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黎恩的眼神一直在她面前晃悠，她翻来覆去，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偏偏曾宸又发微信来，想要试着和她聊聊天。原本就疲于应付，仅仅是因为对方人不错，她才礼貌性的回复几句。多聊上几句，曾宸的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也有了一点自己怎么脚踏两只船的罪恶感。
  于是她直接对曾宸说：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今天因为长辈都在，我又不太方便说，就没有告知你。
  曾宸却说：书书，你是用这种方式在委婉地拒绝我？
  许书书：不是不是，是真的。
  曾宸：哦？那能不能知道是哪位竞争对手，我很想取取经。
  对方明显不信。
  许书书没办法说你今天见到的那个就是，她真的说不出口。
  烦躁之下，她干脆关掉了手机。
  许书书上班也不顺利，上次女主管摆明了栽赃，根本没在怕她回知道。这次去了，对方只是冷冷的态度，倒没再做什么手脚。可是重要的工作都交给她做了，反而让她去做实习生才会干的繁琐杂碎事务，想让她知道只要她不辞职，就没有发展的机会。
  许书书忍不住问：“你到底想怎么样？舒谨安现在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你们也分手了，这样做难道不是多余的？”
  女主管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想你辞职。许书书，我们不要弄得太难看。”
  “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上，你不觉得你很不专业？”许书书气道。
  “我们这里又不是联合国，为什么不能带私人情绪？”女主管叹口气说，“我只要一想到你害他挨打丢了通告，他还不怪罪你，我心里就不舒服。职场就是这样的，得罪了上司被赶走是没办法的事。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我才这么直接，你该庆幸没有遇到更阴险的上司，算是给你上了一课。”
  许书书真的想要爆炸。
  看到对方趾高气扬的走掉，旁边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她只能站在那里，投诉都无门。去找舒谨安帮忙？她宁愿狗带。
  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在先，如果不是自己无法处理好当时的局面，黎恩也不会被骗，更不会误会舒谨安。
  她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是一团糟。
  黎恩竟然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等许书书想起来的时候，两人都两天没联系了。
  回到宿舍里，忽然就特别想念黎恩。
  年少时每次有不好情绪，看到黎恩总能毫无负担的发泄，毫无形象的大哭。
  每当有委屈、有不满，黎恩总是默默在一旁陪伴，等她哭够了，才递来一杯冰水或者是一袋冰块，让她敷一敷眼睛，不至于肿着眼睛在人前丢了面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黎恩已经成了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他提出了要谈恋爱的惊悚请求，她都没有想过要真正的和他断绝往来。被告白的时候当然很很震惊，也觉得很恐怖，可是他并不步步紧逼，总是张弛有度，害她竟然也动了心。
  和小五岁的男生在一起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许书书感觉自己的二十三岁，远不如别人的二十三岁。她处理不好感情的事，也处理不好工作的事，混乱、没头脑、莽撞，再加上一个懦弱，二十几年都白活了。
  一团乱麻，总要从能着手的地方开始解。
  许书书想到这里，抓起包包就去了黎恩家里。
  可是等她一口气爬上六楼累成死狗，敲门却半天都没有反应，黎恩不在家。
  “喂？”黎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许书书嗓子忽地发硬，别别扭扭道：“小恩，你在哪里？”
  “图书馆。”黎恩道，“我前几天跟你讲过今天周五，要查资料赶作业。”
  他的语气听不出有生气的痕迹，一如既往的平淡。
  “哦……”许书书语气不由自主的弱了些。
  她一向没认真听过黎恩讲他的事，也从来关心他的学业，那种小鬼才操心的事情离她这个工作党实在太遥远了。
  “怎么了。”黎恩问。
  “我——”
  道歉的话根本讲不出口。
  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想道歉，她只不过有一点点不对而已，根本没上升到要亲口对小鬼道歉的程度。
  如果对这种十八岁的小鬼服软，光是想一想脸就开始发烫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换了种方式示弱，“我在你家门口。”
  “还早。”黎恩说，“你可以来图书馆找我。”
  “我——”她头抵在他家门上，一句“我才不去”差点就说出来了。
  “我等你。”黎恩挂断了电话。
  什么！这种臭小鬼竟敢挂她电话，还敢大言不惭的叫她跑腿！亲自去学校图书馆等！
  她有预感，黎恩是真的生气，如果她不去的话，他可以一直不来找她。
  这像是某种程度上的给台阶下，他在考验什么，顺便给她一个台阶。
  而黎恩那头，收拾到一半的手提袋又打开放了回去，人也重新坐了下来。
