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残忍的场面,吓坏了周围看到的
百姓。
却又让许多,痛失亲人的百姓,觉得大快人心。
而谢雪斐,仿佛无知无觉一般,驾着扬起马蹄的马,便把他们抛在后面。
唐望死后,谢雪斐让人抄了他的家,不过半日,便抄出白银万两,黄金万两,以及数不清的珍宝与数百亩田地地契。
墨离负责抄家,抄完之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把数目报给了谢雪斐。
谢雪斐却没心思管这些,只因他又收到了从大齐来的消息,道顾明雪下落不明。
“墨离,菏城之时交予你,朕往大齐走一趟。”
匆匆把事情交到墨离手中,谢雪斐带了几个人便离开了。
刚出菏城,就被前来杀他的乱军拦住。
而为首之人,便是叶渃的舅舅,定南将军上官云。
上官云浓眉深目,因为常年行军,饱经风霜,五官极具棱角。
谢雪斐能有如今地位,他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可这会儿,他身披黑色袍子,深目如鹰一般,盯着谢雪斐,咬牙切齿道。
“谢雪斐,你蓄意接近我外甥女,蒙骗她!老夫当初能够扶你上位,今日,老夫便能在这里,杀了你!”
凶狠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谢雪斐听着上官云的大嗓门,唇微抿,又笑了一下。
叶渃终究是,与他反目了。
第13章
“舅舅这是在说什么?”对面来势汹汹,但谢雪斐却仿佛不知道发生什么一般,满脸疑惑。
面上的神情,也是一脸茫然。
“谢小儿,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假装什么都不知,作戏如此炉火纯青,也难怪蒙骗了渃儿两年。”宏亮的声音带着微怒,上官眯着眼,那双仿佛鹰目一般的眼,再也没有曾经对谢雪斐的赞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敌意。
谢雪斐却仍旧平静地解释道:“舅舅误会了。”
“误会?”上官云冷哼一声:“渃儿都不信你了,你还想本将军信你?真是好大的笑话!”
旋即对着身后的人吩咐:“来人,把谢雪斐给本将军下来,莫要让他跑了。”
上官云身后的骑兵,骑着快马,直奔谢雪斐而来。
谢雪斐沉了下眼眸,扫了一眼追他而来的骑兵,看了上官云锐利的面庞一眼,也丝毫不犹豫,调转马头,便往一旁的林子而去。
十二月,草木尽枯,树木凋零。两旁的树木光秃秃的。袍角飞扬,谢雪斐身后的几人,跟着他的脚步,不停往前奔走。
谢雪斐他们虽然人少,但实际上都是精锐,不过片刻,便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上官云见他们要跑,连忙对着手下大声吩咐:“赶紧把他们抓住,万万不能把谢雪斐放跑了。”
谢雪斐能够登上地位,并不是全靠上官家与丞相,自然也有他自己培植的势力,若是逃跑了,后边恐怕没有那么轻易落入他们手中,因此,这次在这里设下的埋伏,务必要把他给抓住。
在上官云的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普通水里的活鱼一般,飞快分几个方向,将那四处是光秃秃的树木的林子包抄起来,仿佛一张网一样,向中间聚拢。
而上官云,身旁褐袍扬起,他手搭在马头上。看着谢雪斐匆忙逃跑的身影,眼里带上几分笑自得的笑。
这谢雪斐听闻他那名义上的姐姐出事,便匆忙地出来。身旁也未带什么人。果真还是年轻啊。为了一个女子,马上就要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为了不让他那被谢雪斐蒙骗的外甥女心软,上官云已经决定,就地处决了谢雪斐。
然而事情并不如上官云所想那么顺利。一会儿,就听到有人从林子另一头骑着马,飞奔过来,大声道:“将军,不好了,有埋伏!”
上官云直着身子,向远处眺望,只见黑色的人头,如同黑蚁一般,往这边席卷而来。
“没想到啊,这小子,还当真不完全只是一个绣花枕头。”上官云望着那些来护卫谢雪斐的人,不仅没有觉得有多少威胁感,眼底反而带着许多兴奋。
先帝上位前,上官云便已经在沙场之中应敌。他征战多年,杀过的敌人数不胜数,手中的刀,被血液养得铮亮。谢雪斐若是毫无反抗之力,他还觉得无趣,这会儿见到他竟然也设了埋伏在这里,上官云只觉得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右手边悬挂在马上的大刀出鞘,他如猛虎出山一般,先行冲了出去。
而其他人,也紧跟着上去。
***
“公主。”盈绿进来时,叶渃手里正拿着绣针,给肚子里里边的孩子缝制衣衫。
闻声针突然一刺,便刺到了手指。
叶渃吃痛,手指含入唇,吮去了上边的血珠之后,这才有些茫然地看着盈绿,问道:“怎么了?”
