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也不是傻瓜,一见了徐曼就问:“怎么样?血检怎么说?”
“没事,没事,只是营养不良,输几天营养液就好了。”徐曼慌慌张张地回答,但她的脸已经涨成酱紫色,就像个茄子一样。
“你在撒谎吧?我知道,你一说谎话脸就会发红的。”陈琳像是看穿了徐曼的伪装,摊开了手掌,说,“把检验单给我吧,什么绝症我都有心理准备的。是不是癌症?”
徐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化验单,递给了陈琳。她知道,化验单上只写了几个红色的简单的字——hiv阳性,陈琳患的是世纪绝症艾滋病。
陈琳很坚强,当她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强烈要求出院,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病,即使治疗也只是拖延时间,白费金钱而已。她也给以前那个拥有黑色林肯车的有钱男人打电话,想提醒他也去检查一下,可那个男人的电话已经换了号码,就如沙漠里的一滴水,瞬间蒸发,消失得不见踪影。
回到了她们租住的房间后,接下来的时间,陈琳疯狂地爱上了照相,她成了徐曼最好的模特儿。她要把最后美好的形象都留在底片上,几乎每天她都跟着徐曼乘索道到大舆山去拍照。可是她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掉落,发丛中的青色头皮越来越明显了。
而徐曼为了让自己的好朋友开心,也几乎放弃了学业,天天都陪着陈琳,用心爱的莱卡相机拍下陈琳的点点滴滴。她还找来偏方为陈琳煲营养汤,每天逼着陈琳在她的眼皮下喝完整杯又苦又涩的中药。
转眼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是厉害得让人难以忍受。陈琳的头发几乎掉得差不多了,青色的头皮展露无遗,她每次出门都包上了头巾,但在路人指指戳戳的眼神下,她还是感到羞愧莫名。终于有一天,她对徐曼说,搬家吧,搬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比如说大舆山寺庙旁的林间小筑。那里离索道近,每天不用走远路就可以在山中拍照,还可以听听寺里的诵经声,净化自己的心灵。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在那里度过自己最后一段生命更好呢?
搬到了大舆山上的林间小筑,陈琳想从所有人的眼前消失,所以停掉了手机,戒掉了网络,那个让她染上绝症的有钱男人更是没有了半点联系。
不过她这样像水蒸气一般消失后,却总会让一些人担心的,比如说她的父母。陈琳的父母住在邻省某市的郊县,平时每周都会接到女儿的平安电话,但这两周却突然没了女儿的消息,女儿的手机也停了。
他们很是焦急,于是乘坐长途车来到了女儿所在的本市大学。当他们听到女儿已经几个月没在学校出现后,年老体弱的老母亲差点当场昏倒在艺术系的办公室里。一个学生好心将徐曼的手机号码给了他们,打过去后,徐曼在电话里吱吱唔晤,说她也不太清楚,她也几个月没见到陈琳了。幸好她没有站在陈琳父母的面前说这番话,否则她那变成酱紫色的脸一定会再一次出卖她。
徐曼放下电话后,看了一眼身边已经被吓得脸上一片煞白的陈琳,说:“你还是该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陈琳幽幽叹气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又怎么敢跟他们打电话呢?”说得也是,陈琳已经越来越瘦了,肩膀上的蝴蝶骨尖锐地从皮下凸了出来,显得格外刺眼。眼眶则深深凹陷下去,黑色的眼圈不管擦多少粉底都掩盖不住。
徐曼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两行泪水从眼角边滑了下来。她连忙劝着陈琳喝下熬好的中药,她只希望第二天陈琳可以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她只想陈琳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最后的每一天。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外面走上一走,于是换上了一件色彩亮丽的外套走出了门。之所以要换上颜色如此鲜艳的外衣,是因为她感觉在这屋子里呆得太久,她的心情也变得渐渐灰暗了,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守索道的小张被调到了索道的上端值守,其实他心里蛮高兴的,因为在这里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徐曼与陈琳手牵手地在山顶旁的寺庙旁拍照。
