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原泊逐,周围仿佛都化作了低维的堆砌,世界成了一本,只要合上,便会归于黑暗的书。
原泊逐有一种本能的从容,让他在越不了解现状的时候越是冷静。
他绕开原挽姣,纵身一跃,短短时间内,看遍了整个一中,又游龙一般飞身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片尘埃般的白烟落下,原泊逐回到了天台。
他已经知道,不是时间停下了。
而是他又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他的修为已经回来,而他也并没有继续修炼破关的意思,没有理由再次陷入瓶颈。
难道世界意识给他的新惩罚,就是让他再经历一次完整的飞升劫吗?
如果真是那样,原泊逐便确实束手无策。凡人如何同神作对。
但世界意识,真的是神吗?
原泊逐向天引出风诀,动在静中,显出磅礴气势。整个安静的世界响彻一片呼啸。
当一切都被吹散,他站在风中,岿然不动。注视着眼前的纷乱。
身旁的原挽姣,脚下的教学楼,不远处的钟楼摆锤,以及目之所及的一切。风卷残云后,万物消失,周围成了广袤的空虚荒野。
当阻碍视线的建筑不见,这场梦境真正的难题便暴露无遗。
于是原泊逐从高处飞身而下,站在了他的难关面前。
“你终于来了。”
焰炽星的表情褪去了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他的五官在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怒目横飞,凶相毕露,说话声音沉下来,威严感十足。
原泊逐看着他,明知这是幻象,仍然问他:“怎么样了。”
“很糟糕。如果按照你和我说的,与主线有关的人物如果受到了波及,那么他们改编的剧情最终也会反噬到我们身上。”焰炽星凝重地看着他,“现在,satan要吸收器的能量核。一切都会乱套。”
作为主角,器的血脉非常特别。
他既可以融合所有人的异能,自己的能量核也不会被吸收。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点,主角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他非但没有觉醒任何血脉,甚至可能连稀有种是什么都没听过。
satan是怎么发现他的,又是如何得知器拥有那样特别的力量呢?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也认识一个穿越时空的人?”焰炽星提出自己的分析,“对方也和他说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并且告诉了他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会。”原泊逐否定了这个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认定?”
为什么认定?
原泊逐也不知道。
他不可能说,是因为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这种感觉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第二个打破平衡的人。
因为是梦境,所以原泊逐没有寒暄,便直接问:“你救下他了吗。”
“呵。”
焰炽星竖着眉毛,遗憾地摇头,说,“你看看我,我像是救下他的样子吗?”
原泊逐从善如流地看向他。
刚才还站得笔直挺拔的焰炽星,忽然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他的眼睛被炸得血肉模糊,鼻梁骨露出森森白色,脖子到胸口一道恐怖的撕裂,仿佛剖开了他的身体,脏器露出,心脏不再跳动。
原泊逐的脸色一沉,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焰炽星拦住。
“放心,我没让他拿走我的能量腺。”焰炽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对他们保守秘密是对的,那些该死的‘剧情’和‘设定’,真的走不出去。”
当原泊逐发现他摇摇欲坠的时候,伸手去扶,然而焰炽星却化作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原泊逐摊开的掌心,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沉着脸,再抬头时,焰炽星已经不在。
“焰炽星!”
