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便将二人所说都听在了耳中。华成同杜汶并未提及阿瑶的名字,但话里话外所说,无外也就是她。秦放歌不想她竟又会自己回来,不禁皱眉,暗想这女人到底怎么一回事,好不容易逃走,却又自个跑了回来。是到底舍不下那泼天的富贵?哼,他就知道……可惜,她想回头时,皇帝却又不把她当回事了。
正想着,便听杜汶道:“那这事……怎么办?”
华成道:“揣着,好歹得等皇上示下。”
杜汶叹道:“也只好这样。”
话到此,已有小太监来寻华成,说是皇帝有事召他过去,两人顺势便散了。
秦放歌等二人走远了才出来,在当地站了片刻,踅身回值事房。值事房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坐下来倒了杯茶喝。将近三九天,茶早便冷了,喝下去透心的凉。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一番谈话,他心里便无法静下来。
坐了一时,索性起身出去,正碰上杜汶一个亲卫过来取东西,便顺口问道:“杜统领可还在宫里?”
那亲卫道:“没在,才去了大理寺。秦副统领找他有事?”
秦放歌摇头道:“没事!”说是没事,心思却早就活动开来,犹豫了一阵,到神武门与当值的侍卫交代了声,便也出了宫往大理寺去。他寻摸着杜汶今日多半会去见一见江天成,借着这机会,他跟去瞧瞧那女人藏在什么地方也好。
抱着这样的心思,秦放歌来到了大理寺。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进去,只找门房问了问,得知杜汶还在里面,便也放了心,自寻了个地方等着杜汶出来。这种时候,杜汶、江天成他们应该不会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阿瑶的事情,何况他们一直也都没把他当自己人看过,或多或少都防着他呢!
过不多时,果见杜汶从内中走出来,也没带什么人,骑了马嗒嗒而去。
秦放歌远远跟着,一直跟到长乐巷。杜汶在一处宅邸前停下,四下里张望了一阵,下马叩门进去。
因着阿瑶的事情,江天成这几日哪儿都没去,便在这宅子里面守着。听见说杜汶过来,便从厅里迎了出来,一面问:“怎么样?华公公那边可有对皇上说起这一位的事?”
杜汶摘下官帽,找了把椅子坐下,道:“说了,可皇上并没什么反应。”
江天成叫人来斟茶,等人走了,方挨着他旁边也坐了,道:“皇上这是真沉得住气啊!”
杜汶道:“可不是,倒好像早知道人会回来一般。”
江天成笑了笑:“看样子皇上是打算冷上她一阵子了。我看,这事儿咱们也别管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人便搁这里养着,走一步瞧一步吧!”
杜汶点点头:“也是。她这几日还闹着要见皇上么?”
江天成摸着下巴道:“嗯,不过我想,唐初楼这事没完之前,皇上是不会见她的。”
杜汶道:“倒也是,不过还是得想法子稳住她才是,万一皇上哪日想起她来,跟咱们要人,咱交不出人来也麻烦。”
江天成道:“稳还是稳得住的,她的脾性我知道。而且,皇上这不是还没对唐相怎样……听说唐初楼那边的事情,皇上好像有压着的意思?”
杜汶偏头看看他,拿起桌上的帽子起身戴好,道:“也没说压着,只是没往日催得那么急而已,这不冬至要到了么?皇上跟太后都在张罗郊祀一事呢!不说了,先去看看那位去。”
阿瑶住在后面园子的一个小院落里,为防着她逃跑,江天成安排了不少守卫把守。
杜汶到那里时,她正坐在轩窗前看书,乌黑的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发髻,也没戴什么金银发饰,只在鬓边簪了几朵白梅,身上是一件蜜藕色襦袄,衬着一段玉雪般的颈项,眉目婉然,娴静端雅,真好似一幅绝好的画。
他不由在心里暗叫了声好,心想,也难怪皇帝着迷,这样的美人儿,世间又有几个男人会不爱?
阿瑶见他二人进来,便将手中书卷放下,站起身,微微朝二人福了福道:“杜统领,江斋主。”
江天成倒是没什么,杜汶却给她这一福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干干地咳了两声,道:“娘娘在此可住的习惯?”
