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记忆删除

  半年前，池之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他天生聪慧，学习优异，在边缘郊区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但池之知道，真正站在舞台上、被千万人目光关注的，永远是异能者。
  他每天完成课业后，无法自拔地沉迷在异能者相关的论坛里。
  十位能完全控制异能且的S级、最新的怪物击杀片段、以及专门执行猎杀任务，不能见光的异能组织传说……
  每一样都让他热血沸腾，充满向往。
  普通人的世界太过无趣，卷子、试题、公式，在异能者面前都不过是无聊的碎屑。
  池之从不理会学校的任何人。
  直到，他看见了高一新生，林末雪。
  那个漂亮姑娘转来一中的时候，有一个帖子只存在了叁秒就被完全删除：本地区异能中心大改革，竟然是为了某位不能说的异能者！
  池之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看到林末雪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是多年的夙愿终于成真一般，他觉得她就是帖子里不能说的那个人。
  她太漂亮了，如此娇弱惹怜，又面若冰霜。
  她不理会那些俗人的言语，人、试卷、老师，在她眼中仿佛都是草芥俗物。池之太了解这种感觉了，那种孤高的，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淡漠。
  他借自己好学生的身份，找理由留在老师校务处，翻找林末雪的资料。
  前尘履历一概全是空白，往后却只有一条：苍星院内定生。
  他确定她是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异能者。
  他阅读了无数蹩脚的侦探小说，想尽办法，悄悄跟踪她。
  可异能者就是异能者，他们凌驾于一切常识之上。
  在那天黄昏，街角的尽头，冬日凌寒的空气中，他看见林末雪手上染着鲜红色的血，身前是死去的怪物和执行员的残肢。
  太酷了……
  池之捂着嘴，躲在墙后头，贪婪又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光景。
  然后，他与林末雪的视线对上。
  她对他微微笑了下，在衰败的暮色之中，像是盛放转衰的花一般，让他难以忘怀。
  第二天，池之给她递了‘告白书’。
  然后，那个信封被撕碎。
  他的记忆，也从此空白断裂。
  “我……被删除了记忆？”池之冷静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天的怪物会对精神造成永久损伤，如果不给你删除记忆，你会被感染异化。”林末雪埋怨道：“如果你不递那封信的话，你就不会有事了。”
  池之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他被删除修改了记忆，却依然保存着对林末雪的狂热。
  他精神错乱，强迫自己用试题缓解痛苦。
  他被破格推荐参加全国联考，应该是给他的补偿。
  没想到他天赋异禀，竟然考出了历史最高分。更没想到，他仍然要回到这所学校，再次接近林末雪。
  最巧合的是，就在他执意回来的那一天，他觉醒了异能，匹配到了附近唯一的对象：林末雪。
  他在医务室苦捱。
  池之觉得自己会死，而死之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见到林末雪。
  他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任何逻辑和准备，也不讲道理，不管不顾地表白。
  “未来预测是一项变数很大的异能，它受使用者的主观影响。”林末雪道。
  池之明白了。
  他当时刚与她亲密无间地做爱交合，应该是大愿已成，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再继续接触这个危险分子。
  本该是无限接近于0的未来。
  但他希望，她做他的女朋友，所以他看见了她答应的‘未来’。
  林末雪伸出手，在无数晦暗明灭的灯光下，抚摸池之的下颌。
  就像在医务室时一模一样。
  她打量着他，好奇、疑惑，又存着些许坏心思。
  “我给过池学长机会了。只是好奇的话，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吧？”林末雪的眸光越加冰冷：“你为什么一直保护我？你分明看见了我把那个异能者杀掉的事，本能不应该是害怕我吗？当时你吓得站都站不住，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条路那么危险，几次你都有感觉，为什么却护住我？”
  “我知道你是异能者的狂热爱好者，但很抱歉，你找错了人。”林末雪说：“且不提你已经觉醒了异能，日后会有很多异能者同伴。哪怕你不觉醒，你也会进苍星院。”
  林末雪不明白，这个少年究竟在发什么疯。
  他分明被删除修改了记忆，也被安排了更好的未来。只要他乖乖的，他可以过美好的一生，完全不用扯上她这个危险份子。
  他为什么还是一直缠着她，对她这样好奇？
  “因为……我喜欢你……”
  池之声音很低，同表白时一模一样：“我想保护你。”
  他对她起于猎奇的狂热好奇。
  但在那个街角，他升起一个远比英雄主义更无望的奢想：他想将她抱进怀里，遮住她的眼睛，不用一直看着那恐怖的现实。
  其实那封告白信没有写完。
  因为当时池之是个普通人，他无法托大地说：我要保护一个能杀死异能者的女孩。
  他本来想在信里写，他想保护她，让她害怕时，可以流出泪来。
  “什么？”
  林末雪愣了：“你真的……喜欢我？”
  “嗯。”池之红了脸，“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很不自量力，但我会努力的。”
  除了天生觉醒的异能者，每个后天觉醒的异能者都遭受了极大的刺激。
  林末雪猜，池之的这个未来预测的异能，就是他的‘努力’之下觉醒的结果。
  “呜……”林末雪哽了一声。
  池之手忙脚乱地去给她擦眼泪。
  林末雪顺势握住他的手，吸着鼻子问：“即使我刚刚想杀了你，你也喜欢我？”
  “嗯。”池之用力地点头，“我知道你有苦衷。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
  “……”林末雪哭得更大声了。
  但林末雪只哭了一会儿，她就抹了眼泪。
  她怕自己哭得太丑，让池之看笑话。
  “如果你是未来观测的话，我真的会动手杀了你。”林末雪说。
  “为什么？”池之对异能者还很陌生：“那不是被国家绝密保护的异能吗？”
  “那样你会被国家收容进中心区的异能实验室。”林末雪说：“你会生不如死。”
  池之轻哦了声，立刻反应过来：“你怕我生不如死，所以决定提前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池之腼腆地笑了笑：“你真好。”
  “……你是不是脑子被记忆删除洗坏了？”林末雪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池之仍然在笑。但很快，他的笑容没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还那么肯定？”池之用学习的习惯举一反叁：“宁可背上杀人的罪名也要送我一个痛快，因为你很确定国家会对这些异能者做些什么。”
  “你也很确定，进去了之后是真的生不如死。”
  池之说时越来越心慌：“你是负责执行的那一批人，肯定不是研究员……”
  “所以，你是生不如死的那个。”池之说完，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被林末雪堵住了嘴。
  她的唇瓣细软，很是急切地吻上他，狼狈地与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