每次都是徐曼给陈琳拍,陈琳摆出各种姿势,抱着树干,躺在草地上,甚至有次搂住了小张试图强吻他的嘴唇。小张的脸涨得了通红,但他却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他感觉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愿意在这场梦境里永远不要醒来。所以,即使是下了班,他都不愿意离开索道的值班屋,他愿意就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徐曼她们租住的那间木屋,从木屋里透出的点点灯火,小张总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但即使小张再是被这种他都不知何处而来的幸福击昏了头脑。也可以看出陈琳的头发越来越少,精神也越来越萎靡不振。他也曾试探地问过,但徐曼总是立刻扯开话题,而陈琳的眼里也闪出了戒备的神色,那是一种如动物防范领地被入侵般的神色。看着陈琳那深邃得可以直入人心的眼睛,小张总会觉得背心处渗出丝丝点点的冷汗,当山风飒飒掠过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地战栗,没来由地战栗。
那天天才刚刚擦黑,小张还是一如以往地坐在窗前,他看到徐曼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外衣精神恍惚地走出了木屋。他原本打算也走去值班室,然后装作与徐曼偶然相遇,然后有话没话地聊上几句,可这时他忽然听到索道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是有吊篮沿着上行的索道上来了。索道是由索道下方控制的,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究竟是谁从索道上来了呢?
远远地看到被漆成蓝色的吊篮悠悠荡荡地飘了过来,当吊篮停下来的时候,小张才发现是管理处的胖子处长。小张走上前去想问问处长有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听到胖子处长打着嗝说:“小张,没什么事,我就是上来走走,上次索道出了事,我也顺便亲自乘坐索道,看有没有什么完全隐患。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处长的嘴里喷出了一股不小的酒气,这让小张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平时他滴酒不沾的。他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处长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索道值班室,身影消失在了寺庙旁的树林里。
小张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连忙冲出了值班室,四处张望,但这时他才发现徐曼不见了,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因为许是回屋休息了吧。”小张这样对自己说,然后郁闷地回到值班室里,翻了一下书,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第二天早晨,徐曼起床走到客厅,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到陈琳正倚在窗边,穿着一件她最漂亮的碎花洋裙,看着林间树梢后的朝霞默不作声。徐曼正想说几句话安慰陈琳,陈琳已经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地对她说:“曼,我们去索道照相吧。”看来她今天心情还不错。
走到索道边,那个看守索道的羞涩男孩小张已经与他们熟识了,连忙拉过了一个吊篮等着她们上去。徐曼分明地感觉到小张一直用灼热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徐曼只好转过身来,尴尬地对陈琳一笑。最近这段时间,陈琳没少因为这个而嘲笑她。
“我们今天一人坐一个吊篮吧。”陈琳眨着眼睛说道,“我坐后面一个,你在前面为我照相。你一定要把我照得漂漂亮亮的!”
