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请过太医了吗？”端木凌皱眉，看着表情幼稚的端木轩。
  “请了，太医什么也没诊出来，爷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小六子连忙回答道。
  “父皇，小八好累。”端木轩觉得奇怪，父皇怎么还不叫他起来。
  端木凌看着撒娇的端木轩，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你起来吧，恩，一边坐着，去把柳青青叫来。”
  柳青青来得很快，“你做的？”指了指在一边吃点心的端木轩。
  柳青青点头，“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你做了什么？”
  柳青青看向端木轩，“没做什么，只是让他沉浸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你厉害，端木凌倒是不责怪柳青青，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柳青青什么都不做，他才觉得奇怪。
  小六子回答了柳青青的问题。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端木凌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老八被柳梅婷那个女人迷住了，没想到他最幸福的竟然是他那日心情好所做的事情。
  第118章
  “皇上，这样不好吗？”至少，柳青青觉得面前吃点心吃得欢快，时不时地对端木凌露出讨喜笑容的端木轩，比起那个一直挂着温和笑容面具的端木轩要顺眼得多。
  端木凌也看着端木轩，再想着如今还昏迷不醒的太子，第一次认真地反省，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没什么不好的。”端木凌实在是不知道该对这样的端木轩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倒也没有责怪柳青青的意思。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但再长的夜也总有过去的时候，柳家村的村民，好几百人挤在十来个小院子里，还好现在是夏天，农家人身子也好，打个地铺也能睡得踏实。
  当然，这一夜，村子里能力不错，说得上话的人都聚集在柳青青他们的院子里，他们这么一股脑地来到京城，明日午时青青就要被砍头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得商量好明日到底该怎么做。
  这一商量，就是几个时辰，最终大家统一了意见，看着外面的天色，随便找了个地方眯了一会，就开始收拾。
  想着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再加上大家肚子也饿得很，柳元初就决定奢侈一把，让柳青桦他们出门买早饭，多买些大馒头，原本要买鸡蛋的，洗脸的时候又想到厨房里有，煮起来也不费劲，还是能省就省一点。
  这么一折腾，天已经大亮了，柳元初将昨晚商量的结果告诉大家，“青桦他们知道行刑的地方的，我们一会就直接去那里，将那砍头台占了，若他们执意要砍了青青，就先砍了我们的脑袋。”
  好吧，这就是他们一行人商量了一晚上的结果，这里是京城，不是柳家村，再说，青青都要被砍头了，再去讲理也来不及了，况且，他们这些平头百信，除了这么蛮干，还真想不出别的法子。
  其他人都看着柳元初，一脸的严肃，自从决定来京城，他们就有心里准备，再说，这些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对于曾经青青出生时就救了他们命的事情不管过了多久他们都是记忆犹新的。
  “就是，要砍青青的头，就先砍了我们的，若不是青青，二十年前我们就死了，如今多活了二十年，值了。”其中有个汉子粗狂地喊道，其他人跟着点头，这话说中了他们的心声。
  柳元初等了一会，看着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说道：“大家不用担心，皇上是明君，也是仁君，不可能将我们这几百号人都砍头的。”
  当然，柳元初有些话没说，虽然不可能全都砍了，但是很有可能会杀几个带头的，杀鸡儆猴，让村子里的人退却。
  “不用说了，由我带头，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足够了。”柳大河却是明白得很，率先说道。
  “爷爷，”柳元初脸色一变，“我现在是村长，自然由我来做这个带头人。”
  “村长，我是青青的亲爹，”柳元吉连忙说道：“当然是由我来带头。”他们都明白，最危险的就是带头的人。
  “元吉啊，正因为你是青青的爹，才不能带头，还有青青的家人，你们都不能，要知道，青青投身在你们家，是多大的福气，”柳元初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也是我这个当村长的自私，你们这样有大福气的人活着，对我们村子和后辈都好。”
  柳元吉口才是不错，可相比起柳元初，又差了一点，听了他这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至于爷爷，还有二爷爷你们，也还是这个理，再说，你们这么大的年纪，就算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这样的事情是你们鼓动的。”柳元初再一次说道。
  好吧，就算柳元初是村长，就算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救青青，但是对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为一向安分守己的老实农民来说，确实是极大的挑战。
  “你少给我放屁，”原本柳元初是站在长条板凳上的，如今被柳大河一把退了下去，他倒是动作灵活地吭哧一下就爬了上去，吓得周围的晚辈一个个举起双臂，就怕他摔了而来不及接住。
  柳大河站在上方，看着下面村子里一张张脸都仰望着他，找回了几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给我听好了，这个头必须由我来出，”看着有人想要反对，连忙吼道：“闭嘴，先听我说完，比起你们这些年轻人，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更让人敬畏，那些想要砍我脑袋的人呢，也得想想，杀了我这个老寿星，会不会有报应。”
