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选择(2)

  学院禁闭室门前，五名学徒跪在了地上，她们的脸上、身上都有清晰可见的伤痕。
  默黎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的脸，严肃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众人低着头，没有人出声回答。
  默黎揉了揉额头，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夏恩。”
  “我看见她在偷藏书。”夏恩举起沾满血水的手，指向其中一名信徒，“我告诉她学院的藏书是不能随意取阅，她发现我以后就把藏书撕烂了。”
  “所以你发起了攻击，是你先动手的。”
  “是。”
  默黎再次揉着额头，脸色沉了下来。
  塞莉菲尔站在一旁，翻看着那一本被撕烂了的书籍，是莫伊拉·埃尔斯顿的手稿之一，是一本关于魔法本质的论着。
  当年学院遭到屠杀之时，大部份的藏书确实被烧毁了，但仍有一部分藏在了学院的地下室，以及抄写的手稿留在莫伊拉的房间里。
  地下室的藏书保存良好，没有搬出来，莫伊拉老师遗留的手稿也只展示了一部份没什么价值的论着而已。
  这件事情只有在辛可莱长大的同伴知道，其他学徒对此并不知情。
  夏恩本就对魔法师学院充满着尊敬和信仰，自然会挺身而出维护这里的一切。
  对于夏恩伤人的行为，塞莉菲尔和默黎很快就想明白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忽然从后面扑了上来，我被吓了一跳才不小心撕烂了……我只是对藏书很好奇而已……”
  那名女信徒解释道，其他同伴也在为她说话。
  “没错，是夏恩先动手打人了。”
  “虽然偷偷取阅藏书的行为是不对，但是夏恩也不能因此而揍人，我们看不过眼就上去拉开她们。”
  “辛可莱是一个自由与平等的国家，学院里在教导我们所有种族都应拥有平等权利，但是我看夏恩同学并不是这样想的，夏恩在针对我们，因为我们是来自诺威克鲁……”
  夏恩冷冷地反驳道：“要不是你们在跟踪伊文，我才懒得理你们来自哪儿。”
  信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默黎眯着眼睛审视她们，眼神里散发着冷峻的肃杀之意。
  塞莉菲尔皱紧了眉头，“你们在跟踪伊文？”
  信徒慌张回答：“不、不是……我们没有……”
  夏恩从口袋里拿了一个配饰出来，说：“贤者大人，默黎大人，我捡到了这条项链，就在伊文的身后。”
  莫丽卡接过了夏恩手中的项链，仔细端详，“这的确是三女神教派的信物，和她们身上戴着的项链一模一样。”
  夏恩补充道：“当时伊文也察觉到有人在跟踪着她，你们可以向她求证，就在伊文离开后，我在她身后的一处角落里找到的。”
  埃莉诺看到塞莉菲尔苍白紧绷的脸，立即走到珍妮弗的身旁，低声道：“珍妮弗，你赶紧去把伊文找来。”
  珍妮弗愣了愣，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她们本来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得知学院里有学生发生争执便纷纷赶了过来。
  塞莉菲尔厉声问道：“偷窃藏书，跟踪别人……说吧，你们进入学院的目的是什么？”
  学徒低着头，沉默不语。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只能把你们关进禁闭室里接受审讯。”
  “等一下，塞莉菲尔。”默黎忽然站了出来，“你不能伤害她们。”
  塞莉菲尔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了过来。
  “默黎，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们是诺威克鲁人，如果被诺威克鲁帝国知道辛可莱的君主伤害了他们的子民，这恐怕会成为帝国讨伐我们的理由。”
  “她们在偷取藏书，窃取魔法师的资料，试图要伤害我们的魔法师，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袖手旁观吗？”
  “关于藏书这件事情有待商榷，她们现在是魔法师学院的学徒，正是求知若渴的阶段，对藏书难免会有很大的兴趣，而夏恩因为长年待在我的身边帮忙做事，习惯隐藏自己的气息，确实会很容易吓到别人。”
  “但是她们在跟踪伊文，我不认为她们的理由是来学习魔法这么简单。”
  默黎忽然沉默了，紧紧盯着那四名跪在地上的学徒，眼神冰冷而平静。
  “你说的没错，她们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塞莉菲尔，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现在是辛可莱的君主，你不能随意伤害任何一个人。”
  “而我身为学院的校长，学生犯错了理应要受到惩罚。”
  “所以，她们的处置该由我亲自动手。”
  话音刚落，默黎的手里泛起了魔法灵光，数道冰锥立即浮现在空中，朝四名学徒的方向飞速落下。
  学徒们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一道绿色光晕包裹着她们的身体，将冰锥挡在了空中。