“嗯……”徐曼一边答应着,一边上了前一个吊篮。
索道启动了,山风飒飒地掠过,徐曼的头发被吹得迎风翻飞。当索道到达最高的地方,徐曼提起莱卡相机回头望向了后面的陈琳。她诧异地看到陈琳解下了橙色的头巾,扬手扔下了吊篮外的空中,转瞬间橙色的头巾就飘摇着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入了深渊。而陈琳则解开了安全带,站在了吊篮的踏板上。
“琳,你干什么?你疯了?”徐曼大骇,大声地叫了起来。
这时,她看到陈琳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几秒钟后,她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是陈琳打来的。
“曼,为了今天和你道别,我特意为手机充好了值。”
徐曼大惊失色:“道别?你想干什么?你千万不要干蠢事啊!”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干的不是蠢事。”陈琳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一块铁,“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在今天结束自己的生命,遗书与我的银行卡放在了客厅的花瓶下,麻烦你转交给我的父母。再这样活下去,我怕自己会痛苦得连结束自己生命的力量也没有。”
“不要!不要!”徐曼惊声尖叫。
陈琳那冷如钢铁的声音继续在徐曼耳边说道:“曼,我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你告诉我,很欣赏那个男人的老婆最后的照片,是叫‘黑色的瞬间’吧?你说你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拍出震撼人心的重量级作品。现在你拍我跳下去的这个黑色的瞬间吧,照片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这也当作是我对你这几个月来照顾我的报答吧。”
“不……”徐曼歇斯底里地哭喊。
“替我留下这最后的瞬间,要拍得漂亮,答应我,好吗?”陈琳拉开了吊篮的护栏,一只腿伸了出去,飒飒的山风立刻令那身漂亮的碎花洋裙紧紧裹住了她瘦弱纤细的身躯。她伸出手去,手掌缓慢地撒开,手机呈一条直线坠落到无底的虚空之中。
徐曼含着眼泪,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她已经泣不成声。
陈琳细细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她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
徐曼眼前一花,她只觉得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失去了色彩的陈琳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悠悠荡荡地向看不到底的山谷栽了下去。
徐曼觉得浑身冰冷,如坠进了一个寒冷的冰窖,漫无边际的忧伤在一瞬间充盈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不停地按着莱卡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咔嚓……
从徐曼的本意来说,她并不想拍这些照片的,她不愿意亲手记录好友的死亡瞬间。但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按动了快门。事后,她安慰自己,也许这一切出自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吧。她天生就是一个摄影师,她的生命应该属于摄影。这样想来,她也不禁释怀了。
陈琳的父母哭喊着赶到大舆山,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们在山谷拣拾到陈琳的尸骨时几乎痛不欲生,警方在查看了遗书后,也一点悬念到没有地宣布陈琳死于自杀。
大舆山公园摄影大赛网站花重金购买了徐曼为陈琳所拍的照片,这套名为“黑色的瞬间”的照片在网站上登出后,引来了极大的反响,特别是引发了校园美女傍大款与艾滋病预防的大讨论。这套照片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摄影大赛的大奖,而徐曼也一举成名,多家电话台对她进行了采访,许多杂志也与她签订了摄影供稿合同。
徐曼没有继续她的学业,她认为大学里的生活并不像她像的那么有意思。她退学后成为了一个职业的自由摄影师,整天混迹于名山大川或是市井闹市,用手里的相机捕捉生命的瞬间。也许是“黑色的瞬间”那套照片为她带来的光环吧,只要是她拍出的东西都无一例外地成为杂志的抢手货。她又用挣来的稿费当作旅费,继续她的行游生活。
但也许是陈琳之死带来的阴影与旅行的劳累,徐曼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与神经衰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常常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条从索道吊篮上急速坠下去的影子,再醒过来时就是满头的冷汗。
徐曼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人也越来越瘦,眼眶深陷。她吃了很多药,但不管怎么,她的病情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有一天,她吃了一大把安眠药,然后躺在了床上。终于,睡意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了心头,她闭上了眼睛。在一团虚无的光晕中,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陈琳。徐曼大声对着这条影子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陈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森然恐怖地说:“我好孤单啊,我好想你来陪我啊。”一说完这些话,陈琳的身体就缓慢地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徐曼尖叫着从睡梦里醒来,她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胸口,浑身都是濡湿的汗液。
当时她正云游到五台山,于是带着这个梦境去拜访了一位得道的大师。大师打量了她片刻,然后淡然地说:“哪里打上的结还是去哪里解开吧。”高僧偈语般的话对于徐曼来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她暗暗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陈琳的忌日那天,徐曼又来到了大舆山的索道边。那个看守索道的羞涩男孩小张几乎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抱着白菊花的瘦弱女子就是徐曼。看着徐曼的精神状况很是不好,小张主动要求陪徐曼一起坐上吊篮。
当吊篮达到陈琳自杀的那个位置时,徐曼噙着眼泪将怀里的白色菊花扔进了深渊。过了一会,她问这个羞涩的男孩:“你姓什么?”