“很好。”阿瑶颔首,略顿了顿,又道,“我并不是什么娘娘,杜统领还是不要这般称呼为好。”
杜汶没把她这话当回事,只笑了笑道:“既住的习惯便好,若哪里不合适或是短什么,只管说便是。”
阿瑶道:“并没有什么不合适或是短什么,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皇上?”
杜汶便知她会提此事,遂不慌不忙说出早想好的说辞:“皇上还忙,暂时还抽不出空来见娘娘,所以才叫下官替他来看娘娘。您也知道朝里的事情多,为着唐相那事皇上已好几日没睡过囫囵觉了。”
阿瑶闻听唐相二字,面上神色便是一紧,道:“唐相他……如何了?”
杜汶道:“皇上原很生唐相的气,不过听说娘娘回来,这气便消了不少,想来有娘娘在,皇上还能多留他一些日子。”
江天成闻言不禁皱眉,,觉得他说得有些太过,便道:“娘娘放心,等皇上忙完便会来看您的。”又对杜汶道,“杜统领方才不是说还有事赶着去办?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还不走么?”
杜汶道:“可不是,娘娘,下官还有事,这便告退了。”一面说一面打着哈哈出去了。
江天成也跟着道:“我去送杜统领,就不打扰娘娘了。”
阿瑶眼看二人离开,心里极不是滋味。听杜汶方才话里的意思,隐隐竟有威逼之意。他们竟以唐初楼的生死相挟,意图断绝她离开的念头。而她此来,也确是为着唐初楼。那日唐连得到唐初楼下狱的消息连身上的伤都不顾,便想出来相救。
见唐连如此,她又如何忍心?苦口婆心地劝了唐连几日,总算说服他答应她出来找皇帝求情。然则皇帝是否顾念与她的那段旧情,她其实并没有把握,也只能试试看。但就眼下的情形看,一切远非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皇帝甚至都不肯见她。她在失望之余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心绪。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心里隐隐抽痛,惆怅、烦恼、伤感、落寞,各样种种一并涌上心头,竟令她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她在窗边站了一阵,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与皇帝厮混了些日子便以为自己对他是特别的?要知道帝王都非是长情之人,唐初楼尚且如此,何况是他?
阿瑶自嘲地笑了笑,将窗户关上,回身走入内室。方踏入内中,便觉不对,待要想退出去时,身后却已有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逼近前来,不等她闪避,一只大手便横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她正待要挣扎,却听那人在耳边道:“别喊,是我!”
阿瑶一怔,心头微松,竟是秦放歌,他来做什么?
秦放歌却是跟着杜汶一路进来的,他武功高强,趁着守卫不备,神不知鬼不觉便进了阿瑶的屋子。觉出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他便放开了她,问道:“你不是跑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阿瑶却问:“秦爷来此何事?”
两人异口同声,话出口不觉都是一愣。隔了会,秦放歌才接着又道:“你以为我来做什么?你这女人是跟那姓唐的太久昏了头么?竟这般认不清情势,我特地过来提点提点你,好叫你别再误入歧途。”
阿瑶愕然看着他:“你说什么?”
