  “那他很荣幸，能用上这唯一一剂新的成果，要是你无法帮忙，我不介意现场直接让秦嘉打一针，我想他们看过效用之后，买主会想尽帮法帮我解锁，解锁只是时间问题，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救他。”
  薄岚握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后转身直视他：“一直以来，秦嘉把你当作是他亲生父亲，因为他懂得感恩，他知道你是为了救他而受伤，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而现在你为了自己的私利，要威胁他的生命来达成目的？”
  “我跟秦家的事，你这外人不会明白。”他淡淡地说。“若不是为了秦嘉，我不会忍到现在才动手，我没有后悔救他，但我却无法原谅姓秦的人。”
  “为什么？”
  “我这条腿为何到现在还要死不活？你猜猜？”
  薄岚望着他的笑容，一股恶寒从背脊往上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蹙眉低语：“他们不让你痊愈？”
  萧衍的嘴角更加上扬，凝视薄岚难以置信的表情，笑出声。
  “薄岚，我是在救你，秦家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他们永远都只为自己考量，你以为秦嘉真得爱你？我看着你就想到过去的自己，他们捧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他们的面子，这为得就是要掩盖他们家的丑事。”萧衍慢慢地说。“我好不了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知道了太多了。”
  她越听越疑惑：“丑事？”
  “若你有兴趣，可以查查秦家以前的事，你想想你爸爸当时欠的一大笔赌债，还有那群讨债的黑道跟谁有关？你还得那些钱到了谁的口袋？”萧衍微笑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秦嘉一个如此挑剔的人，是怎么选你当特助的？你想想自己是一开始就被选上的人吗？”
  薄岚觉得浑身冰冷，过往的每件事都历历在目，当初面试，秦嘉确实没有要让自己留下来的意图，但去了一趟周恺言的公司后，她就被秦嘉录取了？
  这件事她确实没有问过真正的原因，只当秦嘉本就是个怪人，但听他姑父这么一说，难不成真有什么隐情？
  但她依旧表情冷静，理智上来说她认为自己不能被萧衍这种似是而非的片面之词所误导，于是她缓缓开口：“我不清楚你为何要现在跟我说这些，但我想你不是为了要救我，只不过是想让我替你试出密码罢了。”
  “目的当然是如此，但这交涉过程你可以想得友善一点，我跟你说这些只是认为我与你不该成为对立面的人。”
  “我自己会查清楚，在这之前我会当作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薄岚，我希望你考虑得快一些，你要知道解码这件事不是只能找你。”
  “你当然只能找我，因为你并不确定徐医师锁起来的到底是不是配方，若不是，等于你这场发布会就毫无意义，我想你赔上的不只是声誉；若真的是，那对方如果趁机抢走，你不一定能追得回来，这么大的风险，你会愿意尝试？”她淡淡地说。“所以今天不会发布任何东西，因为你根本解不开。”
  萧衍顿了几秒，随即失笑：“是我小看你了，薄总。”
  这突然改变的称谓，让薄岚觉得危机感十足，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本份，于是她主动伸手跟萧衍握了一下，萧衍也很大方的回握，在她与他擦身而过时，她迅速的把班珏交代的追踪器黏到他的西装后面。
  薄岚把两杯酒端到秦嘉所在的沙发区，他见到她回来的时候便停止与伪装成宾客的探员交谈，伸手牵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去哪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先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喝酒的班珏：“我碰上人，也已经弄好了。”
  班珏放下酒杯，微微颔首后立刻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