  “爹，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柳全平虽然觉得柳大河说得有道理，可身为儿子，他觉不赞同，“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让我去也行的。”
  “你再大，又老子大吗？”柳大河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老糊涂，告诉你们，谁也别抢这个带头的，老二到老六，我们这六个老头子，这些年已经享够了清福，就算他们真的不怕报应，将我们六个老头的脑袋都砍了，能保住青青，保住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们也不亏了。”
  另外五个族老点头，他们活到这把岁数，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年少差点饿死的他们，哪里能够想到，享福的日子竟然会有这么长，只是偶尔也会感叹他们那些没有熬过来的兄弟。
  听了柳大河的话，柳家村的一种大老爷们眼眶的都红了，他们并没有反对柳大河的话，不过，一个个心里都决定，等到了地方之后，他们一定要拦着六个老人，即使族长说得很有道理，但在他们心里，没有他们年轻立壮地缩在后面，让几位族老在前面拼命的道理。
  柳家人这面一个个带着一张严肃的面孔上阵，皇宫这边，柳梅婷早早地就起了床，即使是看着铜镜里发白的头发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美美地装扮着自己。
  倒是柳青青，没怎么打扮，依旧陪在柳青云身边，一直等到时间快差不多的时候，才往外走。
  看见柳梅婷，柳青青并不觉得意外，倒是端木凌和端木瑞两兄弟也在，“皇上，王爷？”
  “朕亲自给你送行。”端木凌开口说道。
  “青青丫头，你一定会没事的。”端木瑞的心情更加沉重。
  第119章
  “皇上，不知道你打算怎么送她去刑场？”柳梅婷笑着问道。
  端木凌看着柳梅婷，眼里的厌恶是一点也没有掩饰，“你又想如何？”
  柳梅婷看着柳青青，“死刑犯就应该要有死刑犯的样子，就算她不用送监牢里出去，但囚车，枷锁，死刑牌总不应该少的吧，就现在柳青青这副模样，只要京城的百姓眼睛不瞎，都不认为她是个死刑犯。”
  “柳梅婷，你别太过分。”端木瑞是恨不得一脚将柳梅婷踹死，青青这丫头虽然这些年生活都好了，可身子看起来还是瘦弱的很，那么沉重的枷锁带在她身上，她能承受得住吗？这女人也太狠心了。
  柳青青看着柳梅婷。
  “你们可以不答应，不过，太子殿下和柳青云。”柳梅婷带着笑容悠闲地说道，她很清楚，既然他们已经妥协了那么大的事情，这点小事，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柳青青回头，看着端木凌，“皇上，按她所说的做吧。”
  等到木枷戴在脖子和手上时，柳青青觉得肩膀疼得很，在看着面前的囚车，忍着痛钻了进去，他们都明白，接下来的路就只有柳青青一个人走了。
  护送囚车的队伍看向端木凌，见他点头，就准备往刑场而去。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常笑在众人的目光下，笑容满面的出现在囚车的旁边，“小姐，他们要杀你吗？”歪着脑袋问道。
  柳青青明白常笑的意思，摇头，“笑笑，你别跟着我，回村子找爷爷他们去。”
  “哦，”奇怪的是，常笑并没有坚持，而是停下脚步，看着柳青青的队伍消失在宽敞的大道上，然后，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说了句让柳梅婷笑容凝滞的话，“今天明明有太阳的，哪里去了？”
  端木瑞看着常笑，知道他心智不全，笑得有些难过地说道：“常笑，跟我去送你们家小姐最后一程。”
  常笑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等着铜铃大眼看了他一会，才摇头说道：“不行，今天我有事情，以后再陪你玩。”说完这话，他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走吧，”端木凌拍了拍端木瑞的肩膀，开口说道，至于一边的柳梅婷，就是他不说，这女人也会跟上的。
  这一天，早早起床，开门做生意的人奇怪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今天没有烈日当空也就罢了，怎么感觉凉飕飕的，还以为是身子出了毛病，问了旁人，才明白却是是天气凉爽了许多。
  柳青青在京城的百姓眼里，那就是个无名小卒，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敢犯下通敌卖国的罪名，不得不说，本来就好奇心旺盛的他们自然想要知道她长什么样。
  所以，在柳青青的囚车出现在大街上时，一路都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小声地跟着旁人嘀咕，而坐在囚车里的柳青青则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些人只是看热闹，并没有朝着她扔臭鸡蛋烂菜叶。
  囚车走得很慢，看热闹的人没有发现越来越冷的气温，也没看见越发阴沉的天色，端木凌一行人则比柳青青他们更快地到了刑场那边，当然，他们的位置是最好的，居高临下，刑场内的所有情况都能净收眼底。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午时还没到，这刑场就已经这么热闹了。
  “你说说他们是怎么回事？”能来看砍头的，胆子都是挺大的，他们早早地来占了好位置，想将整个过程看完，好回去跟亲朋好友吹嘘，谁知道还真看到稀奇了，这几百号人到底要干什么，一个个紧绷着脸，等着大大的眼珠子，坐在那行刑台上，挤不下的，就站在四周。
  “这些人看着不像有劫走犯人的本事啊。”
  “你傻啊，这犯人还没来，等一会官差来了，他们就惨了，再说，你看看那一堆老头，老胳膊老腿的，能劫走犯人才怪。”
  “那你说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找死？”
  “一会就知道了。”
