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绥一面躲避,一面极其淡定地等待电话接通,言简意赅说明情况,报了地点。
另一边,靠路边停了辆同样的银灰色面包车,见此情景,也启动朝这边冲了过来。
驾驶座的人戴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除了那双充满嫉妒与恶毒的眼,什么都遮住。
是陈宜。
他已经疯了。
这次如果再失败,日后不会再有机会,上一次的车祸可能也会翻出来。
他不敢允许这种事发生。
冲动、疯狂已经迷失了他的理智,根本不会再去细想,亲自做这种事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横竖失败也不会再有什么好结果。
他离得稍远一些,在转盘的另一个方向,四条路中的一条。
即将抵达圆形转盘前,熊熊烈火燃烧他的理智时,斜地里忽然冲出来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
刺眼的灯光跟车身一同横在眼前,来不及的下一秒仿佛就会直接撞上去。
陈宜心口一阵窒息,狂踩刹车,在车头即将撞上黑色保时捷卡宴的车身前停下。
陈绥注意到那辆银灰色面包车冲过来,刺眼的灯光远远刺向他的眼。
他已做好同时被两辆车围追堵截的准备。
却在下一刻,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划破苍穹。
茫茫夜色里,街道两旁的路灯齐刷刷亮起来,原本晦暗无边的夜色被橙黄的光骤然点亮。
圆形转盘的那一端,来路被阻隔。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横在那里,流畅的车身,温柔似水,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满是矜贵温柔的气质,仿佛不应该卷进这场危险的缠斗中。
但它出现得那么突然、那么及时,那么坚决、不容撼动地停在那儿,仿佛要以温柔之躯,来对抗整个世界的风雨。
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瞬间。
陈绥的脑海里蓦然响起闻喜之曾在他的机车后背抱紧他时说的一句话——
“陈绥。”
“我是天使,天使保佑你。”
陈绥几乎是百分百确定,那辆温柔又强大的黑色保时捷卡宴里,坐着同样温柔又强大的、他的姑娘。
他的勇气来源、他的信念、他的希望、他生的指引、他的光、他永不坠落的月亮。
这一刻,通通注入他的灵魂,肆虐的狂风也为他加冕。
那场车祸带给他的所有的恐惧和阴影,都做了她的手下败将。
他的躲避更加如鱼得水,逼退也更加具有压迫性。
银灰色面包车的气势逐渐变弱,像一条上岸的鱼,在没有水的陆地做垂死的挣扎。
另一边,那辆同样的银灰色面包车迅速倒退,转向要往转盘的另一边穿过。
黑色保时捷卡宴死死地咬住它,每一个动向都被完全卡住。
操控这辆银灰色面包车的人似乎发现了里面坐着陈绥的帮手,转而开始倒退,试图逃离。
黑色卡宴迅速冲上去,面对面逼得他倒退也乱了阵脚。
转瞬,那银灰色面包车企图冲撞上来。
闻喜之丝毫不见慌乱,淡定地打转方向盘。
黑色保时捷卡宴与银灰色面包车擦身而过,霸道地卡在它后退的道路上,调了个头。
警车鸣笛的声音响起,急促而具有威胁性,银灰色面包车立即加速往前冲刺,试图逃离这场即将到来的追捕。
黑色卡宴紧随其后,逼迫它往前行进。
四条路汇聚于此,警车鸣笛的声音仿佛响彻在每一个角落。
前方,是死路一条。
距离转盘越来越近。
银灰色面包车冲了过去。
“砰——”
两辆同样的银灰色面包车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撞车的巨响劈开长夜,汽车外壳的碎片在空中翻飞。
两辆银灰色面包车各自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截,车头惨烈地凹陷进去,车灯已撞毁熄灭。
四条路都来了警车,车顶红蓝闪烁的灯光逐渐逼近。
空旷少人的街道,迎来了今夜最热闹的时分。
黑色保时捷卡宴车头别开一点方向,穿过车祸现场,往前开进,与同样逼迫另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冲过来的黑色大g缓慢地擦肩。
驾驶座车窗默契地同时降落。
狂风终于有了更真切的声音。
夜里的空气带着什么东西破碎燃烧后的味道。
前方的旷野,飘来自由不羁的气息。
闻喜之侧过头。
明明前一秒还淡定又霸道地逼退面包车的冲撞,却在看见那张夜色里依旧好看到心动的脸时湿了眼眶。
这一次,她守护到他了吗?
旷野吹过来的夜风里,那双深邃的点墨黑瞳同样也望着她。
这个在死亡的边界线徘徊时也不肯流泪的男人,与她一同红了眼眶。
橙黄路灯灯光的照耀下,他伸出一只修长漂亮却颤抖的手,冷白的肤色被照得带了点儿血色。
闻喜之将头探出车窗。
狂风刮过,她的眼角滚落一滴泪。
修长的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她的眼下。
不同于平时总滚烫的触摸,此刻他的指尖是冰凉的,像血液都倒流,生命即将终结。
哽咽沙哑的嗓音落在她心里每个角落——
“别哭。”
可是。
他说这话的同时,却滚落一滴赤诚的热泪。
作者有话说:
陈绥:别哭
沂沂来了呜呜呜,我的cp,请一定要永远幸福
这章给大家发二十个红包呀
第85章 起风
那两辆面包车价格不贵, 性价比却很高,质量不错,撞得那么厉害, 虽然车头外壳破裂了一些却也没直接解体。
先前陈绥报警时说的是有车发疯撞人,恰好这两日金江扫黑除恶专项小组开展严打工作,刚刚在附近巡逻,这一会儿全都赶了过来。
警察们赶到两辆面包车边查看情况, 面包车内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又因为相撞前的短暂瞬间驾车的人本能躲避,陈宜和那名驾车撞陈绥的男子都只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没有生命危险。
救护车随后赶了过来,一部分警力跟去医院,一部分警力带着闻喜之跟陈绥回警察局解释事情经过, 做口录和笔录, 另一部分警力留在现场取证。
俩人是分开做的口录和笔录,陈绥先出来,坐在入门厅里的铁皮椅上等。
已经晚上八点,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在警察厅能听见很大的哗哗雨声。
外面风刮进来, 盛夏的夜里忽然蔓延开无边凉意, 吹得露在外面的胳膊冷飕飕的。
陈绥岔开双腿坐着, 不同于平时总散漫慵懒的坐姿, 手肘各自撑在两条大腿上, 上身前倾, 弯腰, 双手交叉抵着额头。
整个人看上去, 有种经世的颓然。
保洁阿姨进来放清洁用具, 经过他身边,多看了两眼。
在警察局里,这样坐着的人她经常见。
他们总是害怕、后悔、焦急,仿佛一个绝望太过而虔诚不够的信徒。
但此刻看见陈绥,感受却不似从前。
也许是因为他出挑的身姿和外貌,也许是因为他浑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质,让人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坐在这儿。
仿佛仅仅是这样带着些颓地坐在这里,就让人看一眼都心疼。
保洁阿姨去放了清洁用具,出来时手里拿了两把伞。
走到陈绥跟前,犹豫一瞬,还是将其中一把搁到了他座位旁边。
“外面雨大,撑伞走吧。”
入门厅里寂静,阿姨这话落下,空旷的厅里荡起回音。
陈绥抬眼看来,神情有些恍然。
反应过来,他说谢谢,阿姨却只是笑笑,撑伞走了。
外面风雨琳琅,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等待闻喜之出来的每分每秒,都格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