  隆锐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不是说走了？”
  “等一下再走。”黎恩表情淡定，“有人要过来。”
  “是书书姐哦？”隆锐刚才模糊有听到声音，“她要直接来学校吗？还是说你们马上又要去约会？”
  “看情况。”黎恩继续看起了书。
  他不太讲自己的事，自然也就没有跟好友说过自己和许书书置气。其实他当时是真的气，这几天早就消气了。不过他深知许书书需要逼一下，不然她永远也搞不清楚他的态度到底有多认真。
  平日里的三人行，从上次闹翻之后就缺少了顾灵，没人讲话，桌面就冷清了许多。
  隆锐偷看黎恩的表情，一刹那间，他觉得黎恩十分无情，却也十分专一。这样的男生，如果单恋上的话真的很可怕，比如顾灵，他暗自叹一口气。
  *
  京大作为高等学府，环境自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优美。
  许书书还是第一次进京大的门，她问了路，走了好久才走到图书馆。一路上引来不少注目礼，像她这个量级的，大学校园里还是比较少见。
  许书书感觉自己在受刑。
  她穿着一双高跟鞋，走得双脚都疼，天气又热，浑身冒汗。好气哦，为了面子还得保持优雅，装作轻松惬意的跟一个学生请求，对方才把她带进了图书馆。
  正式离开学校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再次步入校园对许书书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了。
  图书馆这种地方更别提有多陌生，她在c大的时候除了做毕设的时候泡过，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京大的图书馆里一点也不冷清，非考试时间段，也有七八成的上座率。
  这里是全国各地来的尖子生，用功程度和学习氛围自然不是c大可以比的。许书书不由得放轻了高跟鞋走路的声音，她转过几排书架，在靠大窗户的桌子前看见了黎恩……和三四个女生。
  隆锐一个人在桌子另一头敲笔电。
  黎恩那里好不热闹，他面无表情，却也不显得烦躁，轻声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对那些女生说着什么。
  每个女生似乎都认真在听，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们真实的想法。
  许书书这才明白了黎恩在学校受欢迎到底是到了那种程度。
  那些女生和她一样，都青春洋溢，可是社会身份和学生身份终究不同，尤其是还有几岁的年龄差。刚进大学的女生们打扮和举止都很青涩，有一种天真的美好。
  许书书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她搭配了红色系带高跟鞋，简约ol风的连体裤，卷发是恰到好处的长度。
  在她脑中出现“要不还是走吧”的想法时，黎恩似乎有所感应，一下子抬起了头，两人目光相撞。
  许书书似乎被点了定身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黎恩对那些女同学说了什么，大家站开了些，却并没有走。
  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就看着她。
  许书书只好走了过去：“好了没，还要多久？”
  黎恩目光移回电脑上，不冷不热道：“快了，你先坐。”
  隆锐心里对黎恩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明明以前都不理那些女同学的——人家借口来问问题，他就会说“自己查”，因为女朋友要来，竟然使出这一招让女朋友吃醋。
  他一边感叹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一边跟许书书打招呼：“嗨，书书姐。”
  许书书拉开椅子坐在黎恩对面，心不在焉回了声：“嗨。”
  有一个女生问：“黎恩，这是你姐姐哦？”
  女生们都很羡慕许书书，年轻漂亮的ol是她们憧憬的对象。
  黎恩眼皮也没抬：“不是。是女朋友。”
  许书书：“……”
  那些女生目光一下子变得很惊讶，许书书几乎能感觉到她们如何把自己打量，如何在心里惊讶。
  她们是不是在想，黎恩怎么会和一看就是姐姐的女人在一起。
  直到她们散开，许书书都觉得自己脸上还在发烫。
  她真想拉着黎恩问问，他是不是没长脑子，公布恋情为什么不看看场合！
  黎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许书书手机震动了。
  黎恩竟然面对面地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黎恩：坐我旁边来。
  许书书脸在冒烟：……
  为什么！有毒啊！
  黎恩：快点，不然我就过去你旁边，然后在这里亲你。
  许书书一下子低头撞上桌面，恨不得把脑袋撞碎，她知道黎恩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气死了，要不是因为他还在生气，她肯定转身就走！
  黎恩轻咳了一声，是在催促。
  许书书视死如归，拿着包坐过去，刚一坐下，黎恩却直接抓住了她的手。她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想奋力抽出手，可黎恩自有办法。
  他再一次向她演示了什么叫男生和女生有天然的差距，不仅没让她成功挣脱，还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把自己的手指插-入了她的指缝里，严丝合缝，十指相扣。
  “放开我！”许书书脸红成了番茄，“你是幼稚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