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急匆匆走进餐厅,步伐沉重,听着是个男人。自从叶修走后,这里的人在不断减少,阿黎抬眸,他好像叫许从,有段时间没看到这人出现过了。
此时他的到来有些突兀,是叶修出了什么事吗?
水眸来回打量着他,紧张无措有幸隐藏在水晶灯的阴影里。
“少爷让我去接您。”
“去哪儿?”
“萧大少爷那儿。”
来人没想那么多,如实相告。她的东西很多,来不及都收拾完,但是女佣们还是尽量把物品都打包,只因叶修吩咐过,她是念旧的人。
而她自己则是平静地看着她们来来回回地收拾,空洞的眼神毫无聚焦,听到熟悉的电话铃声,目光终于有所波动,她以为是叶修回来了。
但其实是叶修派来的人在打电话,电话那头也许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也许不是。
让她去萧峋那里,然后他再来接自己,最后为了她而一辈子隐姓埋名。她在幼时曾想过去无人之地隐居,可能也和叶修说过,但是绝对不是以毁了他的未来为代价。
所有人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坐在沙发一角的女人已经无声无息起身。她推开了满附朦胧的落地窗,裹着一层外套将自己置于寒风里。
耳畔的发丝轻轻摇晃,若是叶修在,肯定会将不听话的头发绾起。
花园旁边有个小门,这座房子的一切都被料理得很精心。
此前可能没人住,小门也没怎么开过,但把手依然很干净。
所以当阿黎握上去,只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但即将诀别的切肤之痛,还是顺着手指流向了四肢百骸。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离开时便只会唏嘘感叹叶修的温柔,而不是疼得浑身颤抖。
她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曾经和叶修日夜缠绵的房子。
银杏树被完全挡住,一层落地窗前的空地上,他曾在那里突然背起自己,当时吓了她一跳,下来之后她还咬了他的嘴角。
而且,即便是现在他们都不在,它也依然散发着暖光,仅仅是凝望着,就如同在这里住了几生那么眷恋。
“可以了,去叫人吧。”
里面传出的动静斩断回忆的线。
眼眶里凝聚的泪水化作波澜流动,她要快一点,要不就走不了了。
然后她慢慢推开门,身影消失在阴影夹角,花园里只剩下一缕残存的淡香。
一个小时后,重要的东西终于都装上车子,女佣手里提着东西,边往门口走边回头。
“可以了,去叫人吧。”
当初在厨房里撞见阿黎的年轻姑娘,她迈着轻快脚步过去找人。
“阿黎小姐——”
声音落在墙壁上,走廊回音绵长。
不在这里。
然后声音又在花园里想起,空荡荡的没任何回音。
对阿黎的呼唤很快从平静到发颤,许从听了觉得不对劲,循着女佣的声音找到她。
“怎么了?”
姑娘回过头,目光惶然摇晃。
“阿黎小姐不见了。”-
车身披着淡金色阳光,偏僻的郊区小路并没有因晨起的到来而喧闹。周边山林在晨光中依然能够保持死寂,但不久后,清晰的马达声将一切静谧冲破。
只不过离开的车子不只一辆,一大早蒋仲来到小院,给母亲上了一束香。结束后,老父亲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到自己身后。
“我和您一起去看她。”
蒋仲只说自己也想念妹妹,便能理所应当地跟上蒋兆成。
蒋兆成发丝霜白,眼神却依旧精明锐利。他听到儿子这么说,一言未发地上了车。而蒋仲的车子先他一步出去,他年纪大了喜欢车子开得平稳,就这么跟在了蒋仲后面。
两人在墓前为亡灵送上鲜花,静静看着香炉里的烟雾徐徐向上,将蒋仪温婉带笑的脸蛋蒙上一层瞬息万变的烟云。
从墓园里出来,所剩无几的晨雾在日光摧残下彻底散开。蒋兆成坐上车子,望了眼儿子。
而蒋仲却倏地回过了头,那目光太深,他不想和这样一双眼睛对视。
郊外地广人稀,云市的公路两侧望过去一马平川。一道亮光掠过蒋兆成的侧脸,他的眼神追着光线走了一段,眼中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酸疼。
“呯——”
后车窗被打破,蒋仲被突变惊得方寸大乱。
但他还来不及问这是怎么回事,第二枪便接踵而至。
尖头子弹将玻璃打得粉碎,车子冲出公路线闯进草地。凌乱干枯的草枝被撞得左摇右晃,锋利的断口剐蹭车身,蒋仲听到沙沙的割裂声。
但紧接着他什么都听不到了,风灌进他的耳道,冰冷的空气冲进脑袋里,疼得他抱住了头,只剩失去重心的天旋地转。
就在车子打滑的时候,开枪的杀手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脸。他心里一惊,带着巨大的惊骇和疑惑,扣着扳机的手指泌出汗水,没有放出第三枪。
那人,怎么是蒋仲的司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