  端木凌三人到的时候，自然也将行刑台上的柳家村人看得很清楚，柳梅婷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回想起来不由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些人，一个个对柳青青宝贝得不行，就因为她这个身体曾经将柳青青推到河里，对她一直就不好。
  如今看见他们，为了一个柳青青，摆出一副豁出命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就更大，“皇上，你可不能因为这些人就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可不一定，”端木凌看着柳家村这些人，心里隐隐有些羡慕，若是他们端木家的人也能想这些人这么团结，他这个皇帝就轻松了，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他的痴心妄想。
  看了一眼脸有些扭曲的柳梅婷，“一两个还在朕的容忍范围之内，但这么些人，朕可不是暴君。”“看来在皇上心里，太子殿下也重不过你的名声。”
  “柳梅婷，别在用太子威胁朕，还有，你也别激朕，你那点小心思在朕面前还不够玩的，”端木凌扫了柳梅婷一眼，“柳青青是她自愿，否则的话，朕也不会同意的。”
  柳梅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认真地看着端木凌，只是，对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她还真不能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是不是认真的。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柳梅婷，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下面的那些人，都算得上是你的亲人吧。”端木瑞讽刺道，恶毒的女人她见过不少，但像柳梅婷这样，完全不在意家族亲人甚至一点也不掩饰的，还真是少见。
  “我已被逐出柳家，他们就不是我的亲人。”
  “是吗？”端木瑞这两个字说得很轻很淡，甚至刚才讽刺的笑容都没有了，但就是他这样不经心的样子，让柳梅婷觉得气恼。
  “王爷的意思是我恩将仇报？”柳梅婷没能忍住，反问道：“还是王爷觉得他们对我很好吗？”
  端木瑞看着邢台上柳家那些人，“我什么意思重要吗？”
  柳梅婷瞪大眼睛看着端木瑞，见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皇上，就算是不能将他们怎么样，至少也应该把他们赶到一边，我想，这样应该不会影响皇上的英明吧。”
  端木凌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皇上，我刚才的提议可不算过分，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毒妇，端木凌在心里如此说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来人。”
  很快，他们就看见拿着武器的侍卫朝着柳家村的人而去，行刑台上，早就做好准备的柳家村人面对威风凛凛的侍卫时，心里很是害怕，这些老实的农家汉子两腿都有些发软。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就在绝大多数人被这些侍卫吓得有些慌乱的时候，柳大河突然跳起来，冲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侍卫大声地吼道，吼完他才发觉，他说的话好像是那被流氓调戏的娘们才该说的，一张老脸顿时有些发红。
  因为侍卫的到来，四周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了下来，所以他的吼声传了很远，得了驱赶而不伤人命令的侍卫头领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用带着煞气的目光很是凶狠地盯着那蹦出来的瘦小老头，希望能借此让对方自动离开。
  柳大河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特别是他对面的那个官爷，那目光，让他想到了多年前遇上的恶狼，苍老的心肝不由得抖了抖，两腿也跟着开始发软，不过，他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用力地掐了掐他的腿，总算是稳住了。
  然后，柳大河硬着头皮挺了挺胸膛，“我告诉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今天来就没想活着回去。”
  “就是，我们不怕死！”有了柳大河带头，再回想起他们刚才的窝囊样，羞愧之心立刻将害怕恐惧驱赶，然后，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地冲着那些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官爷吼道。
  “哈哈，”端木瑞看着瞬间就热闹起来的刑场，很是愉快地笑出声了，就是端木凌，眼里也染了几分笑意。
  柳梅婷的脸黑了下来，看着那一群在她眼里固执得将近愚蠢的村民，如今一个个红着脸冲着他们以前很是害怕的一群人吼叫，而他们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柳青青，只要这么一想，她的心就难受得很。
  端木凌兄弟两个看着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的柳梅婷，并没有多说什么，即使是心里再讨厌这个女人，理智上他们还是知道，最好不要再刺激这个疯子。
  刑场那边，领了皇命来驱逐柳家村村民的侍卫们，一个个惊讶地看着对面冲他们吼叫的众人，要知道他们可是皇上的亲卫，就是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看见他们都不敢这么嚣张的，那领头的人更是将眉头皱得死紧，看来用气势逼迫他们自行退开是不可能了。
  “动手，记住，不可伤人。”侍卫头领尽职地传达着端木凌的意思，然后，他的手下们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瞧瞧对面那些人，不能伤人，恐怕受伤的就是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