“张……”男孩的脸都红了。同时他也有些伤感,一年的时间,竟然足以让徐曼忘记她姓什么。
徐曼燃起了一根细长的香烟,定定地望着小张,慢慢地说:“小张,你想听徐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吗?”
男孩点了点头,脸更红了。
小张啊,你还记得一年半前,这条索道上曾经发生过一起事故。一个产妇在索道断电的时候早产,她产后大出血而死。这件事你一定记得,因为这让你们公园赔了不少钱。当时有对情侣拍下了那个女人最后的影像,还为照片取名为“黑色的瞬间”。
有个热爱摄影,做梦都想拍出震撼人心的照片的年轻女子,在看到“黑色的瞬间”后,立志也要拍出同样震撼的照片。她想让她的好朋友成为自己照片的女主角,于是定下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她要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想要自杀,而她在一旁记录下这所有的过程,就如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很简单,你知道吗?有一种化学元素叫砣,当人少量摄入后,会产生中毒反应,具体的表征就是掉头发,人越来越瘦。头发会掉光,人也会瘦得皮包骨。而这样的症状又和艾滋病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在网上的秘密渠道买来了砣,偷偷加在了女友的饭里,又让女友在医院里拿到了证明患有艾滋病的诊断书。
哦?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拿到错误诊断书的?这个问题我最后给你说。呵呵,别心急,既然是讲故事,肯定得留一点悬念的。
女友以为自己得了艾滋病,茶饭不思。为了让她继续摄入微量砣,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借口为她调制营养中药,在中药里又加进了砣,每天还逼着女友在她面前喝下又苦又涩的中药。天哪,那中药真是苦。
女友掉头发与瘦弱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终于,她决定自杀。她为了报答好朋友几个月来对她的精心照料,就让好朋友用相机拍下她自杀的全过程。她知道,这会让热爱摄影的好朋友一举成名,功成名就。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好朋友的事业。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中了好朋友的圈套,成了中套的羔羊却恍然不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后来的结果当然就是,那个热爱摄影的女子,高价卖了她所拍的照片,也成了摄影圈子里最耀眼的明星。而她的女友则成了一坛骨灰,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得的是艾滋病,她的亲人只想早点解决这事,连尸检也没有做。
嗯,这个故事就这样,完了。
哦?你又问在医院是怎么拿到错误的诊断书?哈哈,小张,我差点忘了这一茬。
当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与她的好朋友一起去医院检查,做完血检,女友晕倒了,护士让这个女子去送血液样本。这个女子在去检验室的走廊上,扔掉了那支血液采集管,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三棱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盛进了另一根采血管里。
小张,你一定猜到了吧,真正得了艾滋病的人,是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医生早就告诉她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她为了让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年能够过得绚烂无比,于是定下了这么一个计划。
不过她后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每天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个被骗的女孩天天来找她索命。其实,她并不害怕女孩的冤魂,鬼又怎么斗得过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真正要她命的是,艾滋病的症状渐渐在她身体上展现了出来。她不停地掉头发,人也越来越瘦弱,身体偶尔还会平白无故地出现青色的淤痕。她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与其慢慢被病魔击倒,还不如落得个痛快。她决定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在同时,这女子又梦到了那个被她所骗的女孩。女孩说自己很孤单,希望她早点来陪伴她。于是这女子作下了最后的决定,她已经考虑好了在什么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嗯?你问这个狠心变态的女人是谁?你还问她准备在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你猜吧,猜对了有奖。
小张,你看,我们快到山顶了吧?