  “默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塞莉菲尔的指间涌出绿色的魔法光芒，千钧一发之际，她为学徒施展了一道防护咒术，不然那些冰锥差一点就会直直破开她们的脑袋。
  “我当然知道。”默黎冷淡地说道，“其实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她们的目的是伊文，甚至有可能是诺威克鲁女王派来的奸细，那么她们在学院里了解到的情报就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塞莉菲尔，你是辛可莱的贤者大人，只要你需要，我就能帮你成为耀眼的光明，那些黑暗、龌龊、残忍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碰触得到。”
  塞莉菲尔心神恍惚，连眼前默黎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当然想成为光明为大家驱散黑暗，可是如果要成为光明是以牺牲别人的道德守则为前提，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只做一个自私利己的独裁者。
  “默黎，既然我是辛可莱的领导者，那么有些事情就该由我来承担，我也可以狠下心。”
  “贤明的君主当然是最好的，但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拥有自己的个人感情，不可能一辈子都能保持一双干净的手。”
  “我的子民，我的追随者，我的同伴，我的爱人，我永远与他们一起面对苦难，即使是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默黎别过头，轻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莫丽卡看着她们，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精灵，一脸无措。
  “埃莉诺，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精灵睨了她一眼，淡然道：“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
  “可是……”
  “她们说的都有道理，君主在臣民面前只能是正面的形象，但同样的，君主也应该与臣民同甘共苦，每一个国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辛可莱也一样。”
  包括精灵一族也是这样，从她出生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精灵的未来。
  驱逐野兽，猎杀魔物，还有杀戮人类。
  精灵女王阿布希尔不会亲自上阵，残忍与无情的事情只会由女王的追随者来完成。
  野兽、人类、精灵都一样，因为这就是生存的法则。
  塞莉菲尔走到信徒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问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的问话，诺威克鲁女王想要从我们这里知道些什么？”
  信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好好想想，你们心里追随的到底是给世人带来恩泽的三女神还是诺威克鲁女王？”
  信徒咬着唇，轻声哭泣起来，但始终不愿意透露一个字。
  塞莉菲尔深呼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不配成为三女神的追随者。”
  说完，她朝其中一名信徒的额头伸出手，掌心亮起了魔法光芒。
  突然一道身影闪现在信徒的面前，紧紧握住了塞莉菲尔的手腕。
  “塞莉菲尔，不可以这样。”
  “伊文……”
  “不可以这样，我们不能蔑视生命。”
  伊文双手包裹着她的手，蓝与绿的魔法灵光融合在一起。
  “魔法的力量，我们的力量，精灵贤者的力量……一切都是为了生生不息的希望而存在，而不是用来扼杀摧毁生命，我们不能忘记莫伊拉老师的教诲。”
  塞莉菲尔愣住了，眼神陷入了恍惚。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了魔法师的初衷……
  魔法是用来守护重要之人的力量，这也是魔法传承的一部份。
  是莫伊拉老师让她们谨记一生的信念。
  默黎沉重地叹了口气，“伊文，有时候信念是可以拯救一个人，但是信念不能拯救一个国家。我们宽容地接纳了她们来学习魔法知识，但如果我们放任她们离开，她们的所作所为只会为辛可莱招致祸害。”
  她顿了顿，郑重地说：“包括你的性命也会受到危险。”
  “我知道，但这不是杀戮的理由，我们的力量和武器是为了拯救生命而存在。”
  伊文一一看着信徒们的双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喃喃道：“为了守护辛可莱的未来，我会亲手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