秦放歌道:“你以为皇上是真有事不能来见你?他们骗你你都看不出来么?皇上他根本就不想见你。”
终于要把这章替换完了,但是还差点字,实在是写不出来了,只有在这里废话几句,还请大家见谅!因为作者有话说要放番外,所以就提到这里来说。本周又有两万字的榜单,所以我又要拼命了。
感谢:亲爱的们给的霸王票
水无暇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03-24 14:31:13
nini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4-01 04:29:42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
阿瑶总是会做些乱起八糟的梦。
譬如说这一晚,她就做了一个十分玄幻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杀手,而綦秀之却是一个名叫寂沙国的王子。
运气十分不好的阿瑶被她的主人下了毒,所以必须得去为主人前往摩云塔盗出幽兰灯的解药。
因为她主人的女人中了幽兰灯的毒。
但却在还未进入摩云塔时就被解药的主人綦秀之抓住了。
綦秀之不知道为何竟没有杀她,反而答应给她解药,只是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我给你解药。只是……”綦秀之的语气起先是轻柔的,转而却变得冷硬,一字一顿道,“你得陪我,陪我三天,我便给你解药。”
阿瑶没有选择的余地。
主人来信说,他女人只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只能答应。
三天,綦秀之带她游遍他的都城。
第一日是在翠湖,碧水无垠,他携她泛舟其上,天地广阔,沙鸥鹭鸟成群结队伴他们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第二日在幽兰山,深谷当中,他在茂密草木间细细寻觅,掘出一苗苗稀世兰草,而她却成了小僮,背着个大箩筐跟在他身后,被他支使来去。
第三日,他哪儿也不去,就呆在他自己的宫中。
却不是闲着,她打下手,他做主力,清盆培土栽花浇水,直忙了一天。
日落西山的时候,他终于停下来,拉着她到后花园,跳上园中最高的那棵大树,一同看夕阳晚霞,胭脂一般的日头落下去,幻成五彩锦缎铺满半天,瑰丽而壮美。
夜幕完全降临时,綦秀之变戏法般做出一盏碧莹莹剔透玲珑的幽兰灯,抬手挂在树梢上。柔光点点,在身周闪闪烁烁,阿瑶只觉置身仙境,她禁不住低叹:“真美!”
“想不想自己动手做一盏?”
她如中了蛊般点头,于是他手把手地教。
两人头并头挨在一起,他的气息在鼻边萦绕,依稀是极清淡的兰香。
一盏灯成型,阿瑶欢喜地叫出声来。
綦秀之拍拍她脑袋赞道:“真能干……”随后却摇头,“傻丫头,这也能高兴成这样。”
阿瑶回神,这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发自肺腑地笑过了。
是什么时候她不再笑?
她忽然有些想不起,也不愿想起。
“这是最后一天了。”綦秀之幽幽道,话语中微带几分怅然。
她抬头,正望入他眼眸深处,黑夜般深沉的眸心有火光跳跃,灼灼地烧起来,呼啦啦一直烧到她心上。他俯首下来,柔软的薄唇触上她的,在她唇间低语:“阿瑶,就留在这里,同我在一起。”
留下,同他在一起?
可她只有半个月的命,主人的女人也是。
“不行。”阿瑶摇头。
綦秀之一滞,将她抱紧,然语声渐冷:“我不强求,可是,你得把你给我。”
这其实是预料中的事情,只没想到会这么晚。
阿瑶仰头去看刚挂上去的那盏幽兰灯,月亮已悄然移入云后,只灯盏中的光焰颤动不休。
真是缠绵的一个梦啊!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间时,她从床上爬起。
綦秀之还未醒来,窝在被间沉沉睡着,也不知做了什么好梦,唇边竟有浓浓笑意。
阿瑶静坐榻上,等他醒来。
阳光透入床帏,斑驳光影在綦秀之俊美的眼眉间晃动。他动了下,脸上笑意尽失,替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耐,跟着两手一伸,竟将被子拉上去,翻个身,干脆将整个头都蒙入被中。
阿瑶由不住一笑,伸手过去拉住被头,将蒙住他头脸的部分拉了下来。
綦秀之咕哝一声,半睁着眼看看她,抬手便将她揽入怀中。
她也不推拒,顺势贴到他耳边,道:“天亮了,你该履行诺言,给我解药了。”
綦秀之的手臂微不可查地一僵,半晌不见有话,只轻轻推开她,起身背对她穿上外衣。他冷着脸下床,趿上鞋走至窗边,凝目朝外看了许久方道:“看见对面那座高塔了么?那是摩云塔,解药在摩云塔顶,你自个上去拿吧!”
摩云塔高二十四层。
是镇妖禁地,虽是禁地,其中却不乏各色奇珍异品、神兵法器。
各层除却重兵把守外,还设置有重重机关要害,更有许多妖魔鬼怪藏身其间,若想上到最高一层,真比登天还难。
别说是武艺平平的阿瑶,便是綦秀之这样的高手也难分毫无损到达塔顶。