当小张转头望向山顶的时候,徐曼猛然拉开了吊篮的护栏,然后纵身跃下。她将事先写好的遗书留在了吊篮的座位上。
警察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舆山,是山谷里找到了徐曼的尸体。索道的监控录像与小张的证词,还有徐曼的遗书都表明徐曼死于毫无悬念的自杀。因为在证词里提到过徐曼患有艾滋病,警方也调查了与徐曼曾经交往过的男人。可惜的是,他们调查一番后却毫无所获。徐曼真的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交往,那么她的艾滋病又是怎么得来的呢?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调查完毕的时候,对着天空缓慢曳过的白云,缓缓地说:“也许徐曼是在几年前曾经被一个偶然路过的艾滋病病人强暴了,才患得了这样的绝症。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小张非常沮丧,他把自己关在了山顶下行索道的值班室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他常常在梦里哭泣,醒来的时候枕边全是湿漉漉的泪水。
但是,整个大舆山公园里最悲伤的并不是小张,而是管理处的胖子处长。
胖子处长一想起一年前的事,牙齿就恨得格格作声。
一年前大舆山公园曾经发生了一起事故,在摄影大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电力中断索道曾经在空中静止了两个小时,一个孕妇因为惊吓过度而破了羊水,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这件事虽然让公园赔了不少钱,但却也让大舆山名胜大噪,去山顶神庙求子拜佛的游人翻了几番。
胖子处长也因此受到了公园投资方的奖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处长一手策划的。电力中断的时间,他是清楚知道的,他也看到了那个孕妇即将登上索道的吊篮。孕妇前面的那个吊篮坐的那对年轻情侣,是处长的妹妹与妹夫,他们的数码相机就是处长为他们准备好的。当时他们只是想拍一张当索道停止时,孕妇恐惧的面部表情,但没想到那个孕妇却因为小产失血过多而死亡。
胖子处长倒并不在意那个孕妇的死,他凭借着这次事件而一跃成为了投资方心目里的能人。那天,就是陈琳自杀鉴定那天,胖子处长与投资方的老板在市区喝了一夜的酒,喝完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本来想回家的,但却不知道怎么了,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公园的大门前。回忆了一下,他猜一定是自己在给出租车司机说地点的时候讲错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最近在大舆山的山顶住进了两个美女,顿时他觉得自己心痒难搔。趁着酒意,他干脆乘坐索道上了山顶。
支开了值守下行索道的小张后,胖子处长走进了山顶寺庙旁的树林里,在他与小张交谈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长发美女神情萧索地踌躇进了树林之中。
胖子处长看到了徐曼,正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发呆,他凑了上去,一把按倒了徐曼。本来他以为徐曼会反抗,但没想到徐曼却相当配合,在他脱她内裤的时候还主动抬起了臀部。不过当处长准备进入徐曼的身体时,听到了徐曼吐气如兰般幽幽说道:“你千万不要后悔!”
当时处长不知道徐曼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但是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他也曾经想过说不定自己没出事,不过只过了一个礼拜,他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食欲不振,人也越来越瘦。他在地摊上买了一本医学期刊杂志,看到里面说艾滋病初期症状从潜伏到发生就是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正是出现症状的时间。
胖子处长开始害怕了,他不再去上班,每天都把呆在家里疯狂用酒精麻醉自己。一天,他在喝得头昏目眩的时候去上厕所,他一低头看到自己两腿间长的那个玩意,不禁狠狠地骂道:“都怪你这东西,不该硬的时候偏要硬。”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处长越看越气,竟一气之下走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向自己的胯下砍去。手起刀落,他还不够解气,又把割掉的玩意扔进了抽水马桶,使劲一按,水流旋转着把那玩意冲进了下水道里。
直到剧烈的疼痛放射般在体内迸发时,胖子处长才反应过来。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经过紧急治疗,血总算止住了,但可惜他的子孙根已经被冲进了城市脚下的化粪池里,再也没办法拣回来了。
当然,他还算有点良心,在检查的时候,他主动说自己可能患有艾滋病。医生小心翼翼为他治疗的同时,也将他的血液送到了检测中心进行检查。握着虹吸采血管去检测中心的是个年轻的护士,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怪了,去年一个晕血的女孩被查出了有艾滋病,今天一个想练葵花宝典挥剑自宫的男人居然也有艾滋病。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结果是在一天后出来的,当胖子处长拿到了检验结果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他的所有检测结果都为正常,他最关心的hiv检测结果为阴性,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得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