在这片空旷的蛮荒幻境里,原泊逐没有方向地喊起这个名字。
然而不会有人回答。
他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梦境没有结束。
“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见声音,原泊逐立刻回头,他渐渐褪下了往日的淡然,不得已地蹙了眉。
眼前的人竟然是柊舒。
“你的能量腺反噬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我刚给你治好,你又开始折腾了是不是?”柊舒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催他躺下。
原泊逐身后便出现一张床。
但他并没有照做,而是反驳柊舒:“你已经把我的能量腺取下了。”
“取什么取?它只是藏起来了而已。”柊舒瞪他一眼。
“……它怎么藏起来。”
“你这话给妈妈问懵了,当然是怎么出现,就怎么藏起来。妈妈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原泊逐开始感到奇怪。
受戒的梦境不应该出现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才对。
他又想问柊舒,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能量腺在十八岁以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当gabriel动用了太多能量时,它突然长出来,却又在原泊逐失去修为的时候又开始反噬。
这是连看过原文所有剧情的原泊逐,都捉摸不透的事。
柊舒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
但原泊逐根本没有机会开口,忽然一架巨型星际战舰从天而降,它与这片荒地格格不入,一出现便存在感极强。
武装军队手持武器走下来的时候,原泊逐忽然意识到,他今天的梦境不对劲。
柊舒猛地推了一把原泊逐,道:“傻儿子,站着干嘛!跑——”
紧接着,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原泊逐在那一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幻象。
是真实时间的推移,是具象的未来在此刻的投影。
所以不久后,焰炽星真的会死,而柊舒会被人抓捕。
原泊逐不再等待它结束,他忽然朝着某个方向大步迈去。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每一步踩下去,身后都有残影一般的飞沙走石。
本来空茫茫一片的前路,在原泊逐走过去的瞬间,展开了一副新的图景。
这次的主角,是林双徊。
原泊逐已经不再惊讶。
林双徊接到电话,是他许久没有见过的亲哥哥陈靳。陈靳在那头火烧眉毛地大喊:“你快回家!救救我们!”
原泊逐走过去,想要抓住林双徊的手,让他别去。
但竟然抓了个空。
林双徊接起那通电话,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然而最终竟然还是答应。
原泊逐强烈的意识,导致这次的时空投射非常不稳。
于是同样的场景竟然反复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林双徊不情不愿地去了陈家,本想着救下陈靳和陈沣,这辈子便不欠他们的了。不管是妈妈的死,还是陈靳的眼睛,他都还清。
然而事实却是,陈沣竟然与蛛域搭上了线,听了satan的蛊惑,以为拿走林双徊的能量腺以后,就能复活亡妻。于是处心积虑将林双徊骗回家,无所不用其极地困住林双徊。
在取能量腺的前一刻,陈沣甚至还对林双徊解释,说:“我也知道你并没有错,但你的存在已经让我痛不欲生。如果可以,就把你妈妈的命还回来。”
陈靳在一旁笑得乐见其成:“顺便把你的名字也还回来吧,你本来也不配姓林。”
但他们终究低估了神鸟血脉的力量。
林双徊毫不费力地挣脱了桎梏。
愤怒与失望让他那一瞬间爆发了尚未进阶的异能。
原泊逐眼睁睁看着他漂亮的金色羽毛在瞬间异化,充满着杀戮的能量场在转瞬间,席卷了整个陈家豪宅。
房子里的人无一幸免。
林双徊甚至没有花什么力气,轻描淡写地收走了所有人的命。他仍不解气,蹲在陈沣的尸体上,用尖利的指甲划开他的皮肤,掏出他的心脏。
挖出来的肉块还在剧烈跳动。
林双徊漠然地看着那团血肉,笑说:“真稀奇,你竟然有心。”
他就坐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把陈沣和陈靳撕碎,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五官,直到每一滴血都干涸。于是林双徊和他们唯一的牵连便没了。
他飞身到半空,扬手一把火烧了这一切。
“名字还是还你们吧。”林双徊赤色的瞳孔里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怪恶心的。”
原泊逐无法触碰他。
无论喊了多少次林双徊的名字,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林双徊踏上了他作为反派的老路——绝望、崩溃、黑化,然后成为所有故事线的推动者,去迎接他注定要死亡的结局。
好在,这样的场景还有第二次。
这一次,林双徊坐在大礼堂里,和柊舒一起看演出。
他接到同样的电话,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柊舒问他去哪里,她可以送他。林双徊说:“没事的阿姨,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