盈绿本想直接告诉她这一切。可看叶渃这睁着眼,看着她时眼眸有些迷蒙的样子,心里微痛,轻咬了下唇,便将手中的信,交到了叶渃手中:“将军的信。”
叶渃放下手中的绸缎以及绣针,又拿着雪白的绣着玉兰的帕子,擦了一下伤口外边的血,这才接过信。轻撕开封口,里头的内容,便展现在眼前。
目光飞快掠过,不过一会儿,叶渃便看完了里边的内容。而后,她把信交给了盈绿。平静地道:“烧了吧。”
信里头,写着菏城那边的最新消息。
谢雪斐被舅舅设下埋伏。负隅反抗了两日之后,落下山崖。崖下是一条结冰的河,河面明显有些破冰的窟窿以及血。
谢雪斐落入冰河之中,不见踪迹。
仍旧活着的概率,恐怕不高。
叶渃的神情过于平静,盈绿反而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听到盈绿的声音,叶渃诧异地问她:“我能有什么事情?”
因为怀孕,叶渃的面颊比前两日更圆了一些,但她底子好,虽然圆润了不少,可模样,却还是无比美丽的。然而盈绿跟她的时间久了,自然也能够看出不妥。
想劝,却终究没有劝。
叶渃心情的确并没有多好。
刚入夜,叶渃便独自去了御花园之中清漪亭。冬日的夜晚并没有太多的景色,她坐在亭中,抬眸看着头上的冷月,久久没有回神,脑子里空空的一片。
夜里的寒风带来了冬梅的淡香,同时,还带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叶渃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身后长衣玉带的男子。
是裴景瑞。
见她独自一个人坐着,虽然身上穿的并不单薄,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清,他轻叹了一口气,便在她身旁的石凳坐下,问道:“舍不得?”
叶渃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
裴景瑞知道她心中并不平静,却并不知道如何安慰。缄默片刻之后,抬手,轻拍了拍瘦削的肩,心中虽然觉得她为别的男人伤心难过,却还是出声安抚:“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叶渃点了一下头。又摇头道:“我没事。”
可语气里,分明还是有些不快乐的情绪。
偏偏,裴景瑞见不得她这样情绪不好的模样,总觉得,她眼底的愁容,仿佛火一般,会灼伤他的眼眸。
“渃渃。”
“嗯?”叶渃不知不觉,便对着一旁灯下的树形发呆了。
“回去吧。”裴景瑞唇动了下,口中的话,终究还是改成了别的话:“外边冷。”
因为叶渃在,因此清漪亭旁边,早就已经挂上了厚厚的帘子。而叶渃身上,也穿着厚厚的紫色狐裘。冷倒是并没有多冷。但是,叶渃如今身子中,正是脆弱的时候,裴景瑞还是怕她冷到。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自然能够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柔与良善。叶渃感激裴景瑞的关心,抬头望了一下不远处假山下边,在黑夜里,已经结了冰的湖反射出来的光,纤浓长睫轻动了一下,还是柔顺地站了起来,应了声:“好。”
见她愿意听他的,裴景瑞莞尔一笑,只不过,这笑容挂了一会儿,便又如同被石头惊动的湖水一般,只起了一点儿波澜,最后又归于平静。
两人一道回去。
依旧是盈绿扶着叶渃。
前头宫女提着精巧的宫灯,裴景瑞走在叶渃身旁,与她并肩而行。路面还算宽阔,可容两人通行,且路面也平坦,旁边又有盈绿扶着,倒是不用她摔着。
然而即使如此,一路上,裴景瑞还是仍旧不时看向叶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着绊到。
叶渃本来是还在想事情的,但是身旁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实在让她忍不住蹙眉。轻抬眼眸,她便看向裴景瑞,问道:“裴大哥,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
“我无事。”
裴景瑞对她一笑,知道她发觉了自己频频看向她,而后一路,便减少看她的次数。
一路相安无事,很快,二人便到了凤彩宫。
裴景瑞不好进去,便把她送到门前。
入门时,叶渃转身与他道别:“裴大哥,到了。夜已经深,回去吧。”
“好。”嘴上虽然答应,但裴景瑞的目光,这会儿却是落在她身上。望着灯下她半明半暗的面孔,裴景瑞再次不放心地叮嘱:“渃渃,一切都过去了。好好照顾自己跟孩子,大周,还要靠着你。”
如今叶渃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大周以后的希望。
叶渃明白裴景瑞的意思,心里却还是有别的忧虑。不过她暂时隐下了那些情绪,对着裴景瑞露齿而笑:“好。”
裴景瑞笑了一下。
目光仍旧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叶渃。
如今谢雪斐已经没了,他终于,再次有机会,能够拥抱到他等待了多年的姑娘。
裴景瑞心底又酸又涩,又苦。
若是两年前,他能够早一些表明自己的心思,而今,渃渃是不是,会快快乐乐地成为他的妻,而不是受另一个男人磋磨。
“渃渃。”
叶渃其实已经有些犯困了,低着头时,在想,裴景瑞走后,她回到殿中,就该歇息了。
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影子时,又听到裴景瑞的声音,见到他还在,她有些诧异他竟然还没走。神色也微微有些错愕。
接着,她就听到裴景瑞薄唇轻启,道:“若是孩子需要一个父亲,我可以……可以照顾你们母子。”
或许是太过了解,叶渃早就已经知道裴景瑞会有此想法,只是,他真正提出来之时,叶渃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以及犹豫。
“裴大哥,你应该找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子,我已经嫁过人……”
裴景瑞却道:“那又如何?你是大周公主,若说不配。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